“又來了?”
紅軍旅長彭天正神情嚴肅的快步走到駐地在,凝重的盯着遠處藍軍的鋼鐵洪流。
“剛才偵查營來報,藍軍的确又出動了,就是不知道這次會不會雷聲大雨點小。”
參謀長趙勝奎低沉的說着,他們不是怕藍軍三番五次的幹擾。
合成5旅是重裝旅啊,面對面放對厮殺,懼誰?
問題是,藍軍不跟你打,放兩炮就跑,主打的就是一個幹擾。
你說你幹擾就幹擾吧,爲啥還每次擺出決戰的架勢?
嚴重影響了指揮部這邊的判斷。
“進攻方案,重新商定一下吧。”旅長彭天正沉穩的開口,事實上,若不是因爲旅裏的指揮官都在這。
他都想破口大罵了。
重裝部隊誰不知道短闆是機動能力?可藍軍就是扣準了這點,每次都是浩浩蕩蕩的來,這邊一迎戰,對方就撤退。
他們不打,對方就死命的轟炸,端的那叫一個賴皮。
旅長此言一出,旅裏所有指揮官看似面色如常,實則在心裏對着藍軍那幫孫子一頓亂罵。
作戰方案改了又改,他們從昨夜到現在都沒怎麽休息,戰場上一旦聽到炮響,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内指揮部隊,哪怕待命都要回到崗位,沒有輪流值班一說。
這種情況下,誰敢睡?
藍軍的指揮是陳銘,或者說有他的份,早就不是秘密了。
紅軍各級軍官那是恨得牙根癢癢,都不用深思,今天白天,對于他們來說,依然是一個不得安甯的一天。
甚至于他們都開始懷念剛來牛頭山那兩天了,藍軍有老徐指揮,那人家才叫大将風範。
雙方拉開陣勢,戰術怎麽布置就怎麽打,哪能跟現在一樣,鬼鬼祟祟,來來回回的折騰,作戰布置一改再改,擾得人不得安甯。
紅軍駐地内從上到下,一片寂靜,看着藍軍大部隊出現在視野内,上面不下令開火,他們就這麽盯着。
外圍,各個流動哨,暗哨,将偵查到的情況進行如實反饋。
紅軍炮兵陣地内,一名列兵由于參軍經驗太少,還不能自主的開炮,站在外面學習,身旁站着他的班長。
小戰士看遠處藍軍的鋼鐵洪流又一次出現,氣得都快哭了,聲音沙啞的問道:“班長,藍軍這幫蠢驢到底要幹啥啊。”
“他們從早上開始,一直到現在,隔一會就跑一趟,我們到底還打不打啊。”
“傻小子。”班長氣得也是直咬牙,肺都快氣炸了,可看到自己帶的小戰士氣成這幅模樣,他也不好意思再氣。
“啪”的一巴掌,拍在對方後腦勺上,笑罵道:“沉住氣,打仗就是這樣,你經曆的還太少了。”
“藍軍就是敵人,敵人這是用戰術在瓦解我們的鬥志,三番五次的進攻,虛虛實實,你不要被他們這種布置所迷惑。”
“記住,他們這麽試探,就是因爲正面打不過咱們,要是真有能耐,咋不直接過來開戰呢?”
“嗯,班長,我記住了。”小戰士受到鼓舞,目光開始變得堅定。
可寬慰他的老班長卻渾身無力的站在那裏,眼底深處一股濃濃的疲憊感,包裹了他。
作爲老兵,他的經驗很足,就算知道這是藍軍的疲敵戰術又能如何?
他們長途跋涉過來,後勤支援很有限,這次作戰牛頭山不會再給他們提供任何物資援助。
因爲藍軍模拟的就是敵人,别說提供物資援助了,長期拖下去,他們紅軍的後方運輸很容易被藍軍偵查兵摸索出來。
到時候切斷補給,他們就真的是困獸之鬥了。
上面這次該怎麽應對?老兵疑惑,疲憊之感席卷全身,這種拳拳轟到棉花上的感覺,真不好受。
“彭旅,咱們到底是打還是退?”紅軍臨時指揮室内,有軍官開口詢問。
打,那就現在下令,對着藍軍的大部隊展開炮擊,就像前兩次一樣,哪怕最終藍軍退走,至少解決這次的問題。
退,那就再撤幾公裏,遠離牛背山,照樣可以瓦解藍軍的進攻,因爲距離太遠,藍軍失去了牛背山的掩護,還敢這樣大刺刺的壓過來嘛?
就憑借他們主戰坦克最遠射程三公裏,夠不到紅軍,隻能越過牛背山,他們敢嘛?
若是不用坦克開路,沒有這種防護能力,藍軍更是不堪一擊。
目前,他們似乎隻有這兩條路了。
旅長彭天正目光閃爍,扯過地圖盯着上面的路線,沉默不語。
他知道,陳銘的戰術就是逼他們退,讓他們遠離藍軍駐地,再想辦法瓦解紅軍的主力。
可,能退嘛?再退就是牛頭湖了,那裏被導演部規定無限延伸長度,寬度足足二三百米,退過去損失更大。
陳銘可不是徐文千,那小子沒那麽有原則,他巴不得己方部隊撤退呢。
彭天正很清楚,他們目前不能撤,至少不能撤出牛頭湖,否則,陳銘絕對不給他們再渡的機會。
這小子還真是難纏啊,缺德到家了。
“來,咱們重新制定作戰方案。”
彭天正默默在心裏爲自己小十幾歲的缺德玩意,點個贊,他雖氣惱,但又不能不承認。
陳銘的确有帶兵打仗的天賦,随意改動戰術布置,就瓦解了他們所有的布置,陷入被動。
隻是,這才剛開戰,誰輸誰赢,還未可知。
“通知一營,二營,偵查營,嗯,偵查營除了必要的偵查分隊,其餘全部劃到兩個營當中。”
彭天正擡手點在牛背山一側的位置,道:“命令部隊,我們再後撤四公裏。”
“然後安排兩個營,東西呈現掎角之勢,堵在這裏,跟藍軍對峙。”
“他們不是想玩嘛?不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騷擾嘛?那我們就送兩個營過去,我倒要看看,藍軍這次還怎麽跨過我的人。”
“來幹擾我的主力。”
“下令再撤,不迎戰這次的藍軍進攻。”
看似有條不紊的布置,彭天正卻仿佛抽空了渾身的力氣。
“告訴其他作戰單位,養精蓄銳,我們不能一直都被藍軍牽制,明天上午發動總攻,無論如何都要拿下牛背山。”
“将藍軍賴以生存的脊梁給我抽掉。”
“是!!”
會議室的衆軍官得令,立刻走出指揮室,下達指令再次後撤。
“那一營二營怎麽安排?”參謀長趙勝奎開口。
“還能怎麽安排,就當着藍軍的面,直接過去埋伏,偷偷摸摸對藍軍這種東道主來說沒用。”
“陳銘不是想惡心老子嘛?我就讓他看着,老子兩個營,照樣擋住他們整個藍軍的進攻意圖。”
“這小兔崽子,還真是成氣候了。”
旅長彭天正笑罵了一聲,跟着部隊一起開始撤退。
另一邊。
藍軍指揮室内。
陳銘得知紅軍這次不戰而退,頗爲詫異。
這可不是合成5旅的作風啊,重裝部隊,誰不是一往無前,誰擋路就幹誰,瞅誰都不順眼。
咋能退了?
“全都退了?”陳銘有些不信,擡頭看向熊久長。
“報告,不是全部撤退,前方偵查營來報,紅軍預留大概三個營的火力,目前正在集合,有前進的架勢。”
“三個營?”陳銘搖頭,紅軍主力總共才五個營,安排半數以上的營過來參戰頂個屁用?
若是被吃掉,他們就連最後還手的機會都沒了。
對方沒這麽蠢,他也沒這麽好糊弄。
留下的部隊可能是要斷後,也可能有其他任務,但絕對不是迎戰己方。
那就太托大了。
陳銘起身,陪同旅長徐文千一起走到旅部電子沙盤圖跟前。
開始研究紅軍的意圖。
“陽謀啊。”看了一會電子沙盤,陳銘微笑。
“确實是陽謀,紅軍這次連裝都不裝了,直接安排三個營堵路,想要截住我們的主力,爲他們後方部隊争取休養生息的時間。”
徐文千笑呵呵的說道。
“想要擴大戰端嘛?沒那麽容易。”陳銘看出紅軍的意圖。
“想打破我的拖敵布置,那也要有足夠的魄力退出足夠遠的距離才行。”
“想憑借三個營,拖住整個藍軍?想得美。”
陳銘扭頭看向指揮室内的杜龍飛,這家夥如今是合成一團團長,自然不需要跟随部隊作戰,隻需要坐鎮後方即可。
“老杜,我們的部隊按照目前的行進速度,還要多久才能讓先頭部隊和紅軍交上火?”
“交火?先頭部隊大概還需要十分鍾。”杜龍飛如實的說道。
這一點根本就無需質疑,藍軍别看規模出動的挺大,其實絕大多數都是主戰坦克和步戰車,這種皮實耐造的武器。
本身就沒打算跟紅軍全面開戰,隻是吓唬吓唬他們,拖住他們前期的戰術布置。
像這種主戰武器攻擊距離遠不如炮車,哪怕速度再快,也要10分鍾左右才能跟紅軍交上火。
“來不及了。”
“老杜。”
“到。”
“立刻調動全團兵力,前往牛背山馳援,通知無人機大隊,幹擾紅軍留下的三個營。”
“包括在牛背山駐紮的三團,配合出動,在最短的時間内給我迎戰紅軍。”
“想憑借三個營就擋住我?想都别想,要麽乖乖跟着大部隊主動撤退,要麽就讓紅軍的主力給我老老實實的趴在那裏,護住他們三個人。”
“跟我玩陽謀,咱們也不能小氣。”
“還有,命令所有作戰單位,立刻召集所有能夠在半個小時左右回歸的小隊,即刻回防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紅軍出手了,我就不能不接着。”
“你是擔心紅軍的主力撤退是假,主要想以三個營爲誘餌,誘惑我們脫離牛背山,去和他們大戰?”
杜龍飛聽完陳銘的指令,很快意識到了紅軍可能存在的心思。
人家或許玩的不是陽謀,就是要釣你出去呢?就三個營孤零零的在那,你能不動心?
“沒那麽簡單,如果紅軍的指揮隻能想到這種布置,那他們也沒周旋的必要了。”陳銘笑着,口中露出一排大白牙,看着頗爲陽光。
就是指揮起來,卻絲毫不留情。
“想用三個營釣整個藍軍的主力?他也不怕我這條魚太大,把魚餌吃掉,連杆子都給他拖下水。”
“去吧,讓已經出動的部隊停止前進,等待後方的部隊。”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紅軍留下兩三個營在這惡心人。”
“明白!!”
杜龍飛回應一聲,大步離開指揮室。
陳銘則是留在指揮室等消息,目前的戰局其實對雙方來說都不明朗,打到現在,戰況始終膠着。
紅藍雙方都沒有預定的目标,完全就是以消耗對方的主力爲主。
這種全局的打法,對于藍軍來說已經算是很被動了。
因爲他們人多,還是主場,若是失去這些有利條件,恐怕戰況會更凄慘。
所以,陳銘安排的拖敵戰術無非就是想要找紅軍一個突破口,打亂這種局勢。
毫無疑問,紅軍不願意撤,可能這個缺口,就在三個營的身上。
陳銘堅信,紅軍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三個營被圍攻,而不救援。
哪怕是三個重裝營,戰鬥力再強,配合再好,能頂住三五個小時不成問題,可他們能頂住十個小時,二十個小時嘛?
陳銘的目的,就是要逼迫紅軍,讓他們不斷的更換作戰規劃,在更換的過程中,漏洞就會做來越多。
到最後無法收場,被動迎戰,那目的就達成了。
旁邊一直聽陳銘在那分析的徐文千,沉默着搖搖頭,莫名有些心疼合成5旅的老彭了。
手中明明握着重裝部隊,卻不敢跨過牛背山直接進攻,怕被前後阻斷後路。
本該一往無前,因爲顧慮,隻能一退再退,被一道山嶺給拿捏了。
當然,徐文千也知道,陳銘也清楚,紅軍可不是怕什麽牛背山,更不是擔憂反斜面布置。
這些隻是讓藍軍的戰損降低,可擋不住重裝部隊的進攻,紅軍之所以畏首畏尾,還是因爲這次的戰略物資,牛頭山不再提供。
一切都要從後方運輸。
萬一紅軍長驅直入,後方不穩,或者說是被切斷補給,那前面有再多的火力,也都要趴窩。
沒有後勤,主力部隊就是沒牙的紙老虎,連咆哮恐怕都沒力氣。
“老陳,伱就那麽肯定紅軍遺留的三個營,不是爲了作爲誘餌,誘導我們安排部隊前去襲擊?”
“若是誘餌,你這麽安排一團阻擊,恐怕有麻煩。”
指揮室内,防空營營長謝燦雄跑過來詢問。
目前沒有他們營的任務,他自己倒也清閑。
聞言,陳銘不慌不忙的跑到旁邊,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盡。
“不會。”
“依照重裝旅的火力分布來看,他們就算是想要出動誘餌,也拿不出三個營的魄力。”
“根據我的估計,紅軍留下三個作戰營,要麽是想在牛背山兩側形成主要的阻力,阻擋藍軍這種幹擾式進攻,給後方的紅軍部隊争取到養精蓄銳的機會。”
“要麽就是留在原地,集中三個營的火力布置,進可攻退可守。”
“當誘餌,這個誘惑力着實不大,重裝旅的三個營相當于我們一個團的主力綜合了,你見過誰拿這麽大個的主力做誘餌?”
額.
謝燦雄半晌無言,剛想擡頭說點啥,又垂下了腦袋。
他以前在石門陸軍指揮學院進修的時候,還是陳銘的鄰居呢。
當年他們兩人可沒多大差距啊,怎麽這才幾年,陳銘就能指揮一個旅作戰了?
還這麽有自信,搞得他好像能開挂一樣,聽到人家紅軍的戰略布置了?
說人家紅軍的戰略是陽謀,那陳銘這算啥?
哎!!
謝燦雄一陣輕歎,看向陳銘的眼神中,不由得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從軍多年。
他還是第一次感覺到,打仗也能這麽艱難,因爲面前的這位同志,太可怕了。
善于分析對手,善于找到對方的弱點,更善于分析局勢。
兩相對比之下,他遠遠不如。
從石門聯合作戰學院進修回來後,人家陳銘一路高升,他還是個營長,以前還有點不服氣,可現在不服氣也不行了。
真給他一個旅,他也沒那個能耐去指揮呀。
陳銘布置完之後,伸着懶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閉目養神,等待前方的作戰消息。
如今他已經不需要親自前往戰場了,剛回來去前線,那是沒辦法,必須要了解目前藍軍和紅軍的戰鬥能力,有沒有差距。
差距究竟有多大。
搞不清楚這些,就算戰術布置的再穩,分析的再有道理。
他在後方一路超神,前線一路潰敗,有個屁用?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陳銘不敢說自己能夠指揮百場戰鬥取得全勝。
至少剛上任參謀長,仗要打的漂亮一些吧?
事實證明,陳銘的猜測沒有錯。
或者說他的分析就不會有錯,合成5旅他又不是沒去過,在七十一軍呆過那麽久,對5旅的指揮官相當熟悉。
牛頭山又是他的地盤,兩相結合,他所能得到的分析由頭太多了。
紅軍在顧慮什麽,下一步會怎麽打,如何布置能夠最大化,他都知道。
這麽下去,開戰初期,紅軍處處受制就不奇怪了。
旅長徐文千爲何會受制?那不還是人家紅軍兩個指揮對他太熟悉了,兩人合夥研究一個本來就熟悉的人,能不強嘛?
打仗,就是指揮官之間的博弈。
所謂兵熊熊一個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