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能看出86旅這部分的主力部隊,恐怕很難熬過藍軍的進攻。
紅軍旅這邊的旅長曹輝,又怎會不清楚。
近距離對轟,哪能沒有坦克呢?
曹輝看着外面的戰況,眉宇間閃過一絲憂慮。
牛頭山藍軍部隊成立的時間不短了,同在一個戰區,編制又不是什麽秘密。
根據火力,他自然能判斷的出來,藍軍這次過來隻有一個團,外加一個偵察營,特戰營。
若是一對一,哪怕他們是進攻方,曹輝都敢說,無懼戰略突擊師。
隻要登陸藍軍駐地範圍,重裝旅的火力能掀翻整個藍軍老巢。
作爲旅長,見識自然不同,他沒有林參謀長那麽罵罵咧咧,仗打成這樣,他所關注的是,全旅本身就已經暴露出來的問題。
重裝旅無疑是強大的,但那也是整體作戰,如今先頭部隊兩個營,側翼三個營出動。
留在後方的火力被藍軍盯上,火力合流,協同作戰都已經大大減弱。
步兵想要進攻,少不了坦克的配合,突圍同樣不能缺少坦克。
想要整合重裝旅的全部火力,就需要86旅從營地出發,各部分作戰單位行成合流,之後再展開進攻。
這才是火力最大化。
如今他們被耍了,或者說是被藍軍連續幾次的騷擾,做出了最差勁的戰術布置。
竟然讓完整的重裝旅,分三批前往牛頭山,隻關注一号預定陣地72小時抵達的指令,卻沒想到藍軍會這麽不講武德,半路出擊。
若早知這樣。
整支部隊不分流,就這麽一路開過去,哪怕炮車,重裝甲需要丢在半路上不少。
那也不是藍軍能夠招惹的起,來多少滅多少。
不會被陷入這種艱難的處境。
轟轟轟.
藍軍的合成一團圍了上來,偵察營的火力也在遠處幹擾。
特戰營的全地形車也在到處撒歡,對準遠處的紅軍旅步兵,時不時發射單兵火箭筒,最外圍的火力幾乎被消耗殆盡。
“傳令,抵住藍軍的炮火進攻,哪怕耗,也要給我耗死他們。”
“是。”
紅軍旅長曹輝下達指令,相當的從容,他知道這次演習不可能赢了。
86旅的作戰方案布置,從一開始就出了差錯。
被藍軍給針對了。
以前按照正常的演習流程,紅藍雙方在戰前,都會把自己作戰的方案上報到導演部,導演部再将雙方的情報互相交換。
讓雙方都在有準備的情況下作戰。
可這一次完全打破了常規,别說交換情報了,連開始時間都是突然通知,别的啥都沒有。
難怪沒有任何機動方案,這還方案個der啊。
藍軍這麽不講武德的偷襲,導演部都不吭聲。
明顯是把主戰場放到了途中,笃定他們登不上牛頭山。
認爲途中能夠一口吃掉86旅,而他們分流,正好給藍軍可乘之機。
“哼,好大的胃口。”曹輝看着戰況越來越膠着,也不在堅持按照導演部的指令,72小時抵達預定陣地了。
那就是個無效指令。
“傳令,通知先頭部隊返回,側翼部隊火力遠程襲擾,給我幹掉藍軍這幫不講道義的家夥。”
“牛頭山不去了,就地擺開架勢,讓他們過來試試看。”
“是。”
“呦呵,反應過來了。”導演部内,偵查到紅軍先頭部隊開始返回。
王軍衛呵呵一笑。
很不厚道的将紅軍的動向全部告知藍軍指揮部。
沒人覺得這是耍賴,似乎都是理所當然一般。
陳銘負責傳遞消息,藍軍指揮部卻全體出動,紅軍先頭部隊撤退,側翼部隊也開始回防,不來牛頭山了,咋辦?
他們不來,藍軍出擊呗。
于是,浩浩蕩蕩的藍軍各作戰部隊開始出動,整個駐軍基地除了留守的火力和後勤。
幾乎傾巢出動。
他們的重裝戰車很少,機動起來速度也很快。
這是一場演習,也是一次練兵。
陳銘之前提議安逸的說法,被王軍衛彙報到戰區,并且通過了提案。
第一次演習,戰略突擊師的部隊從建立,沒有打過像樣的作戰,這是最好的磨砺。
如果第一次作戰打的太順利,就會導緻很多作戰部隊輕敵,畢竟輕松打敗王牌部隊,這份殊榮不是誰都有。
國人喜歡安逸,連軍人都是如此,這是文化傳承下來的弊端,是民族的善性,但是絕不能在戰場上出現。
如果抛開喜歡安逸的思維,别說打仗了,人人好戰,别人連想欺負我們的想法都不敢有。
陳銘的提議,就是在激發藍軍好戰的思維,絕不能因爲勝得輕松,就喜歡這種感覺,這會很危險。
于是。
牛頭山第一次演習作戰徹底打沸騰了。
白天大規模進攻,晚上小規模夜襲。
正式交戰第一天,雖然紅軍86旅被圍,但想吃掉他們也沒那麽容易。
當天下午先頭部隊和側翼部隊開始彙合一處,重裝旅結束合流。
正式迎戰藍軍部隊。
接連五天,一處不是戰場的戰場,徹底打翻了天。
白天,藍軍從各個方位發動大規模進攻,轟轟轟的炮聲,震得福州當地民衆都已經習慣了。
晚上,戰鬥機,小股部隊偷襲,瞄準紅軍占據陣地,一口一口的上去咬。
輪番上陣,就是不給藍軍喘息的機會。
進攻分爲白天黑夜,倒也不是說故意如此,而是夜裏不适合大規模進攻。
現代化部隊都以合成爲主,各單位進攻都要坦克,裝甲車配合,夜幕之中,視線受阻。
如果大規模進攻,還是協同不熟悉的各個藍軍火力,很容易發生意外。
再熟悉的部隊也不行,大規模發動進攻,一旦戰火膠着,戰況混亂,視線不好就會導緻兵員混亂,有炸營的危險。
陳銘當初帶領沒有編制的虎狼營夜間襲擊,都每次下令讓坦克和步兵戰車拉開縱向五百米的機動防線。
他們也不過才十輛主戰坦克而已,就如此謹慎,何況是藍軍的三個合成團全方位進攻。
所以,白天,天亮大部隊進攻,晚上,天黑就小規模進攻,多以襲擾爲主。
連續幾天打下來,紅軍這邊豈是一個凄慘能夠形容的。
但不是被打的,是被氣的。
入夜。
這時候早就過了機動72小時的時間,紅軍86旅還是在原地沒有挪窩。
黑夜降臨。
遠處藍軍的炮火終于停止。
狗日連長灰頭土臉的從前方前線撤下來,罵罵咧咧的拿起水壺,很小心的喝了一口。
趕緊把蓋子扣上,似乎是怕蓋子扣得晚,會被蒸發了似的。
遠處,被淘汰的紅軍戰士,聽到炮火停止,急忙拿着鐵鍬沖到遠處去挖旱廁。
沒法子啊。
他們這個位置硬生生打了五天仗,幾千号人在附近吃喝拉撒,旱廁都被填平了好幾圈。
今天要趁着作戰結束趕緊挖,要不然等會狗日的藍軍又要過來偷襲了。
打個破仗,比他媽的上班還準時。
白天太陽出來,大軍團就過來開炮,晚上,天隻要一黑,戰鬥機,和步兵就開始襲擾。
一天二十四小時輪軸轉,放哨的士兵基本都困得睜不開眼。
打了幾天,别說熱乎飯了,連他媽飯都沒了,全旅吃幹糧充饑。
因爲外圍所有區域全部被藍軍封鎖,任何物資都運輸不進來。
就連彈藥,還是導演部安排人送的,戰術布置令人發指,缺德到家了都。
這不,天剛給,送彈藥的又來了。
遠處,數十輛運輸車轟隆隆進場,坐在排頭車輛的正是火力處負責人,陳銘。
車輛停止。
紅軍86旅的戰士“嘩啦”一聲圍了上去,一個個面色不善的盯着運輸車。
陳銘看到這種架勢,咧了咧嘴,推開車門下來,一身得體的軍裝穿得筆挺,兩杠兩星的軍銜熠熠生輝。
一看就是吃飽喝足,精神頭極好的類型。
而沖上來的紅軍戰士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個灰頭土臉,整張臉就能看到兩隻眼還有潔白的牙齒,在那暗暗磨牙。
外出作戰,整天炮火轟鳴,别說幾天不洗澡,一個月不洗澡的都正常。
再說了,想洗也沒水啊,淡水車裏面的存貨已經不多,勉強還能維持兩天,海邊不敢去,怕被藍軍捉住。
條件可以說過得極苦。
陳銘作爲火力處負責人,這種給紅軍運送彈藥補給的任務自然就給他了。
剛從車上下來,一股冷風吹過,陳銘聞到附近的味,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
這也正常,幾千人圍在這,旱廁都是圍着附近來一圈又一圈的挖,味道好聞那就出鬼了。
還好這是冬天,不是夏天,如若不然,蚊蟲肆虐,再下一場雨,啧啧啧,那味.
發揮想象吧.
看着圍攏過來的紅軍戰士越來越多,陳銘咳嗽了一聲,提醒道:“還愣着幹什麽?”
“你們負責接收的人呢,讓他過來。”
“首長,我們要一個說法。”
憤懑的人群中,有一個列兵看到陳銘過來,扯着嗓子詢問。
隊伍裏面的老兵也有不少,但都沒吭聲,因爲他們知道和專業的藍軍作戰,那什麽事都能碰到,别說斷你糧草了,就是斷你彈藥都不稀奇。
這好歹人家還送來,才導緻86旅打了這麽久,未堕其威名。
“要什麽說法?”陳銘笑着回應,他知道對方想問什麽,但問也沒用,這就是打仗。
“報告,我們要水,要食物,藍軍太賴皮了,我親眼看到他們冒煙的坦克還在開火。”
“昨晚冒煙的兵,今天白天又跑過來打我們。”
“算算時間,再有二十三分鍾,藍軍還要來打我們了,他們這是耍賴。”
對于這種問題,陳銘沒法回應,或者說不能回應。
他這幾天也不是隻送彈藥,後勤的一些壓縮餅幹都送一些,沒辦法啊,導演部說了,不讓紅軍吃一頓熱乎飯,所以沒有自熱鍋
面對圍過來的紅軍戰士,陳銘大手一揮,道:“想要說法,那就打赢這場仗。”
“伱們不是說藍軍再有二十三分鍾就過來了?”
“現在不補充火力的話,那你們能扛過今晚嘛?”
“戰争,存在于任何形式,這些不用我多說,讓你們接貨的營長過來。”
陳銘對着後方招了招手,二十多個負責開車的士兵統一下車,跑到紅軍停靠在遠處的卡車全部開走。
這是他們上次送物資存放在這裏的。
剛才那名列兵還想問,被旁邊的一名老兵給拉住了。
86旅全體戰士雖心中有火,但也知道這時候不是扯皮的時候,遠處各營長跑過來安排炮火補充後。
盯着陳銘看了一眼,全體又開始準備戰鬥。
陳銘在紅軍駐地溜達一圈,明目張膽的進行偵查,他知道,這場演習真的快結束了。
86旅裝甲戰車大多數被淘汰,說藍軍的坦克能夠原地複活,那是很多戰士會修改激光模拟器的設置。
這是專門培訓來的結果,像紅軍不會修改的話,那就真的是淘汰了,就算能開炮,激光模拟裝置被鎖定,打再多炮彈也淘汰不了一個人啊。
此消彼長之下,86旅能夠戰鬥的兵力,已經不足一千人,重裝甲戰車群更是幾乎被消耗殆盡。
今晚,應該就能分出勝負了。
陳銘沒有走遠,跑到一處稍微高點的地勢,啓動無人機,準備觀看等下的大戰。
紅軍有怨言這沒辦法,
不是說導演部欺負人,這是藍軍導演部一直秉承的一句話,就是要把紅軍逼到絕路,難到極緻。
因爲戰場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一旦戰争打響,無論遇到什麽情況,都沒有辦法對敵人去讨價還價,更不可能去問人家,爲什麽要這麽打仗。
隻有自身經常經曆這種絕境的作戰,才能慢慢适應,被迫的去接受,适應戰争的殘酷。
畢竟,演習終究是演習,還沒出現真正戰争的傷亡實際情況,隻能從其他方面來補齊。
紅軍說等下藍軍會進攻,這還真不是假話,因爲馬上要開始晚飯了,炮火都是掐着點來的。
果不其然。
陳銘剛帶着後勤汽車連的一部分戰士,跑到地勢稍高的山頭觀望。
遠處,密密麻麻的藍軍從四面八方開始集合,這群家夥就靠兩條腿,抱着槍,就這麽來了。
夜襲,爲了不必要的損傷,他們一直都這麽幹,管你是炮兵,還是坦克兵,到了晚上,全都變成地表最強的步兵。
打到這種程度,紅軍都已經懶得拉開戰線防衛了。
都他媽掐着點來,還防護個屁啊。
看表就行。
此時,紅軍86旅駐地,一群戰士剛把炮車上的彈藥推到膛中。
整個人疲憊的拿着壓縮餅幹吃了兩口,從兜裏摸出沒有表帶隻有表頭的電子表。
口中嘟囔着:“一,二,三,來了。”
他這邊話音剛落。
遠處偷偷接近的藍軍大部隊就開始沖鋒,紅軍被圍,被動防禦,幾乎白天黑夜的打。
可藍軍不是啊,都分白夜班了。
此時休息一整天的藍軍戰士,龍精虎猛,一邊沖鋒,一邊大喊。
“同志們,沖啊!!”
“紅軍的兔崽子們,别睡了,起床尿尿了。”
“殺!!”
刹那間,漫山遍野都是沖鋒的戰士,伴随着嘹亮的沖鋒号。
藍軍沖過來的步兵,嗷嗷叫着殺向紅軍陣地。
哒哒哒.
一串串火光噴發。
嗡嗡嗡.
藍軍空中襲擊的火力也到了,原因很簡單,空中的火力要吸引敵人的炮啊,要不然步兵沖鋒不是太危險了?
面對漫山遍野沖鋒過來的藍軍,剛剛坐下休息的紅軍戰士,口中罵罵咧咧的起身。
“他媽的藍軍鼈犢子,你們上班啊,這裏準時。”
“兄弟們,給我幹死他們。”
聲音傳出時,在廣闊的正面戰場上,雙方已經纏鬥到了一起。
最強步兵,不隻是藍軍,人家紅軍也是啊,殺得那叫分外眼紅。
陳銘通過高空無人機拍攝,親眼看到一個藍軍戰士沖的太狠,被紅軍一槍撂倒,頭盔最頂端有個像礦泉水瓶蓋一樣凸起的玩意冒着滾滾藍煙。
激光模拟器被打掉的時候,胸口有電磁片會突然傳導,讓戰士整個人身軀都是一麻,清晰的知道自己被淘汰。
很快,陳銘就發現這名被淘汰的藍軍,狗狗祟祟的跑到一旁。
蹲在地上低着頭,更改自己身上模拟器的參數,因爲不改的話,槍械無法扣動扳機,沒有激光發射,也無法淘汰紅軍。
隻用了兩分鍾,這名藍軍就再次抱着槍,複活了。
頭頂煙霧,悍然的對着紅軍陣地沖擊。
“尼瑪,真他媽不要臉。”
紅軍戰士一陣咒罵,雙方你來我往,槍聲大作,打得那叫一個熱鬧。
當然,藍軍也不是都會複活,隻有一小部分會改,就是爲了給紅軍造成心理壓力。
但那小部分人,進攻完回到營地就會變成奶媽,大量“複活”戰友,繼續下一場沖擊。
此消彼長之下,紅軍86旅,就算作戰再勇猛,也耗不下去了啊。
陳銘看得都相當無語,雖然他不用下去作戰,但對于這種賴皮的藍軍,也有點磨牙。
全然忘記了,他下令堵感應器的事。
晚間作戰隻沖鋒了半個小時,藍軍全線撤退。
紅軍從不足一千人,硬生生被打得隻剩五百人左右。
裝甲戰車被前幾天消耗了,他們的炮兵陣地幾乎也被打殘,已經維持不下去。
深夜。
藍軍再次集合。
悍然發動最後一輪的沖擊,一邊沖還一邊大喊,讓紅軍起來尿尿。
氣的紅軍破口大罵,就非要睡覺的時候來?
藍軍的回應也很直接,嘿,你不睡覺老子還不來呢。
真是個小機靈鬼,這都被你們猜到了。
不過罵歸罵,最後一輪的沖擊。
紅軍守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