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副院長離開培訓教室後,沒他在這盯着,現場的氣氛顯著的得到了改善。
前排一部分軍官坐姿開始随意。
留下來講課的上校站在講台前,面色肅穆的掃視衆人,顯然,他不是第一次面對這麽大的場面了,并沒有半點惶恐的表情,掃視一圈之後,放下手中的教案。
然後雙手撐着課桌,朗聲說道:“各位領導首長,大家早上好,能給諸位上課,對我而言倍感榮幸”
陳銘坐在台下,聽着這套不知道對多少人說過,更不知道說過多少次,足足長達三分鍾的開場白過後,才開始步入正題。
負責上課的上校在黑闆上寫出《陸軍戰役學》五個大字,而後轉身對一衆學員介紹:“這是我上課的學科,我的名字叫楊豐瑞,希望各位同志能夠認真聽講,陸軍戰役學是現代陸軍”
楊豐瑞授課的經驗很老道,拿着早已準備好的教案,正式上課期間,講得很細緻,很認真。
尤其是在講到一些難以用文字解釋的問題時,還能熟練的在黑闆上畫出相應的思維導圖。
每講完一個問題之後,都會擡頭掃視一圈,不需要台下的人詢問,隻要有人露出不解的神情,他就會把問題更詳細的解釋一遍。
可以說,這是一位很認真負責的好老師了。
而坐在教室裏面的一衆軍官,也沒有辜負他的認真負責,更沒有因爲自身的軍銜和楊豐瑞相同,或者是略高一些就傲慢自居。
全體學員認認真真聽講,一副虛心好學的模樣,沒有任何一個人端着架子,或者給教學的人擺臉色。
因爲他們都知道,自身軍銜雖高,各自帶兵能力和功績,在許多同等職位中出類拔萃,否則也争不到進修的名額。
但這不代表理論方面,能比得上人家半輩子專研的上校啊。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學無先後,達者爲師的道理,到了他們這種級别,還是懂的。
既然有機會來到國防大學進修學習,那就不能以軍銜看人高低,更應該看重的是誰的學識更加紮實。
一節課下來,别人學的怎麽樣,陳銘不清楚,但他帶來的記錄薄卻是寫得滿滿當當。
培訓班剛開課,課程安排的時間都比較緊,中途楊豐瑞通知休息十分鍾,等下會更換其他導員過來上課,交代結束後就拿着教案離開。
随着導員離開,陳銘也松了一口氣,甩了甩略微有些發酸的手,擡眼打量教室的這些人。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以後戰略突擊師的中流砥柱,當然也有一部分不是。
少部分是其他軍區過來蹭名額,鍍金的,畢竟,從人家那扒拉走不少兵,好歹也要給點甜頭。
給人家的軍官弄個進修的機會吧?
要不然光薅羊毛,不出點血,戰區層面也不好看。
這裏幾乎所有的軍官,陳銘都不認識,他位置坐的又靠後,下了課也沒什麽人關注他。
宿舍隔壁住的謝燦雄,那老小子是個話痨,又是戰區直屬單位過來的人,有人家自己的聊天搭子
沒人過來聊天,陳銘倒是樂得清閑,背靠椅子,舒适的享受着校園靜谧的時光,上次去國防科大,參加那個什麽砺劍計劃,幾乎沒有太多上課的感覺。
全程參與課題研究,深入交流軍校畢業生和部隊基層老兵之間的問題,共同研讨戰術共享。
除了攻克課題,在砺劍小組中拿到成績,别的幾乎就沒啥時間。
若說記憶中的校園生活,非要究根問底,怕是要追溯到上一世了。
屬實是沒想到,虎狼營剛帶順,他就被安排過來當三好學生,這感覺還不賴。
就在陳銘心中有所感慨的時候,前方上校堆裏忽然就咋呼起來。
陳銘收斂心神,目光悠悠的看過去。
隻見最前排一名胖乎乎的上校,眼睛盯着自己的鄰桌,眉頭緊蹙,露出沉思之色,目光似有疑惑,又有些不确定的神采閃爍。
足足盯着人家看了十幾秒、似乎是頓然驚醒般,起身拍着鄰桌上校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我好像知道你是誰了,我在軍報上看到過你,桑赫斯特競賽一五年是你帶隊的是不是?戰區直屬防空旅副旅李朝陽?”
此話一出,一衆軍官紛紛停止交談,将目光投過來,臉上多多少少帶點好奇。
說桑赫斯特競賽帶隊估摸都沒啥印象,畢竟這種出國的競賽科目,雖能夠帶來無限榮光,還不至于讓現場的軍官謹記于心。
但李朝陽名頭屬實不小啊,甚至都上過幾次軍報,很多人都聽過他的名頭,但從未見過。
陳銘也是詫異的轉頭看去。
他平常倒是不看軍報,隻是清楚李朝陽這個人,以前在合成169旅時多多少少聽過一些,甚至他的資料,他都清楚。
李朝陽,三十四歲,畢業于軍理工大學,由于在校期間表現優異,下基層第三年就被提爲某裝甲旅坦克三營八連副連長。
二零一三年四月,參加國外西點軍校舉辦的桑赫斯特國際軍事競賽,和隊友榮獲團體第三,個人取得兩項第一、榮獲三等功一次。
一五年再次帶隊前往,殺的國外西點軍校參賽人員更是擡不起頭。
一四年,去毛熊參加坦克兩項國際比賽,帶領所在車組榮獲最佳單車,個人榮獲最佳體能獎。
當時還被金陵軍區表彰爲:何祥美式愛軍精武标兵,和優秀基層幹部标兵,榮立一等功,二等功,還作爲特邀嘉賓,參加了全國勞模和先進工作者表彰大會。
後來更是平步青雲,多次調動的崗位,三十歲出頭就已經是正團副師級幹部。
這在整個戰區都是相當炸裂的存在,放在小說裏面也是妥妥的主角。
如此年輕,戰區直屬防空任務,防空部署,就交予他,足以見得上面對李朝陽能力的信任。
陳銘微微颌首,看來這次上面對于戰略突擊師,還真是安排了不少能征善戰的軍官呀。
爲了磨練紅軍部隊,讓戰略途徑是盡快成立,連這種寶貝疙瘩都給放出來了。
李朝陽爲人比較謙和,被人這麽突然一叫,好奇的轉過頭,跟最先開口的那位胖胖的上校對視,而後上下打量他一眼,試探的問道:“你是?”
見他沒有拒絕,也沒有否認,最先開口的那位胖上校哈哈一聲笑道:“還真是你,我可仰慕你很久了,戰區直屬防空旅,這可是很重要的任務和使命。”
一番商業互吹之後,胖上校頓了頓,自然的伸出手,擺出一個握手的姿勢,笑着和李朝陽說道:“認識一下,我叫趙勝虎,來自七十三軍陸航旅。”
陸航旅?
陳銘聞言,看向這個趙勝虎,微微皺眉思考。
按說七十三軍陸航旅的人他應該不認識,他才當兵幾年,交際面還沒那麽大。
但偏偏這個名字卻很熟悉,好像是以前聽誰說過,陳銘的記憶已經足夠驚人了,隻要被他聽過一遍的名字,肯定會有印象。
不過一時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聽過。
然而,教室又傳出一聲驚呼,很快就解答了陳銘心中的答案。
“你是七十三軍陸航旅的趙勝虎?”
驚呼的正是那位“小說主角”李朝陽,他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然後趕緊伸手兩人相握
同時不斷的點頭說道:“你的名頭我也是如雷貫耳啊,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裏見面,真是幸會幸會。”
胖上校趙勝虎滿臉熱切的看着對方,臉上笑得更開心了,而周圍有不少學員看着他們愛人,也是不免露出些許驚訝。
陳銘自從授銜軍官之後,要麽待在龍牙基地,對外界的事情很少接觸,要麽就是在三營整天忙碌着參謀部的事情,又不怎麽看軍報,對趙勝虎不了解,情有可原。
不像他們這幫老家夥,部隊早就帶順了,平時沒啥事就靠着君寶消磨時光,哪怕平時沒有接觸過的人,但凡稍微有點名聲,能被他們認出來也都是很正常。
胖上校趙勝虎,三十七歲,相對而言他這個年齡在上校群體裏面資曆不算老,但人家所做出來的事情可轟動一時。
七十三軍陸航旅别的不說,就說去年,人家喊着偉大時代呼喚偉大精神,崇高事業需要榜樣引領的口号。
在軍中自主教育平台,隆重舉辦了十大先鋒評選活動。
當時評選結束後戰區軍報也曾在很長一段時間,大肆的進行宣揚,陳銘聽也隻是聽說過這個事情。
什麽十大先鋒,十個強軍音符,十大先鋒,十座精神坐标,十大先鋒,十面鮮紅國旗。
也是去年,該旅全體官兵進行刻不容緩備戰打仗,加快轉型攻堅克難,勇擔先鋒,作爲試點單位開始轉型。
湧現出一批有靈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的楷模标杆。
他們當中,有沖鋒陷陣的飛行員,有敬業拼搏的普通戰士,有真情服務的機關幹部,評選人物還有善戰營長,海空利劍,冠軍技師,航電大拿,修理工匠,通訊尖兵,汽修能手,硬核科長,敬業典範等等。
可千萬别小看這些稱号,全旅士氣,全軍标杆全看這些了。
空天綜合成績遠勝以往,全旅士兵幹勁十足,演習作戰更是勇猛,上下都有一股子不達标誓不罷休的狠厲。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胖上校,趙勝虎。
他登上軍報的次數,不比李朝陽少,立下的軍功更是數不勝數,肩膀頭子都快挂不下了。
剛才陳銘所了解的那些還隻是從旁邊人的口中,斷斷續續隻言片語聽過來。
就這種腦子活泛的指戰員,所做出來的成績絕對不止這點。
軍中多良将啊!!
陳銘感慨了一聲,在合成169旅時,碰到的都是杜龍飛,張津濤之類中規中矩的軍官。
沒啥出彩的地方,大多都是年齡熬資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主。
陳銘對他們沒啥要求,更不會看不起,還是那句話,各司其職做好本職工作就是好軍官。
但他畢竟不是木頭人啊,這次虎狼營之所以能夠快速成立,能夠快速授予番号被第一個列入戰略突擊師,他自認還是要占一半功勞的。
原以爲自己的能力在這次進修結束後,應該能夠放到稍微高一些的位置上,發光發熱,或者給個軍事主官,帶頭幹紅軍。
如今聽到過來進修的人群,卧虎藏龍,陳銘也是一陣唏噓,還感覺到了威脅。
并且還是以後戰略突擊師内部最大的競争者,但陳銘有一點好處,那就是自信并不自負。
有競争,有威脅更好,畢竟隻有跟強者相比,才更有樂趣,如果都是普通一些熬資曆的軍官在一起共同謀事,那就屬實有些無趣了。
就像這兩天剛認識的老夥伴謝燦雄說的那樣,戰略突擊師那可是全軍目前唯一的試點單位,背靠大戰區。
後續将要面對的是全戰區的英雄部隊和王牌部隊,這可不是憑借嘴皮子說說,憑借一些戰術手段,就能夠将人家打退的。
沒有強大的軍政主官聯合部署,想要讓一個拼湊起來的藍軍部隊,戰勝東部戰區多如蝗蟲的王牌部隊,無異于癡人說夢。
畢竟,就算你藍軍占據地理優勢又如何?能随意分配紅軍駐紮位置,又如何?戰鬥拼到最後拼的還是人,拼的還是意志。
想磨練人家,首先就要長出一嘴好鋼牙,沒這玩意,哪涼快上哪呆着去。
他自己一個人坐在座位後方,跟個老六似的,心裏一直都在琢磨。
人家其他過來上課的軍官,聽到趙勝虎和李朝陽兩人相互介紹之後,紛紛走上前去,介紹自己的單位和姓名,互相認識。
有一部分人可能是因爲想要在進修結束之前,多認識一些同單位的指戰員,也有一部分純屬就是湊熱鬧。
但毫無疑問,這些後面湊上來的人,或多或少也引來了幾聲驚歎。
這也不難理解,能在軍中做到上校,并且年齡在四十歲左右,還能過來參加進修,本身就相當優秀。
能到這的人,基本沒有籍籍無名之輩。
他們大多都聽過對方的名頭,隻不過因爲軍中事務繁忙,沒見過真人。
哪怕是在一個戰區,可部隊人員基數龐大,就算是大校,上校,人員數量相對來說并不多,但在這種龐大的基數下,也不可能說每個人都相互認識。
看到一群人熱絡的自我介紹,陳銘也有些坐不住了,總不能不合群。
他的人脈圈子也該往上捅捅了。
起身走到人堆中,跟個二皮臉似的,笑呵呵的說道:“能跟諸位前輩在一起學習,是我的榮幸,我也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銘,來自合成169旅,還望日後各位前輩多多照顧。”
陳銘笑着看向他們,一口一個前輩,叫的不少人都露出舒心的笑容。
首長這種詞聽多了,同級别的進修教室,突然有人叫自己前輩,那感覺還是不同的。
在座的這些人當中,有好幾個年齡都能和陳銘三叔的年齡相當了,叫一聲前輩,他們也能坦然接下。
然而,享受完這一聲聲令人舒心的稱呼之後,有不少人盯着陳銘的面孔,看着他那年輕到過分的臉龐,再看看肩膀少校的肩章,有不少人開始咀嚼起陳銘這個名字。
“陳銘.陳銘陳.合成169旅,這是七十一軍的編制啊。”胖上校趙勝虎嘟囔幾句,盯着陳銘又看了看。
印象開始慢慢重合。
而後,臉上忽的綻放笑顔,指着陳銘笑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我說怎麽陳銘這個名字這麽熟悉,你是今年三軍聯動大演習時,偷襲藍軍三号辎重庫的那個帶隊頭子,對,土匪大隊的頭子。”
“土匪大隊?陳銘?!!”李朝陽震驚的瞪着雙眼,上下不斷的打量他。
陳銘以前在七十一軍,甚至在東部戰區也闖出了一點名聲。
但那要麽是在基層,要麽是在高層流傳比較廣,中層領導很少會關注到他,所以以往的事迹,比如說新兵評比第一,火線提幹,一人幹翻龍牙一個小隊,這種事情伴随着他晉升到這一級别之後。
基本就沒有什麽新奇的地方,能到這種程度的人,誰還沒點牛逼的過往?
除了那些事情,那最出名的就是聯合大練兵當中,他帶隊偷襲藍軍辎重倉了。
然後被藍軍天山八師向導演部投訴,親自給他冠上土匪頭子的稱号,流傳甚廣。
李朝陽哈哈大笑着拍了拍陳銘的肩膀:“原來當初藍軍恨的咬牙切齒的人就是你呀。”
“好好好,沒想到這次進修,咱們這還多了一位土匪頭子,哈哈。”
李朝陽笑呵呵的開着玩笑,周圍一圈人跟着一起笑,笑容很善意,因爲土匪頭子這個稱呼對于東部戰區全體軍官來說,這是非常令人舒爽的稱号。
隻是對于藍軍來說不太友好罷了。
可陳銘就有些麻了,尼瑪,你們上來介紹,都是這個标杆旅,那個王牌旅的優秀代表人物。
動不動參加過這個大賽,那個競賽,拿過很多獎杯,授予多幾次軍功。
輪到我的時候,就能想起一個土匪大隊?!!
還很榮幸的,晉升爲土匪頭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