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上。
三叔陳強水哼着小曲,開車帶着陳銘和二老回家。
母親胡彩霞一路臉上的笑容都沒下去過,身爲本本分分的農村婦人,她最希望見到的就是兒子能娶個好人家,然後最好能再有個孫子孫女啥的。
兒子當兵爲國家效力有出息,兒媳婦也當兵,孝順賢淑,個頭高挑長得還漂亮。
到時候自己抱着孫女或者孫子走在村子裏,那臉上的光遮都遮不住,身爲農村人,胡彩霞從來都不認爲帶着金子穿着銀子有啥好炫耀。
兒孫滿堂,才是她最大的炫耀。
父親陳強河也是時不時的嘿嘿傻笑,偶爾再回頭看看兒子,腰闆都挺直了不少,不管陳銘在部隊立下多少功,受過多少次表彰,但都沒有這一次讓他更高興。
原因無他,兒子,要成家了。
整個車裏面,唯獨三叔陳強水還算清醒,哼了一會小曲扭頭看着陳銘問道:“銘,你剛才說結婚的地方你和舒窈去挑。”
“但你有沒有想過具體在哪操辦呢?”
“要是在咱們這邊辦,會不會太委屈人家女方那邊了?咱們這邊都是老家的親戚,鄰居,不管是定到市裏面,還是定到縣裏面老家人都會嫌折騰。”
“但話又說回來,不管定到市裏,還是定到縣裏,舒窈家過來都不方便,咱們這小地方你老丈人家又是當大官,怎麽安排我都覺得不太恰當。”
對呀三叔的這番話倒是點醒了陳銘。
剛才隻顧着觀察父母神情,獨自在心裏樂呵,都沒想起來兩方親戚的差距。
他這次的婚禮舉辦地點可要有考究,得經過細細思索才行。
柴舒窈家裏的人,包括她同學都是在金陵,還有部隊裏很多戰友該邀請的也要邀請,一部分首長柴家肯定會邀請。
如果把婚禮現場定到他們縣裏或者鎮上,讓那些首長跋山涉水過來參加自己的婚禮,終歸是不太好。
哪怕人家表面不說,也會顯得他這個主辦方太不懂事了。
畢竟很多人過來又不是沖他的面子,他的職位也沒那麽高,還不至于讓那幫人這麽大動幹戈,而且能被柴岩松邀請到的人,估摸着都是重要人物,如果在路途中或者是這邊發生點兒什麽,他們可擔待不起。
最好的選擇方式就是在金陵當地舉辦,距離槐蔭路越近越好,最好就在那條路上,可以降低柴舒窈家裏嫁女的那種不舍。
可磙子營怎麽辦?
陳銘撓了撓頭,父母早晚都要跟着他一起随軍,到時候分配了房子,他是家裏的獨生子肯定要帶父母一起過去。
但磙子營畢竟鄉裏鄉親,還有親戚都在這邊,讓他們跑幾百公裏去金陵參加婚禮,絕大多數都不太願意,路程遠還要花錢,哪怕家裏做好一切準備包車,包住宿,鄉裏鄉親很多也不願意離開家過去。
若是家裏這邊不辦,難免又要落人口實,被嘴碎的村民用一些風言風語戳脊梁骨。
說什麽陳家小子當兵了人就變了,咱這小小的地方人家看不上眼,這種話隻會層出不窮。
陳銘倒是無所謂,到時候将父母帶走,自己努力一點說不定可以在部隊那邊紮根。
老家這邊基本上很少會再回來,每年祭祖,走親回來就行。
可父母不行啊,他們都是這邊土生土長的當地人,不管咋說都在磙子營生活了半輩子,他也是從磙子營走出來的。
以後飛得再高,也不能忘本。
更何況,兩家親戚差距太大,硬湊到一塊也确實不好看,可能礙于面子,柴家不會說什麽,但終歸是他這個女婿不會辦事啊。
兩邊都有辦婚禮的必要,這讓陳銘第一次有了焦灼感,低頭想了一會。
片刻後,陳銘擡頭說道:“爸,媽,要不辦兩場吧,今天晚上看日子的話就看兩個日子,最好是像初六和初九這種中間能拉開兩三天的日子。”
“第一場就在金陵辦,邀請窈窈這邊的家人,親戚,還有我在部隊裏面的戰友,首長。”
“等金陵這邊辦完之後,咱們再回老家,再弄一場,到時候就邀請我們這邊的親朋好友,還有一些領導什麽的統一聚在一起。”
“在金陵那邊辦,像是武裝部董叔不是對于咱們家都挺有照顧,到時候第一場可以邀請他過去,還有縣裏管理部的一些領導,若是願意的話反正咱們請帖都下到位。”
“輪到咱們這邊親戚,那就是純熱鬧,親朋好友聚在一起,以及老家左鄰右舍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沒有領導在,他們也能自在。”
思來想去,陳銘還是感覺辦兩場最爲穩妥,兩邊都能照顧到,還兩邊都不得罪。
非要硬湊到一起,不僅他累,兩邊的親戚也累,到最後可能還會得罪一些人,得不償失。
不過這樣安排的話,他和柴舒窈以及父母就要累一點了。
像這種婚姻大事的操辦,方方面面都要舉辦到位,弄來弄去,這可不是一項小工程啊。
但陳強江和胡彩霞兩個人根本就考慮不到累不累這種問題,聽到陳銘的提議之後,直接重重點頭。
“好好好,那就這樣安排,兩邊都能快快樂樂的。”
“孩他媽,等會到家你趕緊去找隔壁村的老瞎子去算算日子,算兩個,但不能像孩子說的那樣距離那麽近,中間至少也要岔開一周,要不然分配不及時。”
“結婚要寫請帖,要準備地方,填寫兩份,分兩個地點兩個時間段。”
“好好好,我都記下了,這事能忘嘛?”
胡彩霞呵呵笑着,一家人坐在車裏商量好婚事後,都很開心。
第二天上午八點,一輛挂着蘇A牌照的白色悍馬駛進磙子營村。
柴舒窈作爲宣傳部新聞部的幹事,平時時間觀念非常強,昨天和陳銘約好今天八點過來,哪怕是私事,她也會選擇天不亮就起床。
早早梳洗打扮,褪去軍裝,又換上了小腳牛仔褲,搭配白色體恤衫,這種簡約又不失時尚感的穿搭,是柴舒窈最喜歡的風格。
陳銘也知道她的性格,所以天沒亮時,也爬起來跑到鎮上買一些蔬菜,早餐,袅袅炊煙中準備了一大桌子。
“嘎吱!”
手刹拉動的聲音傳出,柴舒窈推門從悍馬車上下來,這次她沒有選擇開軍車,而是當地的牌照的車。
從後排座拿起一提又一提禮品,營養品,還有帶給未來公婆的衣服,首飾,都快把她整個人給埋到禮物堆裏。
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陳銘匆忙從家中走出,當看到柴舒窈已經過來,大步走上來幫忙。
“怎麽帶這麽多東西啊?太客氣了。”
“哎呀,你怎麽也學會這麽說話。”柴舒窈嗔怪似的翻了翻白眼,“什麽客氣不客氣的,這都是家裏東西,不值錢的。”
“快,别幫我拿了,車裏還有,你拿後面那些。”
柴舒窈轉頭對着後排座示意,那裏還有禮品。
“好。”
陳銘手忙腳亂的幫着提,越拿越心驚,繞是他閱曆豐富,見多識廣還是被震撼的不輕,柴舒窈帶過來的很多禮品上面都沒有牌子,一看就是内供的類型。
外面根本買不到。
這東西根本沒辦法計算價值。
是,對于她們家來說可能的确不值錢,都是常用的類型,但是這堆玩意若是拿到市裏去估價,恐怕能輕松在維縣買套房都沒問題了。
就一些營養品,随便看看介紹,按照維縣七千多均價的房産,一兜恐怕就能買好幾個平方。
哎,地主家的傻丫頭啊陳銘莫名感慨了一聲,來他們家哪裏用得着這麽多東西,不過感慨歸感慨,感動還是有些的,扯着脖子喊道:“爸,媽,窈窈來了。”
“啊?窈窈來了。”母親胡彩霞匆忙解掉圍裙,将大門打開,顯得很高興。
父親憨厚的笑着,站在那有些不知所錯。
陳銘則是提着東西一溜煙似的跑回屋裏,趕緊出來幫父母提,幫柴舒窈提,完全淪爲搬運工。
“窈窈,快,屋裏坐,銘子說你今天過來,早早就起來去鎮上買菜。”
“嗯嗯,伯父伯母不用客氣的,我來過幾次了,距離咱們家也不遠。”
“好好好,洗手先吃飯,銘子,去端飯。”
“好。”
平時獨生子如小太爺般的陳銘,在這一刻地位直降,跑不完腿,忙不完的活。
一頓早飯吃得非常融洽。
結束後,陳強河還有胡彩霞有其他事情要忙,通知親戚婚禮的事,這老家不能打電話說,要一家一家的跑過去通知日子。
臨出門前,二老一人給柴舒窈包了一個大紅包,一疊零一塊,寓意萬裏挑一。
因爲他們知道兩個年輕人不會呆到家裏,昨天就說要去拍婚紗照,當兵時間又緊迫,今天會出發。
等兩位老人離家後。
柴舒窈捏着兩個大紅包,表情有些局促,臉紅撲撲的挺不好意思。
“陳銘,這.”
“沒事,拿着吧,這是這裏的習俗,兒媳婦第一次過來,是要給紅包的。”
“可這也太多了啊。”
“越多說明越重視啊。”
陳銘笑道,從電視櫃上拿過紅紙,将定好的日子跟柴舒窈講了一遍,把辦兩場婚禮的計劃全都說了一遍。
對于這些安排,柴舒窈沒有任何意見,兩人在家呆了半天,将這次金陵婚禮邀請的人員全部都寫下來。
家裏這邊父母會寫,金陵這邊就隻能他們兩人自己研究了,剩下的老爺子通知,哪怕不通知,很多部隊裏面的也都會到。
所以,第一場婚禮才是最宏大,最熱鬧的。
隻是請帖就寫了一上午。
下午,陳銘給父母打了電話,準備出發了,他們看得日子是初六,距離金陵婚禮隻有十天的時間。
兩人要去拍婚紗照,同爲軍人,自然不需要什麽西裝,白婚紗這些西方的衣服,中式的也不需要。
軍裝常服就是最合适的款式。
“你帶這麽多拍攝設備啊?”陳銘看着悍馬後備箱中,隻是大大小小的攝像機都有三四個,還有支架,帳篷,雨傘,兩人的洗漱用具等等。
“好家夥,我覺得不像是去拍婚紗照,倒像是野炊。”
“那你還真猜對了,知道我計劃的第一站是哪裏嘛?”柴舒窈神秘的笑了笑。
她很早就計劃過,也曾幻想過自己結婚時,一定要自己拍,還要走遍兩人共同去過的地方。
不用請婚紗攝影的人,因爲那種拍攝局限性太高,她不喜歡,很慶幸,陳銘依着她的意思,打算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拍攝旅行。
“第一站.”陳銘盯着設備看看,再看看柴舒窈明亮的眸子,期待的神情,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第一站你的打算是去鹭島烏蓋山,下姚村。”
“啊?!!你怎麽知道啊?”柴舒窈驚喜的睜大眼眸,似乎是很高興陳銘能夠猜中她的計劃,但又很驚訝。
“因爲對比别的地方,可能下姚的人,更希望見證我們結婚吧。”
“沒錯,出發吧。”
跟着陳銘出行,柴舒窈很自覺的坐在了副駕駛,将主駕駛位讓給了他,不再有往日的大大咧咧,多了一些依賴。
也許在這一刻,柴舒窈覺得她真正有了生活,和精神上的依靠,一生的伴侶,她願意背後默默的支持他,一如以前那般。
不過這次,她不用站在暗處,而是光明正大的作爲陳銘妻子去扶持。
接下來八天的時間裏,兩人遊玩了祖國的山山水水,天光美景。
領略了巍峨的五嶽,看盡了波濤洶湧的大海,以及壯闊的祖國山色。
有些地方風景如畫,讓他們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有時候又爬到了山頂,俯瞰群山,暢快的拍攝,遊玩,感覺心情都開闊了。
嘗遍了很多地方的美食,吃了平時在部隊,在家裏吃不到的地方火鍋,串串香,還吃到了鼎鼎有名的狗不理包子,小籠包。
風景,美食,很多地方都留下了兩人的足迹。
也重回了烏蓋山,下姚村的村民,再次見到陳銘之後非常高興。
這裏重建後的景色,還要比原先更美,他們在這裏體會到了最爲淳樸的鄉情,留下了許許多多笑聲。
而在這段時間内,軍區很多單位,也收到了陳銘的請柬。
當年國防科大,他們砺劍七組魏文博,蘇子濤,孫龍輝,龐大偉,郭亞超等等,距離當年學習過去兩年的時間了。
他們很多還都是少尉,隻有個别提到中尉,過了這三年有不少人準備讀研,而陳銘已經提爲少校,這些他們經常聯系都知道。
也并不意外。
幾人來自不同的戰區,旅途遠,接到請柬後,他們已經出發開始趕往金陵。
七十一軍炮兵旅,陳銘最早在這的單位,旅部收到了請柬,旅長唐震和參謀長彭青林,二人樂的合不攏嘴,陳銘是他們看着一步步成長到今天。
當初陳銘認識柴舒窈時,唐震就在場,他也沒想到兩人最終能走到一起。
婚禮必須去啊,這是他早就看好的人,如今正在路上努力,可能很快,陳銘的成就可以超越他。
遠火二營營長許凱,是他要求當時新兵結束後,非要把陳銘給要到二營,自己看着成長起來的兵,如今才幾年的光景,幾乎和他平職,但潛力,他卻差了許多,收到請柬後自然欣然赴約。
一連長楚雄橋,指導員江鵬,二人更是熟悉,陳銘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們很欣慰,也很驕傲,尤其是江鵬,收到請柬後嘴巴都樂得合不攏了。
二班的王帥兵,陳銘最早參軍認識的戰友,如今沉穩了些許,但是不多,也要升二期了,從二班副班長,提爲班長。
收到請柬後,興奮的圍着訓練場跑了兩圈,小心翼翼的收好請柬,準備赴約。
炮兵旅旅部直屬警衛連馬大柱,後勤朱廣志,遠火一營魏沖沖,董柯,同樣收到了請柬。
當年新兵連同班的戰友,如今很快就要齊聚了,這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候。
合成169旅,旅長王軍衛,政委徐國洋,參謀長徐文千,三營營長杜龍飛,教導員張津濤,都收到了請柬,下面的連長,指導員,一個不少,全都收到了。
但陳銘在請柬中言明,他一直記得大家,隻是婚禮比起部隊的事情,微不足道,不用大家非要赴約,如果不加以限制,恐怕三營就沒人了。
遠在七十三軍的龍牙突擊隊,總教官陶晟的辦公桌上,同樣收到了請柬。
陳銘不在軍區,沒辦法托人将這些拿過去,隻能郵寄到七十三軍其他單位,給龍牙值班的地方打電話,讓他們自己去取。
陶晟看着請柬,樂呵呵的一笑,開始點将,安排人前往參加,如今的龍牙,已經不是以前的龍牙,上面說過龍牙突擊隊要獲得新生,要有新的規則。
他們的保密等級已經沒有那麽高,何況,金陵參加婚禮,又不會暴露什麽。
七十一軍特戰旅,特戰二營營長秦東,同樣也收到了請柬,這曾經在大練兵上配合打藍軍的戰友,得知陳銘要結婚,很果斷的去找旅長崔白請假。
而崔白同樣對陳銘不陌生,在當年新兵大評比時,就曾想把他拉過來,如今他雖沒收到請柬,但作爲軍區總指揮馮春陽帶出來的人,而總指揮又是老爺子帶出來的人,他自然也要去。
大婚越來越近,而金陵城也徹底熱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