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吃飯了。”
“陳銘,吃飯了。”
書房内,氣氛正膠着時,門外傳來柴舒窈帶着試探語氣的喊聲。
“首長,外面喊吃飯了。”陳銘伸手指了指門外,試圖緩解下剛才的話題。
三個月内完婚,對他來說太過于着急了,他并不排斥柴舒窈,可兩人的關系還沒好到可以同床共枕,步入婚姻殿堂的程度啊。
這老一輩人的思想,還真是琢磨不透,哪有這麽安排親事的。
“晚吃一會無礙,你還沒回答的我的問題。”
柴岩松盯着陳銘,并未起身,根據他的觀察這小子還真不是沖着他們柴家的影響力過來做客。
以前都是聽人彙報,并沒有直接和面前的年輕人交流過,經過今天短暫的相處,他能夠看得出來,陳銘小子的心性和能力,憑他自己也能夠在軍中闖出一片天地。
無需借助自己,最終的成就也不會太低。
把孫女交給這樣的人,他放心。
所以,便逼着陳銘作出承諾,他知道像陳銘這種人隻要做出承諾就不會更改,但年輕人心太浮躁,若是這次不逼,下次怕又是幾年後了。
當了一輩子兵,柴岩松不喜歡拖拖拉拉,行就成,不行就散,沒那麽多的彎彎繞。
這老痞子,陳銘暗暗腹诽,見過着急嫁閨女,娶媳婦的,還是頭一次看見着急嫁孫女的。
“成還是不成,一句話,别耽誤時間。”
柴岩松沉聲問道。
話都說到這一步了,還能說啥?陳銘點點頭,連話都沒說出口呢。
柴岩松便猛拍桌子,大笑道:“好,那這事就這麽定了,你今天回去後盡快跟家裏聯系。”
“人生大事要慎重,我會去你們家,帶着窈窈的父親去見見親家。”
“正好窈窈也知道伱們家在哪,你若忙就忙你的,年輕人工作爲主。”
“走,吃飯。”
似乎是解決了心事,柴岩松看起來心情都不一樣。
打開書房門,就看到柴舒窈俏生生的站在門外,伸着小腦袋朝裏面張望。
看到兩人出來,展顔笑道。
“爺爺,你們談什麽呢?”
“沒,沒什麽。”柴岩松呵呵一笑,看起來心情不錯。
“去,把小陳帶過來的那兩瓶老窖打開,今天中午喝兩杯。”
“小陳遠道而來,也跟着喝兩杯,哈哈。”
“爺爺,陳銘是開車來的,下午還要趕回軍區報道,喝酒不能開車啊。”
柴舒窈撇嘴反駁,軍人最重時間,不管你是士兵還是軍官,請假時間到了必須再規定期限内回去。
雖說這些事情對于他們家,甚至對于陳銘來說都不是難事,但規矩就是規矩,平時爺爺最看重這個,絕不能徇私。
“無妨,下午回軍區讓小王開車送送,今天高興。”
看爺爺那倔脾氣上來,柴舒窈關切的看向陳銘:“你會喝酒嘛?要是不會喝可别勉強。”
“會一點,還可以吧。”
陳銘也不太确定,以前做訓導主任的時候,那是酒場老将,現在不行了,基本沒喝過什麽酒水,身體不一定能抗得住。
但兩杯應該沒事。
“好吧,那要是等下喝不了别勉強,不用客氣。”
柴舒窈點點頭,在她認知裏,陳銘大一就來參軍了,應該是沒碰過白酒,部隊又管的嚴,根本沒喝酒的機會。
楊蘭英從廚房内将一盤又一盤做好的飯菜端出來,柴岩松在家人面前還真沒什麽架子,挽起袖子就去幫忙。
首長都幹活了,陳銘總不能真的跟個大爺似的,坐那等着吃吧?
也挽起袖子準備幫忙。
“這孩子,哪有讓客人忙的,快快快,窈窈,帶小陳去洗洗手準備吃飯。”
“咱們都是家常便飯不要客氣。”
聞言,柴舒窈放下手中的一瓶老窖,悄悄拉着陳銘跑到衛生間關上門,小聲說道:“爺爺剛才跟你談什麽呀,沒有爲難你吧?”
“要是爲難你的話,你也别往心裏去,他就那個倔脾氣。”
“用我奶奶的話說那就是一頭倔驢,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類型。”
額.
哪有這麽形容自己爺爺的。
陳銘沒法把剛才要求三個月内完婚的事情說出口,面對柴舒窈,他還是很難在短時間内将關系拉近。
畢竟,之前兩個人的交集并不多,更不存在什麽幹柴烈火一點就着。
“也沒有爲難,就是在戰略突擊師觀點方面,我闡述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放心吧,我沒事。”
“嗯嗯,那就好,等下吃飯不要客氣,今天有好幾道菜都是我親手做的,嘗嘗味道怎麽樣。”
柴舒窈看陳銘表情無恙,感覺應該是沒談什麽太重要的事情,更沒有發生争吵,便放下心來。
“好,榮幸之至。”陳銘打開水龍頭一邊洗手,一邊笑着說道。
具體談什麽他可真說不出口。
這種難題就交給老爺子來處理吧。
兩人洗過手從衛生間出來,柴岩松已經坐到了餐桌上,拿出兩個透明的玻璃杯,嘩啦啦的滿了兩杯。
擡手招呼:“來,陳銘,坐下吃飯。”
“是。”
“哎呀,到家就别擺你那首長的架子了,當這裏是你會議室啊?”
“來,孩子,坐下吃,甭搭理這老頭了,要是喝不習慣酒的話就不喝誰能跟他一樣,半輩子離不開這酒壺。”
楊蘭英起身用公筷夾起幾塊排骨,幾塊雞翅塞到陳銘碗裏。
“奶奶,我也要。”柴舒窈端着碗伸過去。
“這孩子,一點規矩都不懂。”楊蘭英嘴上雖然埋怨,但動作一點都不慢,同樣夾起幾塊肉放到孫女的碗裏。
“窈窈。”
“唔?”聽到爺爺叫自己,柴舒窈咬着排骨擡頭看向他。
“你以後嫁了人就不能再像這樣沒規矩,你也長大了,要學會照顧自己的家庭,學學你奶奶,知道嗎?”
柴岩松一副說教的樣子,看這架勢很快就要說到正題了,陳銘趕緊拿起筷子往嘴裏扒飯,跟個鹌鹑一樣,往那一坐愣是沒敢多說一句話。
這個時候,他的經驗,信心,經曆,全然派不上用場。
沉默,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什麽嘛?誰說我要嫁人了?”柴舒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陳銘,又擡頭看向爺爺。
“你當着我朋友的面說什麽呢,趕緊吃飯。”
似乎是對這種話題比較害羞,柴舒窈迫切的想要岔開,拿起桌上的公筷就開始往柴岩松的碗裏面夾菜。
試圖用這種方式,阻止老爺子繼續開口。
但這些小動作,又怎麽可能瞞得住柴岩松,看得出來,自己這個孫女真的是動了心思,要擱平常,提起這種事情她可不會給自己夾菜。
頂多無視,或者是激烈的反對。
感覺到飯桌上的氣氛不太對勁,到了談正事的時候,楊蘭英也放下飯碗,等着接下來的話。
全桌隻有一位鹌鹑還在扒拉着飯。
兩位老人看着兩個年輕人的表現,相視一笑,柴岩松輕咳了一聲開口道:“下午打電話讓建成他們都回來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剛才我跟小陳也說過,今年九月份戰區和軍部安排一部分人員去國防大學進修。”
“主要就是爲這次戰略突擊師培養幹部,軍區那邊給小陳提交了名單,要去聯合作戰學院進修。”
“這一去少則半年,多則一兩年,具體的安排還沒敲定,但這次進修的人員名單以及時間已經确定。”
“所以考慮到時間方面太緊,我決定讓窈窈和小陳在出發進修之前完婚。”
“今晚讓建成他們回來,商量商量咱們家這件大事。”
“好,我等下就給孩子打電話。”楊蘭英笑眯眯的點點頭。
最小的孫女要出嫁了,也算是了了他們兩位老人的心事。
家裏一直都是老爺子當家,半生戎馬的他,根本就不講究那些繁文缛節,做事情向來果斷,容不得他人說三道四。
可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正在吃飯的柴舒窈,徹底愣在了原地。
沒錯,她叫陳銘過來吃飯,做客,的确是有好感,也确實是因爲聯誼會相親讓她鼓起勇氣提出這個邀請。
但這不代表能夠預料到,事情進展這麽快啊。
她一開始對陳銘并無好感,有的隻是好奇,畢竟兩個人年齡相差了三四歲,對當時意氣風發的陳銘,當着自己的面大談特談忠誠,産生了一些興趣。
柴舒窈做新兵專題,也做了好幾年,還是第一次碰到當着自己面能那麽果斷拒絕旅部首長的橄榄枝,能那麽坦然的講出新兵也該懂忠誠。
也正是因爲好奇,後續才會偶爾關注,但陳銘的傳奇遠不止于此。
接觸的多了,關注的也就多。
慢慢的由好奇,轉變爲感興趣,再到敬佩,再到一絲絲懵懂,再到每當想起就如同一股清泉湧入心間,傳遍四肢百骸。
能影響自己的心情。
就比如前幾天看到七十一軍聯誼會報名人員名單的時候,柴舒窈很難形容自己看到熟悉的名字時,是什麽心情。
于是,她找了一個看似合乎情理的借口,去了虎狼營,沒有去晚,還早到了,隻不過沒有下車。
一直等陳銘忙完所有事情,車炮場隻剩他一個人的時候,柴舒窈才推門從車上下來。
後來的事情,就到了現在。
過往的一幕又一幕,從她心間如同放電影般,不斷的回憶。
她再确定,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和陳銘完婚,确定自己的心意。
她也出生在軍人家庭,沒有普通女孩那種扭扭捏捏,說反話的習慣。
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必須做出決斷,如果願意就果斷的答應,如果不願意就果斷的拒絕,對陳銘,對自己,都好。
“窈窈.窈窈柴舒窈。”柴岩松喊了幾聲,見她不回應,面孔闆了起來。
“啊爺爺你叫我?”
“廢話,我不叫你還叫誰,剛才的事情你表個态吧。”
“小陳那邊已經答應,現在該你了。”
陳銘依然低頭吃飯,尴尬啊,沒啥說的,也沒輪到他發言。
柴舒窈看看陳銘,躊躇片刻,伸出手肘捅了捅他。
“你答應了爺爺,要娶我嘛?”
輪到自己出場了,陳銘心中輕歎一聲,扭頭看着柴舒窈明亮的眸子,坦然又帶着期待的神情。
這種情形,他講不出半句拒絕的話。
他的性格不同于原主,不喜歡受人鉗制,更不會受人威脅。
但,柴舒窈一直都默默幫助他,這些陳銘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沒有人強迫他,他也不忍心辜負這個女孩。
想到這裏,陳銘果斷的點點頭。
“不是。”
“我不是答應首長,這不是一個任務,我答應是從心,而非壓力。”
“而是我願意娶你。”
“好,我嫁。”柴舒窈嫣然一笑,在這一刻,她的笑容如同盛開的玫瑰般,耀眼又幸福。
沒錯,她剛剛認真思考過,最後的答案就是她願意。
“哈哈,好好好,我鍋裏煲的湯好了,這就盛出來。”楊蘭英喜笑顔開的起身,兩個年輕人最後能夠走到一起,她這個做奶奶的也樂于見到。
“嘿,你說說你們年輕人都到家裏了,還搞這麽多花裏胡哨,吃飯吃飯,來,小陳,碰一個。”
“是,首長。”
柴岩松似乎更高興了,端起玻璃杯一飲而盡,“啪”的一聲将杯子放在桌上。
拿起老窖瓶咕嘟嘟的往杯裏倒。
“你小子,叫我一聲爺爺你不吃虧,來,幹。”
陳銘正準備舉杯,突然察覺到自己的掌心有些涼意,低頭看了看,不知何時柴舒窈已經伸手緊緊握住了他。
“少喝點,你喝不過爺爺的。”
“好。”
陳銘點點頭,舉杯碰了一下。
他答應的最利索,但喝的時候也挺利索,首長都已經喝兩杯了,他要是再抿一口的話還真有些說不過去。
擡頭一飲而盡。
酒過兩杯,柴岩松蓋上了酒瓶子,一邊招呼陳銘吃菜,一邊安排道:“今天回去讓小王開車送你。”
“記住,喝酒千萬不能開車。”
“還有,目前你們戰略突擊師還挂靠在合成169旅名下,回去之後去旅部做一下結婚申請,别的事情你就不用管那麽多了。”
“盡快給家裏聯系一下。”
“是。”
“咱們都是當兵的人,沒那麽多彎彎繞,也沒那麽多規矩,你們兩個年輕人能夠走到一起,我很高興。”
“婚禮習俗就按照你們當地的辦,到時候進修結束返回軍區,你差不多也該到新的崗位上,正營級軍區就會分配房子。”
“你們兩個住進去就行,别的沒什麽可交代。”
“是。”
“窈窈,你從小在家裏比較受寵,很多時候做事情毛毛躁躁不懂分寸,以後做了陳家的兒媳婦就要懂得孝順公婆。”
“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我行我素,這可不是作爲一名妻子的本分,以前我也沒要求過你什麽,但這次你要和小陳一起,共同努力把你們的小家給經營好。”
“明白嗎?”
“好的爺爺。”柴舒窈笑着點頭,她可沒有像是柴岩松說的那樣毛毛躁躁不懂分寸。
軍中兒女更加灑脫,但又不是不懂事。
既然答應、也決定嫁給陳銘,那肯定就會做好一名妻子的職責。
金陵之行,很快結束了。
來的時候陳銘忐忑至極,兩隻手插兜裏也不是,捏着衣角也不對,如今該走的時候可謂意氣風發。
還順便拐走了一個媳婦。
兩位老人并沒有出來送,要給他們年輕人相處的機會。
陳銘和柴舒窈并肩走在二号院的大路上,十指相扣,默默無言。
一直等走到出口的時候。
柴舒窈才大膽的走到陳銘跟前,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整理了一下軍裝。
淺淺的笑着:“好了,回去吧。”
“記得向上面彙報結婚申請,我下午也會去宣傳部打一份報告。”
“按照爺爺的行事風格,近幾天他肯定會帶着我爸,還有我一起去你家談一談親事的問題。”
“你有什麽話需要我帶給家裏嗎?”
“沒有,我也會盡快跟家裏說,他們知道當初抱着相機,去家裏忙前忙後的人竟然是以後的兒媳婦,一定會很詫異。”
“嗯,去吧,返程還要三個小時,不要遲到了。”
柴舒窈揮揮手,不舍的望着陳銘坐上車,立在大院入口,一直看着車輛遠去。
擔憂她倒是不擔憂,有爺爺的警衛開車送,不會出什麽問題。
隻是剛剛确定關系,就又要離開,這可能也是軍人的無奈吧。
返程途中,陳銘一直閉目坐在車後排,看着是挺高冷,其實不然,喝酒方面他就是個小趴菜,沒坐上車的時候還不感覺有什麽,一上車頭就暈暈乎乎的靠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好在首長的警衛員負責開車,那車技是相當的穩,在晚飯之前返回了合成169旅旅部。
過來一來是消假,二來是彙報自己這次狀況,順便提出結婚申請。
陳銘絕對有理由相信,如果他回來第一時間沒有來旅部的話,就政委和王旅那性子,絕對敢跑到虎狼營将他拽出來詢問情況。
畢竟,兩瓶老窖,兩罐茶葉,這個份子可不是白随的。
果然,169旅旅部機關樓外,兩位已經湊齊了。
旅長王軍衛看了看時間,叉着腰蹙眉道:“陳銘這小子不會趕不回來了吧?”
“去戰區政委家做客,還真有他的。”
“再等等吧,回來問問他什麽情況,這小子不吭不哈的就把事辦了,估計這趟能順利吧。”
政委徐國洋哈哈大笑着調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