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參謀爛幹事,這種說法可不是口嗨,是很多老兵固定認知的思維。
陳銘作爲一名參謀,上來就是毫不留情面的奚落,裝甲步兵連一群老兵哪裏能受得了?
一個個瞪着眼睛,喘着粗氣。
就連教導員張津濤都有些詫異,感覺陳銘這“眼藥”下得太猛了,連長馬紅傑也是眉頭微微一跳,站在旁邊默不吭聲。
隻有原先從合成營抽調過來的士兵,知道首席參謀是怎麽回事,稍微調整了下站姿。
别的部隊暫且不提,就說合成營,首席參謀是上面重點培養的人選,如果工作做的好,下一步就是營長候選或者旅部副參謀長候選,比副營權利可大多了。
雖然從行政級别上來看,首席參謀差了一籌,隻能算全營四号或者五号,但在軍事指揮上,就是絕對的二号人物。
眼前的上尉這麽年輕就能擔任首席參謀,有些明眼的老兵,一看就大緻能猜到是能力極強的那種。
最好是不要招惹。
但有明眼的就有呲着大牙不服的。
果然。
陳銘話音剛落不久,裝甲步兵連隊列前排一個膚色黑黑的上等兵扯着脖子大喊。
“報告。”
“講。”
“我覺得你沒有時間觀念,我們列隊頂多用了五分鍾,不可能有十分鍾。”
“還有,我拒絕以集合時間來判定我們是否優秀,因爲我們緊急集合用不了三分鍾,一分半就能做到。”
“報告。”
“講。”
“我也抗議,不能以集合時間來斷定我們是否優秀。”
“報告。”
~~~
到底是一群老兵,被人說是不如新兵連的稚嫩蛋子,一個個都不服氣了。
瞪着眼睛,不爽的盯着。
陳銘面對抗議,咧嘴笑了笑,他還不真不怕有人跳出來反駁他,就怕沒人反駁,油鹽不進的那種。
碰上三腳踹不出來一個屁來的類型,他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要頭疼。
瞧着氣氛醞釀的差不多了,陳銘擡頭掃視一周,震聲道:“優秀不優秀,那不是我說得算,你們說可以一分半就能集合,但我不相信。”
“如果想讓我相信,要讓我改口,那就讓我看到你們的執行力。”
陳銘說着,語氣變得淩厲起來。
“讓我看到伱們作爲老兵的實力,而不是在這裏表演你們所謂的散漫,所謂的漫不經心,演給誰看呢?”
“如果不願意在這呆着,你寫報告,我簽字,今天就能把你們退回原部隊,别以爲我沒這個權利,你們大可以試試看,五營哪怕新組建也不是你們誰想來就來。”
“想要尊重,就拿出讓我尊重你們的實力。”
“現在我宣布,原地解散,回到你們剛才的位置,等下集合哨響起,九十秒内沒到的,原地收拾東西打包滾蛋,慫兵就是慫兵,别給我找理由。”
“解散!”
陳銘一聲厲喝,把集合的老兵說的臉都綠了,剛才還是不優秀,這麽快又被稱呼爲慫兵了?
這他媽啥事沒幹,稱呼連着換了好幾遍。
裝甲步兵連一百多号人雖不服,但這時候他們也不敢說什麽,内心謀劃着找機會收拾收拾這個牛上天的參謀。
隊列解散了。
剛才第一個打報告的黑臉上等兵,表情很不爽的小聲道:“牛逼個毛線啊,不就是一個參謀,沒有教導員,沒有連長在那托底,輪得到他叫喚?操!”
他說話的聲音小,但正好控制着能讓陳銘聽到。
發現對方站在那裏無動于衷時,表情更不屑了,大搖大擺的走向車場。
遠處坦克連,炮兵連的戰士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一群人悄悄圍過來看熱鬧。
新單位軍官立威,這可是軍營最大的瓜,不看白不看。
教導員張津濤苦笑一聲,看着陳銘,他是真沒想到一直表現随和的首席參謀,還有這麽淩厲的一面。
悄悄走到一旁,就當沒看見,他畢竟是管思想的,當着全連戰士的面任由陳銘這麽做,不提點意見,也說不過去不是。
走遠點,随便他怎麽折騰吧,新單位建立到處都是問題,不折騰出不了新規定。
連長馬紅傑倒是沒躲開,跟陳銘站在一塊,臉色嚴肅到不行,他也需要立威啊。
陳銘沒有注意教導員,而是看着解散的戰士,有一部分确實跑回了原位,等待新的集合指令。
也有一部分磨磨蹭蹭不願意回到剛才的位置,原因陳銘也知道,剛才有一二十個人在車場那研究裝甲車。
從集合位置到車炮場,中間距離四五百米,一分半跑過來不難,但必須拼盡全力,中間耽擱點時間就會超出。
有被退回原單位的威脅在這,他們不敢賭,就算不想來五營,那也不能被退回去啊,老臉還要不要了?
眼看一群老兵已經散開,馬紅傑準備拿起口哨吹響時,陳銘伸手攔住了他,微微搖頭。
“先不急,等五分鍾,磨磨他們的性子,還有,等下集合後安排全連輕裝十公裏,不規定時間,既然要整就一次整到位。”
“行,可不規定時間,他們真敢磨蹭三個小時啊。”馬紅傑疑惑的問道。
就這幫老油子啥事做不出來?
隻要規定上有空子,就能被他們鑽,還是那句話,如果是聽話,執行力強的好兵,也不會調到這裏。
來這的都是老油子。
“沒事,他們會積極的。”陳銘笑了笑,沒有過多解釋。
陳銘的決定,又讓這幫老油子體會到什麽叫做真正的老六。
遠處等待集合的士兵,從剛開始的一臉不爽,等的火氣蹭蹭往上冒,說好的會馬上集合,他們都等快五分鍾了,連集合的動靜都沒有。
這種明知道馬上會集合,卻又不集合,渾身緊繃的狀态,那滋味别提多難受了。
很快,接近十分鍾了。
眼瞅着一群老兵眼裏都快冒出火光,陳銘才擺手示意可以吹響了。
“哔-哔哔。”
“集合!”
哨音響起,剛才還散漫的老兵,憋了一肚子火,個個如同發狂的牦牛一般,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快速集合完畢。
隊列方方正正,前後左右對的整齊,絲毫挑不出任何毛病。
再次集合隻用了不到一分鍾,個個臉上露出桀骜的表情,他們倒要看看,這次表現這麽好,這個參謀還能說啥。
陳銘似乎沒有看到這幫老兵的表情,擡手看了看時間,嘴角露出一絲欠揍的笑容。
“還行,馬馬虎虎,說好的一分半,結果你們用了五十多秒就集合整隊完畢。”
“本來不到一分鍾的事情,你們非要拖到五分鍾解決,剛才十分鍾等待滋味不好受吧?”
“這執行力還是不行。”
陳銘搖了搖頭,退後一步,這副姿态看得列隊的老兵頭上都快冒火了。
他拱火已經足夠,連長馬紅傑看到陳銘退後,知道自己該上場了,踏前一步來到隊列面前,大聲訓斥道:“幹什麽?很不爽嘛?”
“我告訴你們,來到新單位那就是新的開始,目前集團軍首長,旅部的首長一直都在盯着五營。”
“剛才陳參謀說的對,你們就是執行力太差,我不希望同樣的事情還會發生,現在全體都有,輕裝十公裏,出發。”
“愣着幹什麽?全體都有,向右轉,四列縱隊,出發。”
伴随着馬紅傑大吼,隊列中一群老兵可謂是憋屈到了極點。
不是說好的那個參謀過來隻是安排後續的工作嘛?
怎麽工作還沒安排,輕裝十公裏倒是安排上了?
但指令已經下達,他們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一百多号人不情不願的轉身,開始圍着車場外圍跑動。
輕裝十公裏啊。
對于老兵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挑戰,這邊的動靜,把遠處營區的坦克連,炮兵連一群原本吃瓜看樂子的老兵都給唬住了。
自覺的開始列隊,老老實實站在那不敢吭聲,生怕突然發現他們都閑着,一道指令下來,讓他們跟着一起跑,那就真的日狗了。
“媽的,什麽東西,真能裝,一個狗屁倒竈的參謀還真把自己當做大官了,上來就是一頓訓。”
“就是,找機會搞他一頓,不是說他是五營的首席參謀嘛?參謀的工作不就是閑着沒事整天瞎逼逼。”
“話也不能這麽說,合成營的首席參謀可不是一般的參謀你們最好别惹他,要不然真的會有大麻煩,五營是加強兩栖中型合成營,能過來擔任首席參謀的軍官沒有善茬。”
“那可不是我們惹他,是他先惹我們,上來一頓訓,導緻被罰輕裝十公裏,他媽的,跑完天都黑了。”
“黑就黑呗,反正剛才連長又沒說規定多久跑完,那個參謀就是想看咱們的笑話,偏不讓他看,慢慢磨,我就不信他能站那裏等幾個小時。”
“.”
裝甲步兵連被罰跑的隊伍中,謾罵的聲音隐隐約約傳出來,連長馬紅傑都無奈了,他确實聽說過陳銘。
也知道他在七十一軍還挺有名,可今天第一天共事,他還是覺得這種方式太過極端,面對隻會以勢壓人的軍官,隻會命令人去跑步的參謀。
想讓連裏的人服氣,這很難啊。
矛盾隻會越擴越大。
看陳銘站在一旁淡定的望着隊伍,又看看罰跑的隊列已經開始磨蹭,說是跑,那配速和走路幾乎沒區别了。
神色頓時無奈道:“陳參謀,這樣會不會起到反效果?”
“輕裝十公裏你沒規定時間,讓他們不疼不癢的跑幾個小時的話,起不到任何效果啊。”
“不會。”陳銘淡笑道:“怎麽會給他們跑幾個小時的時間呢。”
“這幫老油子,就是拉磨的懶驢子,好說話隻會更犟,走,給他們點動力。”
陳銘說着,徑直走向車場。
馬紅傑一頭霧水的跟在身後,眼看着陳銘走到一輛輪式裝甲車跟前,輕松又熟練的蹬着輪子,拉着手環,動作娴熟的跨到了裝甲車上面。
這番操作,把馬紅傑看得目瞪口呆,這他媽是參謀?!!
如此熟悉的動作,比老兵都會啊。
“愣着幹什麽?上來啊。”陳銘催促了一聲,馬紅傑悄悄擦了下額頭的冷汗,苦笑道:“陳參謀,我不是合成營出來的,這種輪式裝甲車我不會開。”
“沒讓你開,我來開,上來。”陳銘坐進裝甲車駕駛位,熟練的找到工作帽戴上,伸出右手波動杆開始調整座位和方向盤。
直接将檔位調到H擋,連接電源開關,踩住刹車檢查了一下戰車的性能,迅速挂擋。
輪式裝甲車車身開始緩緩啓動。
把旁邊還沒上車的馬紅傑吓了一跳,聲音結結巴巴的說道:“陳陳參謀,你真的會開這玩意?這不是裝甲步兵連經過專業訓練才能駕駛的嘛?”
“先上來。”陳銘笑了笑,坐在這種大塊頭上,感覺還真不錯。
伸手拍了拍駕駛艙旁邊的鐵皮說道:“會不會開你就坐在這個位置,這個一般是教學也是學習的位置,知道爲什麽他們這些老兵不服氣嘛?”
“都是有技術的老兵,有恃無恐,我在龍牙培訓過,别說輪式裝甲,除了軍艦我不會,你就是把直升機開過來我也能駕駛。”
“放心吧。”
在龍牙培訓過?
陳銘的這番話就如同定心丸一般,馬紅傑這才想起的确是有這種說法,隻是陳銘很長一段時間沒消息了。
他知道也不多,都是茶餘飯後偶爾提起,趁着裝甲車停下,馬紅傑快速攀登上去,坐在鐵皮上。
轟隆隆.
龐大的輪式裝甲車緩慢的開出車場,把遠處一直觀望的教導員驚得一愣一愣的。
“陳銘.這玩的有點大了吧?”
車炮場的動靜很快引起裝甲步兵連戰士的注意,輪式裝甲雖沒有履帶式裝甲那麽重,可那也是大家夥啊。
轟隆隆的壓迫感,帶動地面微微顫動,給人的恐懼,不是三言兩語能夠形容的。
尤其是當他們看到裝甲車内是陳銘在駕駛,更是把跑在最後方的幾名老兵吓得頭皮發麻,誰他媽知道這個參謀駕駛技術怎麽樣?
“卧槽,兄弟們加快速度,這個參謀是個瘋子,他怎麽開着裝甲車就出來了?小心點,别被這個瘋子給波及了。”
“媽的,搞什麽?”
伴随着後面幾人的大喊,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車炮場出來的裝甲車。
尤其是車輛還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後面。
“這人是誰呀,膽子也太大了?不怕我們直接去告他嗎?”
“先别他媽說告不告的事,都注意點,誰知道他的駕駛技術怎麽樣,躲着點兄弟們。”
“跑吧,還磨叽什麽。”
一群人都被陳銘的這番操作給震驚了。
低聲咒罵了幾句。
隻能不停的催促着前面的人加快速度,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一路開始狂奔,說要告陳銘的也隻是嘴上說說罷了。
合成營練習的就是步炮協同,步坦協同,他們在跑步,旁邊有人開裝甲車,這很合理呀。
隻是他們根本就不敢賭陳銘的駕駛技術。
原本還想着慢悠悠完成輕裝十公裏,大不了跑兩三個小時,反正又沒規定時間。
可現在,誰還顧得上這種心思。
遠處。
看熱鬧的坦克連,炮車連所有戰士,面面相觑的盯着跑步的裝甲步兵連,再看看後方不緊不慢跟着的裝甲車。
都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他們由于剛才距離的遠,不知道陳銘的職務,也不知道他是誰,但這種做法卻被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直接将陳銘列爲不能招惹的人,太狠了。
這種方式管用是管用,可慢慢的,裝甲步兵連的老兵也發現不對勁了。
這個參謀駕駛裝甲車的技術絕對過關,始終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他們快,裝甲車速度也快,他們慢,後面也慢,始終拉開一段安全距離。
連續跑了七八分鍾之後。
一群老兵終于琢磨過來不對勁了,速度再一次變慢。
準備對抗到底。
隻可惜,他們太小看陳銘了,輪式裝甲車失去威懾力之後,陳銘算準他們的體力繼續跑下去絕對沒問題。
幹脆利索的把裝甲車開回去,換成主戰坦克,轟隆隆的在後面又開始追趕。
“卧槽?要死啊,還能這麽玩?!!!”
一群剛剛放松下來的老兵,又一次吓得差點炸毛,盡管他們心裏很清楚,陳銘能夠把坦克開出來,駕駛技術就絕對過關。
可沒人敢賭啊。
參謀隻會動嘴皮子的印象,已經深入到他們思想當中。
等時間慢慢推遲,他們的體能損耗也越來越大的時候,終于确定陳銘駕駛坦克的技術不錯,不會出什麽問題。
速度剛慢下來,陳銘又開回去,完成了自走榴彈炮.
如此反反複複。
徹底把裝甲步兵連一百多号人給折騰麻了。
車場的各種型号戰車,幾乎被他開着出來溜一遍,連裏的老兵也從開始的不服氣,慢慢變得佩服。
軍人幕強這是實情。
如果隻是拿着軍官的身份壓人,他們根本就不會服氣,可能夠駕駛這麽多戰車的人就不是花架子了啊。
至少很多老兵自問,他們絕對做不到這種程度。
等到十公裏結束,不用等指令,裝甲步兵連一群老兵,自覺的開始列隊。
盡管這趟累得不輕,可沒有人再不服氣了,集合效率提升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