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晉二聽他在那叽裏咕噜說半天,自己一個字聽不懂,忍不住大聲問,“塗桑,你在說什麽?”
塗有才哪敢跟他說實話,連忙現編了一套說詞。
“山下先生,我在跟瓷聖說,現在大日本帝國比種花家好多了,讓他老人家過去看一看,相信他會喜歡的。”
對種花家的人日本人可以瞧不起,但是對于種花家的文化和神靈,山下晉二真的不敢怠慢。
眼看就要到手的寶貝就這麽消失了,山下晉二雖然不高興,但是如果真是瓷聖顯靈收走的,他還真不敢再多說什麽。
畢竟他心裏比誰都清楚,對種花家的戰争并不是像表面上說的那樣理直氣壯。
如果真惹怒了種花家的神靈,後果他不敢想像。
山下晉二終于點了點頭,“喲西,塗桑果然是大日本帝國最好的朋友,大大滴好,現在開會。”
日本人不追究,塗有才雖然松了口氣,但是心裏仍然不踏實,擔心瓷聖真的會找自己算賬。
因此開會過程中山下晉二到底說了些什麽他一個字沒聽進去,一心想着趕緊開完全,一會兒去廟裏燒個燒請個罪,希望神靈不要怪罪自己。
畢竟那個箱子昨天是自己親自封好放在卧室裏的,全程都沒有打開過,甚至沒有人接觸過,裏面的東西莫名其妙變成破瓦片,很可能真的是瓷聖顯靈了。
要是不趕緊去請罪,塗有才擔心瓷聖真的會把自己當成燒窯的柴火。
那邊廂,利順德大飯店在四樓,檀潤青提着調了包的箱子進入事先開好的房間。
衆人都盯着那隻箱子,想看看到裏是不是真的裝着值錢的寶貝。
檀潤青讓卓天成打開一看,果然看到裏面有四五件用舊報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瓷器,它們顔色各異,而且全部都有自然開裂的細紋,果然都是鈞瓷。
鈞瓷第一個特點就是窯變,即所謂的入窯一色,出窯萬彩。
經過燒制後瓷器會呈現出不同的顔色,一器一色,絕不雷同,有玫瑰紫、茄皮紫、海棠紅、朱砂紅、雞血紅、天青、天藍、月白等,其中以紅色最爲珍貴。
第二個特點是,鈞瓷釉面在燒制過程中會出現的一種自然開裂現象,即“開片”,這種現象具有不可預知性,開片有大有小,有長有短,或疏或密,或粗或細,深淺還不一樣,常見形态有冰裂紋、百極碎、蟹爪紋、魚子紋等。
檀潤青拿起一件有着冰裂紋的紅色花瓶,這個瓶子顔色鮮紅如血,鮮豔欲滴,一看就是鈞瓷中的極品,到後世可以拍出好幾個億。
這些吃裏扒外的狗漢奸,竟然把這麽好的寶貝拱手送人,說他們數典忘祖一點都不爲過。
所以昨天在準備調包的道具時,檀潤青才寫了一首打油詩放在箱底。
這年頭的大部分人都信鬼神,相信漢奸和小鬼子看到之後,即便吓不死也會吓得他們晚上睡不着覺。
檀潤青把瓷器收起來,讓卓天成帶其他人回先回森林路34号,自己由提着那箱子鈞瓷回家。
平時如果繳獲現金,檀潤青都會拿一部分出來給參加行動的人一起分。
但是收到珍貴的古玩時,他就全部自己收起來了。
這些東西都是種花家老祖宗傳下來的寶貝,給這些人将來要不在戰亂中丢失,要麽還是會落到漢奸日本人手中。
不如自己收着,找個安全的地方埋藏起來,等将來太平盛世的時候再拿出來交給國家。
母親已經跟大姐走了,泉澤芳的那位姑婆也被一個親戚接去照顧,家裏隻剩泉澤芳一個人。
原本檀母說要給他們留一個傭人,但是泉澤芳婉拒了,所以這幾天都是她自己在做飯。
檀潤青到家的時候泉澤芳正準備做晚飯呢,原本隻準備做一人份,看到他回來便加了量。
檀潤青把那隻箱子放到地下室,跟之前收集到的寶貝放在一起,等到抗戰開始的時候再把地下室封死,這樣那些寶貝就不會落到漢奸和日本人手中了。
晚上泉澤芳原本隻打算炒一個菜,做一個湯。
檀潤青回來了,她隻好再加一個菜。
一個青椒炒肉絲,一個涼拌空心菜,還有一個西紅柿雞蛋湯。
這些天檀潤青因爲工作忙,大部分時間都住在津門站的宿舍,今天難得回來。
看到桌上的兩菜一湯忍不住笑問,“怎麽才兩個菜啊?”
泉澤芳看他一眼,“兩個人吃兩個菜還不夠啊,這不是還有一個湯嗎,加起來就是三個菜了。”
檀潤青笑道,“多幾個菜營養才均衡啊,要是沒錢買菜我書房桌上那個盒子裏有。”
泉澤芳搖頭,“不用了,我有錢。”
“怎麽好意思讓你花錢買菜。”
泉澤芳幫他盛了一碗湯,“我住在你們家也沒掏住宿費,買點菜是應該的。”
檀潤青知道這丫頭一向喜歡跟自己分得清清楚楚,這段時間要不是當初自己以牧童的名義讓她住在這,她肯定不肯。
所以沒再說話,端起碗喝了幾口湯,然後開始吃飯。
泉澤芳的廚藝還是不錯的,炒的菜也可口,檀潤青吃了兩大碗飯,喝了三碗湯,最後吃得肚子都撐了,隻好主動要求洗碗,好消食。
收拾停當之後,兩個人坐在客廳一邊喝茶一邊看書。
檀潤青隐隐發現泉澤芳在悄悄打量自己,他突然擡頭,“看什麽呢?”
泉澤芳瞬間紅了臉,眼神有些慌亂,“沒什麽。”
看到這情形,檀潤青就忍不住想逗她,于是壞笑道,“偷看帥哥怎麽也不打聲招呼?”
這家夥又開始王伯賣瓜了,泉澤芳沒好氣地沖他翻了個白眼。
“呸,自己誇自己帥,真不要臉。”說完便落荒而逃。
第二天,檀潤青剛到森林路34号,遊民生就興沖沖過來找他,遞了一份簡曆上來。
“站長,我有個朋友剛從日本留學回來,正在找事做,聽到我在特務處津門站抓間諜,他表示也想進,您看看合适不?”
自從上回參加了那個文化沙龍回來,檀潤青就感覺這遊民生有些異常,已經不可信了,他介紹進來的人肯定也不可靠,所以搖頭否定。
“站裏現在人數已經滿員了,暫時不需要再招人。”
可是遊民生卻不死心,連忙又道,“站長,這朋友家境富裕,他表示隻要能進咱們站,願意奉上十根大黃魚,希望進來就能給他一個職位。”
檀潤青一聽,心頭不心一動,十根大黃魚真不是小數目了,看來這個人真的很想進特務處。
送到嘴邊的大黃魚不要那是傻子,不論人可不可告,先把錢賺了再說。
檀潤青假裝沉吟良久,才道,“既然這樣,那你讓他過來,我跟他聊聊,看看他适不适合做這一行。”
遊民生連忙道,“好,我馬上打電話讓他來。”
不久,檀潤青面前就出現一個五短身材,戴一副黑眶眼鏡的家夥。
他比恭比敬地做着自我介紹,“敝人饒北辰見過檀站長。”
檀潤青點點頭,沒有說話。
饒北辰又道,“久仰檀站長大名,如雷貫耳,沒想到麽年輕,真是少有的青年俊才。”
一邊說一邊将随身帶的一隻小皮箱放到檀潤青面前,“這是敝人一點小小心意聊表敬意,還請檀站長能笑納。”
檀潤青打開一看,果然發現裏面躺着十根金燦燦的大黃魚。
雖然覺得這家夥爲了進特務處花這麽大價錢有些不正常,不過他還是笑納了。
“既然你誠心送,我就卻之不恭了。”
随即,檀潤青又将話鋒一轉,“不過有些醜話我還是要說在前頭,希望饒先生有個思想準備。”
饒北辰連忙道,“檀站長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檀潤青這才道,“做我們這一行危險系統很高的,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爲了把日本鬼子趕出種花家,别說擋些風險了,即使要我的命,本人也願意雙手奉上。”
“很好。”檀潤青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你就到行動隊去吧,讓遊民生帶你熟悉一下環境和具體工作,等工作上手之後,我會成立一個新的行動隊,遊民生當隊長,你來當副隊長。”
饒北辰高興得合不攏嘴,“那真是太感謝了。”
此人種花家話雖然說得很好,聽不出什麽破綻,但是通過交談,檀潤青還是覺得饒北辰很可能是日本人。
首先是從微表情看出他在撒謊,其實就是他跟人說話的時候,習慣性的點頭動作透着一股了倭氣。
等遊民生帶着饒北辰離開之後,檀潤青立即把卓天成叫來。
“卓副站長,這段時間情報組的人對遊民生監控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卓天成搖頭,“暫時還沒有發現什麽特别明顯的異常,不過有一點很奇怪,這幾天遊民生隔三差五去火車站轉悠,可是站裏并沒有布置火車站的任務,不知道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聽盯遊民生的人回來彙報,說那家夥老是悄悄觀察火車站的清結工。”
“有一個兄弟正好去火車站送人,看到他就問他在那做什麽,遊民生說老家有個親戚要來津門,但是他按信上說的時間去接沒有接到人,擔心換了日子,所以這幾天有空就過去等着。”
事出反常必有妖,遊民生說的等親戚的情況雖然不是沒有,畢竟這年頭通信大部分都是靠寫信,交通也不方便,沒法在約定的日子到達某地是常有的事。
但是檀潤青還是覺得有問題,因爲這讓他想起之前林廣白疑似跟火車站那名清潔工接頭的事。
如果火車站那名清潔工真的是紅黨,而遊民生又确實在盯那名清潔工,很可能意味着那個人的紅黨身份已經暴露了。
事情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遊民生爲什麽到不跟站裏彙報?
如此看來這遊民生可能确實有問題,應該是被日本人收買了。
檀潤青看了卓天成一眼,“今天遊民生突然要介紹一個人進來,而且花大價錢想進來就給他一個職位。”
“關鍵這個人看上去很可能是日本人,再加上遊民生的異常表現,這個人極有可能是日本人派進來卧底的。”
卓天成一聽,有些着急,“遊民生那混蛋簡直膽大胞天,我們讓他假裝當日本人的内應,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跟小鬼子勾結起來了,不如馬上把他們抓起來審一審。”
檀潤青擺了擺手,“不急,人家好不容易進來了,總得讓他們表現一番,不然怎麽對得起那十根大黃魚?”
“當然,這期間得把兩個人都盯緊了,一有異常狀況就要第一時間彙報。”
“另外,這十根大黃魚你拿到财務科去登記入賬,等到甄别完那兩個活寶的身份之後,拿五根出來給兄弟們分了。”
“好。”
卓天成很佩服檀潤青的一點是不僅能力強,還大方,不吃獨食。
站裏有繳獲的時候也會很大方地拿出一部分來給底下的人分,所以站裏的人絕大部分都服他。
遊民生帶着饒北辰在站裏轉了一圈,最後才來到副站長姚志明的辦公室。
“姚副站長,這位是新來的同事饒北辰,分在行動組。”
“檀站長說,很快就會成立一個新的行動組,我當組長,他當副組長。”
這段時間遊民生見到自己總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讓姚志明很不高興。
他其實已經聽說遊民生介紹了一個人進來,這混蛋直接帶去見檀潤青,根本不把自己這個頂頭上司放在眼裏。
姚志明冷冷瞥了遊民生一眼,“既然你攀高枝去了,還到我這來做什麽?”
遊民生今天心情好,并不介意姚志明對自己的态度,關鍵他是故意來氣姚志明的,因此樂呵呵道。
“哎呀,姚副站長不要這樣嘛,我這位朋友之所以一進來就有機會當副組長,是因爲他家有錢,給檀站長送十根大黃魚做爲謝禮,所以我也跟着沾光,檀站長才把我也升爲組長。”
“不過這事姚副站長自己知道就行了,千萬不要外傳哦,要是傳到戴老闆的耳中,對檀站長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