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晉二有些無語地看他一眼，顯然沒料到這家夥這就開始收費了。
可是剛才已經答應會給錢，而且自己需要他長期潛伏提供情報，如果他第一次提錢就被拒絕，很可能會讓他對自己失去最基本的信任，看來隻能兌現。
山下晉二回頭從旁邊一個保險櫃裏拿出一根金條放到遊民生面前，“現在可以說了吧？”
看到金燦燦的金條，遊民生高興壞了。
雖然這金條需要上交一大半給站裏，自己隻能得三分之一，但是有錢賺總比跟着姚志明還要倒貼錢來的強。
他将那根小黃魚收起來，然後點頭，“是的，确實剛從唐沽抓了兩個人回來。”
“他們現在怎麽樣了？”山下晉二迫不及待地問
“死了。”
其實梁耀光和鄒修平還沒死，被檀潤青單獨關起來了。
但是來之前檀潤青告訴他，給日本人的情報不要完全準确，特别是對方沒辦能驗證的那種，更不需要說真話。
“怎麽死的？”山下晉二一臉忿忿之色。
不過遊民生卻不肯說了，“不好意思，這已經是另外一條情報，得給錢才能說。”
山下晉二有些不高興了，“遊桑，這明明是同一件事，怎麽能算另一條情報？”
“你剛才問有沒有在唐沽抓兩個人，我回答抓了，而且還告訴你他們是死是活，這已經解了你心中的疑問了，你還要問他們怎麽死的，當然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山下晉二其實不想給錢的，但是現在遊民生剛加入，自己如果太摳門的話，擔心他會退出。
等他真正加入之後，再拿他給自己提供情報的事來反過來要挾他，到時候這家夥肯定一分錢都不敢收，乖乖聽自己擺布。
不過山下晉二也學乖了，雖然答應條件，但是也反過來給對方提要求。
“我可以再給你一根小黃魚，但是你得回答我接下來的所有問題，不能一句話收一根小黃魚。”
遊民生笑着點頭，“好吧。”
山下晉二這才再次從保險櫃裏拿出一根金條給他，“首先我得搞清楚，特務處津門站是怎麽發現那幾名日本情報人員真實身份的？”
遊民生歡天喜地地将那根小黃魚收起來，這才樂呵呵道，“據我所知，那兩個女人好像小時候就結了仇。”
“什麽仇？”
“好像其中一個占着個頭長得大一些強迫另一個喝她的尿，後來兩個人在津門去唐沽的一條船上意外相遇，被迫喝尿的那個發現船上有個人托得跟小時候強迫自己喝尿的人長得很像，于是偷偷跟蹤，确定那個人和同伴的掩護身份，知道她也在種花家當間諜，在她自己被捕之後不甘心一個人死，于是直接把仇人的身份也交代出來。”
聽到這，山下晉二突然大聲罵起人來，“叭嘎。”
把遊民生吓一跳，還以爲他在罵自己。
“我隻是說了實話，你怎麽能罵人呢？”
山下晉二連忙道，“你誤會了，我不是在罵你。”
“那你罵誰？”
“我在罵那兩個自相殘殺的日本情報人員，他們是日本人的恥辱，死有餘辜。”
“最終他們是怎麽死的？”山下晉二繼續追問。
遊民生就是送王春玲和陳秋雨去茅廁的行動人員當中的一個，當時的情況現在想起來來曆曆在目。
“被迫喝尿的那個招供之前提了一個要求，讓她來處置另一個，檀潤青答應了。”
“沒想到她竟然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想讓仇人去吃屎，而另一個不想一個人吃，在快要掉下糞坑的時候伸手把那個也拉進糞坑，最後兩個人一起掉下去共同享受，再也沒有上來。”
山下晉二顯得很氣憤，“他們既然已經被抓，行動應該是受限的，怎麽可能會以這種機會讓她們自相殘殺？”
遊民生道解釋，“我們站長說，對待犯人要人道，隻要不是太過分，一般的要求都應該滿足。”
“這……”
這話乍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實際卻是讓日本人自己殺自己，特務處還得到一個人道的美名，山下晉二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了。
感覺特務處津門站自從換了站長之後，日本在津門的情報人員損失了好幾個，不能再讓這家夥繼續留在津門。
當然，把他趕走也不行，他到其他地方對大日本帝國的情報人員還是有威脅，必須想辦法把這個人除掉才行。
沉吟片刻之後，山下晉二才問，“你們站長平時有什麽興趣愛好？”
其實遊民生也不知道檀站長到底喜歡什麽，但是又不能不回答，于是随口道。
“他喜歡錢。”
山下晉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就好辦了，你回去之後找個機會告訴檀潤青，就說你有個朋友的兒子想進特務處，隻要能進，不論他開什麽價都可以。”
“你想用金錢收買檀潤青？”遊民生問。
山下晉二臉上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他如果願意被收買當然最好，但是我感覺檀潤青被收買的可能性不大。”
遊民生更不解了，“那你還給他送錢？”
山下晉二冷笑一聲，“送錢隻是個幌子，到時候去津門站的就是我們日本的情報人員，我會想辦法把檀潤青收錢以及收進去的人是日本特務的事透露到特務處總部去，一旦讓戴春峰發現他高價進來的人是日本間諜，我相信他津門站的站長就做到頭了。”
“啊？”遊民生吃了一驚，“如果檀潤青暴露，我豈不也跟着遭殃？”
山下晉二立即安慰道，“你放心吧，我會由你來發現這名日本情報人員的真實身份，到時候戴春峰不但不會懷疑你，還會升你的職。”
“真的？”
“當然是真的，隻要你好好配合，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就可以幫你坐上津門站站長的位置。”
“那真是太好了，在下願意一切都聽山下先生的安排。”
遊民生感覺山下晉二這招夠絕，心中不由暗暗佩服。
同時也在心中自問，如果真跟日本人裏應外合，山下晉二真幫自己當上站長，到時候津門站自己一個人說了算，想賺多少錢沒有？
不過随即他又提醒自己，戴春峰對待叛徒從來不會手軟，這種事還是不要做的好，否則即使颠搞到到錢都可能沒命花。
山下晉二滿意地點點頭，“你去吧，千萬不要讓其他熟人知道你來參加過今天的聚會，特别是不能讓檀潤青知道這事，表面上你一定要強烈反日，今後你也不要再來參加沙龍了。”
遊民生當即答應，“我明白。”
山下晉二喝了一口茶，這才又道，“另外，我這裏還有一條關于紅黨的線索，等我确認之後會告訴你，幫你再立一大功，隻有這樣你在特務處才能受到信任。”
“你手上真有紅黨的線索？”遊民生有些意外。
山下晉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頗爲自信地點了點頭。
“雖然暫時隻是懷疑，還不能确定，但是可能性很大。”
遊民生頓時躍躍欲試，“到底是什麽人啊，沒準讓我來查會更方便一些。”
猶豫了片刻之後，山下晉二才道，“告訴你也無妨，那人是津門火車站的一名清潔工，即使确認了是紅黨暫時也不着急抓捕，等我們把檀潤青搞掉之後，再由你來抓捕，這樣你才會再次被提拔，受到重用。”
“那太好了，多謝山下先生。”
山下晉二滿意地點點頭，“去吧，隐藏好自己，不要讓檀潤青看出破綻。”
遊民生起身告辭出去，發現梁行之正給檀潤青和卓天成講述日本的明治維新，把日本人吹得天花亂墜，看到他出來才停下。
“遊先生，跟山下嶺事談得怎麽樣？”
遊民生沖他點點頭，“還行吧。”
他的老鄉秦明義立即湊上去小聲道，“山下晉二從來不單獨跟新人談話的，你是第一個，可惜他對你有多重視，你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哦。”
遊民生隻是笑笑，“明義兄言過了，兄弟就小喽啰，山下領事怎麽可能重視我？”
秦明義卻自信地說，“你就等着瞧吧，我的預感一向很準的，将來飛黃騰達了别忘讓兄弟就行。”
這時，山下晉二從裏面出來，他們的談話才停止。
山下晉二跟檀潤青和卓天成兩個人又聊了幾句，說了幾句鼓勵的話，然後讓梁行之送他們三人從後門出去，不要再跟之前樓下的人有任何接觸。
三個人七拐八彎繞了不少路才回到森林路34号，遊民生才開始向檀潤青彙報山下晉二跟他談話的内容。
準備說到山下晉二想用錢買通檀潤青，安插一個日本間諜進津門站的時候，遊民生内心其實有些掙紮的。
他覺得如果真按照山下晉二的計劃去做，沒準真能把檀潤青拉下。
即使他背景深厚能保住性命，應該也很難在津門站繼續當站長了。
有了日本人撐腰，姚志明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到時候随便找個什麽茬就可以讓那混蛋當不成副站長。
至于卓天成，他是因爲被檀潤青看重才當上這個副站長的，隻要檀潤青離開津門站，卓天成也不一定是自己的對手。
到時候他如果識相不跟自己争，自己還可以讓他繼續當副站長，要是不識相，同樣可以想辦法讓他滾蛋。
所以遊民生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把山下晉二說的話全都告訴檀潤青，是不是應該保留一些。
比如日本人拿錢收買他，并安插間諜進來，現在說自己就當不成津門站長了。
還有火車站清潔工可能是紅黨的事，如果現在告訴他們，萬一檀潤青馬上就抓人，這功勞豈不被他搶走。
見遊民生眼神閃爍，檀潤青已經看出有些不對勁了。
不過他也沒有發作，假裝沒事人般問了一句，“怎麽了，有什麽不方便說的話嗎？”
遊民生連忙道，“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剛才一個人去見山下晉二有些緊張，還沒回過神來。”
一邊說一邊從口供進而掏出兩根小黃魚放到檀潤青面前。
金燦燦的小黃魚就這麽交出去雖然很心疼，但是跟以後日本人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比起來，這點錢根本不算什麽。
其實遊民生也知道對檀潤青隐瞞一但沒發現自己會死得很慘，但是山下晉二給得太多了。
如果把檀潤青搞掉，自己不但能有錢賺，還能當上津門站站長，那時候自己不但可以讓姚志明把之前自己送他的小黃魚還回來，還要讓他定期孝敬自己，否則就沒他好果子吃。
關鍵全站人都要聽自己指揮，那得多爽哪。
即便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反正有日本人做後盾，到時候直接跑到日本駐津門嶺事館，即便是戴春峰親自出馬也不能拿自己怎麽樣。
所以遊民生決定不把山下晉二想搞掉檀潤青和火車站有紅黨的事說出來，隻說日本人想讓他做鼹鼠。
從遊民生的微表情，檀潤青已經看出他并沒有完全說真話。
看來自己還是把這個家夥想得太好了，以爲他隻是貪點小财，本質應該不壞，沒想到最終竟然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可能山下晉二給開的條件太好了，讓他沒法拒絕。
日本人能給的要麽是錢，要麽是前途，或者兩者都有。
看遊民生這狀态，估計山下晉二即許了他錢，也許了他前途。
檀潤青拿起桌上的兩根小黃魚在手中掂了掂，笑着點點頭。
“太好了，遊民生，今天你立了一大功，等這個案子結了就給你升職。”
遊民生連忙道，“謝謝站長栽培。”
等遊民生離開，檀潤青才回頭問卓天成，“卓副站長，你怎麽看？”
卓天成不由自主地蹙眉頭，“站長，我感覺那家夥似乎有些不對勁，很可能沒說實話，他會不會真被日本人收買了吧？”
檀潤青點頭表示贊同，“我也覺得他有事瞞着我們，被日本人收買的可能性很大。”
“那我們該怎麽辦？”卓天成顯得有些着急，“這樣我們會很背動啊。”
檀潤青倒是不急不躁，“暫時不要驚動他，派可靠的人暗中盯緊了，先弄清楚日本人到底許了他什麽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