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半晌,檀潤青又問,“他老婆你有接觸過嗎?”
“接觸過一次,鄒修平升科長的時候他們兩口子請大家吃飯,看上去倒像個挺賢妻良母,不過這隻是表面,實際是個什麽樣的人很難說。”
這點檀潤青是絕對認同的,想當初張思明被抓的時候,劉惠芬在自己面前哭得多傷心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對那個男人愛得多深呢,誰想到她背後竟然把張思明貶得一文不值。
“我這次來表面上的理由是據線報唐沽國立小學裏可能有紅黨,必須想辦法打紅黨找出來,你跟鄒修平都被選中協助我們行動,另外你再選幾名可靠的人一起行動,暫時不要跟他們說實話,等抓捕的時候再說,以免洩漏消息。”
“好的,我手下幾個人都很可靠,到了時間再告訴他們就行了。”
檀潤青告訴周正平有什麽事直接向卓天成彙報,這次來就是爲了讓卓副站長鍛煉的,自己在旁盯着就行了。
“是。”周正平連忙應道。
中午唐海洋在外面設宴,給檀潤青和卓天成接風洗塵,周正平和鄒修平作陪。
吃完飯之後回到警局,卓天成召集周正平和鄒修平一起商量怎麽才能把學校裏那個紅黨抓起來。
周正平提議以戶籍普查的名義對學校所有教師進行一次徹底清查,有嫌疑的抓起來審問。
鄒修平則表示他一會兒打電話給自己老婆,看看平時有沒有哪些同事有紅色言論的,有的話可以對這些人進行重點排查。
卓天成對兩個人的提議都給予了肯定,最後決定由周正平帶人去學校進行戶籍普查。
而檀潤青和卓天成則跟鄒修平一起去他家,聽聽他老婆有沒有什麽重點懷疑對像。
其實讓周正平去學校查老師是爲了轉移鄒修平的他老婆的注意力,讓他們誤以他們兩個爲真的在找紅黨,這樣他們才會放松警惕,露出破綻。
聽到檀潤青和卓天成要到自己家去,鄒修平非常高興。
之前周正平幫了點檀潤青一點小忙就馬上從小組長升到副科長,自己這回要是幫他們抓到紅黨,是不是有可能把自己升爲分局副局長?
“檀站長,卓副站長,要不兩位晚上就到舍下去吃頓便飯吧,内人廚藝還不錯,到時候我們一邊吃一邊聊。”
檀潤青這正是檀潤青想要的,隻要近距離接觸才能弄清楚這兩個人到底是不是七星計劃的成員。
“好啊,即然鄒科長盛請,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卓天成也道,“那就多有打擾了。”
鄒修平樂呵呵道,“兩位站長大駕能光臨舍下,是我們夫妻兩的榮幸,怎麽能說打擾呢?”
唐海洋在旁邊沒有說話,但是臉上顯得有些不高興。
因爲鄒修平隻請檀潤青和卓天成兩個人去他家吃飯,并沒有請自己,這讓他非常不爽。
但是檀潤青和卓天成都沒提讓自己一起去,他又不好說什麽,隻能在心中暗罵,“鄒修平你小子攀上高枝就把我給甩了,特務處的人又不能在這長駐,事情辦完就要離開的,等他們走了之後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吃完飯回到警察局,鄒修平就打電話到學校給老婆陳秋雨,讓她晚上早點回去準備幾個好菜,特務處的兩位長官要到家裏去吃飯。
聽到特務處兩個字,把陳秋雨吓得冷汗都下來了。
“特務處的人到我們家做什麽?”
鄒修平知道她誤會,以爲是特務處的人盯上自己了,連忙解釋道。
“特務處接到線後,說你們學校有紅黨,但是沒有明确的信息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個,下午會以戶籍普查的方式到你們學校去對所有老師進行一個徹底審查,你也等到審查完沒有問題才能離開,以免讓人覺得你做賊心虛。”
聽到是爲了查紅黨,陳秋雨終于松了口氣。
“知道了,我下午沒空,一會兒主動讓他們先查我,查完我就去買菜。”
晚上下班的時間一到,鄒修平就到檀潤青和卓天成辦公的會客室。
“檀站長,卓副站長,已經到下班時間了,兩位請跟我一起去舍下吃頓便飯吧。”
卓天成回頭看了檀潤青一眼,“檀站長,走吧。”
唐海洋特意把自己平時用的那輛别克車讓出來給檀潤青和卓天成用,下午還特意讓司機把車子裏裏外外洗了個一幹二淨。
這次的事檀潤青明面上讓自己坐鎮指揮,但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因此呆能在這些細枝末節上好好表現。
唐海洋現在這個分局長其實還是代理的,實際上他隻是個副職,代理分局長的職權,手下爲了巴結他就直接叫局長。
他其實一直想趕緊把這個代字去掉,變成名符其實的一把手。
可惜之前好不容易把有權力提拔自己的王有哲搞定,送了不少錢,沒想到那家夥還沒有把自己的任命書搞定就變成了紅黨,當時離正職的就差那麽一步之遙。
不過事後唐海洋倒是一點都不覺得吃虧,反而覺得慶幸。
因爲如果王有哲把自己提拔之後才暴露出是紅黨,那麽自己極有可能也會受他連累,别說當分局局長了,最終可能副職都保不住,甚至性命都難保。
畢竟紅黨可不是開玩笑的,誰跟他走得近都可能會被當成同黨抓起來按同罪處罰。
總之現在自己隻要默默爲檀潤青和卓天成做好後勤支援工作,等他們成功地把潛伏在學校内部的紅黨抓捕歸案,唐沽分局肯定也有一份功勞。
隻要唐沽站有功,自己這個代理分局長肯定當仁不讓的第一功臣。
檀潤青和卓天成跟鄒修平一起來到他們家所在的小院時,天已經快要黑下來了。
坐在副駕駛座的鄒修平下車幫檀潤青打開車門,“檀站長,卓副站長,快請進。”
他老婆陳秋雨聽到汽車喇叭的聲音,也忙從廚房快步出來。
鄒修平給他們介紹,“檀站長,卓副站長,這是我的内人陳秋雨,唐沽國立小學音樂老師。”
“秋雨,這位特務處津門站的檀站長,這位是卓副站長。”
陳秋雨連忙笑盈盈打招呼,“檀站長好,卓副站長好,歡迎光臨寒舍,快快進請。”
檀潤青和卓天成沖她點點頭,“鄒太太好,打擾了。”
這陳秋雨剪着一頭短發,身穿一件素色粗布旗袍,給人的第一映像是溫婉簡素,做事幹淨利落,典型的賢妻良母形象。
“兩位站長說哪裏話,你們能來,是老鄒和我的榮幸,平時請都請不來。”
鄒修平也道,“對對對,兩位站長是貴客,千萬不要客氣。”
幾個人進了屋,陳秋雨立即泡上茶來,“兩位站長請先喝杯茶,飯一會兒就好。”
卓天成沖她點點頭,“有勞了。”
半個小時之後,晚飯終于做好了。
第一個菜是八珍豆腐,豆腐燒得外焦裏嫩,配料是幹貝、鱿魚、海參、鹌鹑蛋、蟹棒、蝦仁,鮮香爽滑,味道真跟外面飯館大廚做的已經不相上下了。
接着還有口水雞,醬牛肉,拍黃瓜,豆腐腦兒,主食是糯米燒麥和素餡包子,還有一個冬瓜排骨湯。
鄒修平還拿出一瓶綿竹大曲出來,給檀潤青和卓天成兩人都滿上。
“檀站長,卓副站長,今天也沒什麽準備,實在不成敬意。”
“這瓶帛竹大曲是同事送的,一直沒舍得喝,今天你們是貴客,咱們一醉方休。”
檀潤青知道這個時期跟後世不同,茅台和五糧液名還不見經傳,并沒有多少人知道,喜歡的人也不多。
相反,川省的綿竹大曲倒是非常出名,不但普通百信愛喝,達官貴人們也喜歡,用來招待客人是非常有面子的。
檀潤青沒有說話,卓天成則笑着擺手。
“多謝鄒科長美意,不過我不太會喝酒,咱們還是随意吧,一會兒喝醉了沒法談工作。”
鄒修平似乎才反應過來,一拍自己的腦門。
“哎呀,我糊塗了,今天兩位站長是來談工作的,确實不能喝醉,那就随意。”
檀潤青端想杯子抿了一小口,口感還不錯。
陳秋雨在旁邊給他們一人盛了一碗湯,“即然要談工作不能多喝,那就先喝點湯。”
卓天成才端起湯喝了一口,随即笑道,“鄒太太湯做得這麽好,要不是因爲你說話口音有東北腔,我都以爲你是粵省人了。”
陳秋雨苦笑道,“唉,我要是粵省人就好了,也不用背景離鄉,流離失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收複東北。”
檀潤青聞言,不由在心中暗笑,看來這七星計劃成員學的種花家話估計都是東北人教的,一口東北味,所以隻能扮東北人。
當然,裝東北人還有一個最大的好處,那就是現在地方被日本人占領,果黨沒辦查他們的底細。
卓天成笑了笑,“是啊,日本人侵占了我們的土地,遲早要收回來的。”
“不過常總說了,攮外必先安内,當務之急是先把紅黨消滅,然後才能集中力量對付日本人,今天我跟檀站長就是爲了紅黨而來的。”
陳秋雨假裝吃驚,“聽修平說,我們學校有紅黨?”
卓天成點頭,“是的,這是我們接到線得到的消息,所以第一時間趕過來了。”
“本來隻是請唐沽警察局配合,沒想到鄒科長說鄒太太你就是那所學校的老師,所以我們才特意來請教,不知道你平時有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人?”
王春玲其實早就想好要把誰推出去了,上回自己上課的時候教學生唱了一首日本歌,同年紀的國文老師連幼萍立即找校長,說自己想給學生灌輸親日思想。
雖然她當時确實有這種想法,但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的。
在校長找自己談話的時候,陳秋雨解釋說音樂無國界,隻要是美的東西,不論是哪個國家的都應該教給學生。
同時她還強調,拒絕美的東西對咱們國家并沒有好處,相反日本人之所以會比種花家強大,就是因爲我們沒有好好向他們學習。
雖然校長同意了她的想法,支持她教日本歌,但是陳秋雨心中還是記恨那個舉報自己的同事。
她一直想報複,可惜總是沒有合适的機會。
此時聽到卓天成的話,陳秋雨頓時有了主意。
她低頭沉吟了片刻,這才擡起頭來。
“檀站長,卓副站長,本來我一個當老師的不能随便談論這些話題,也不願意拿惡意去揣測自己的同事。”
“不過既然你們要我說,如果我發現了問題卻不說,那就是我的不對了。”
“所以我把自己覺得有問題的人說出來,希望由你們去找證據證明是否屬實,千萬不要冤枉了我的同事,否則我良心會不安的。”
卓天成點頭,“鄒太太放心,你有什麽懷疑的對像盡管說,我們一定會小心求證,找到實質證據之後再處置,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太好了,那我就可以放心說了。”
陳秋雨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是内心卻并不相信果黨特務處真會去認真求證。
即使真的會去求證,不論能不能找到證明那個同事是紅黨的證據,那個人這輩子也完了。
原因很簡單,常總對紅黨有甯可錯殺三千也不可放過一個的命令,誰要是跟紅黨沾上邊,那就死定了。
“我們學校一年紀國文老師連幼萍有可能是紅黨。”
“你有什麽證據嗎?”卓天成問。
“上回我去她宿舍的時候,發現她抽屜裏有一本禁書。”
“書名是什麽?”
“雖然她特意用報紙将書皮包起來了,但是我随手翻了一下,發現是一本《紅黨宣言》。”
聽到這個名字,卓天成的心不由往下一沉,心說這連幼萍不會真的是組織上派來潛伏在唐沽的同志吧?
要真是的話,現在被檀潤青聽到了,豈不是暴露了?
他假裝不經意地回頭看了檀潤青一眼,見他正認真品嘗一塊醬牛肉,似乎對陳秋雨所說的連幼萍是紅黨一事沒太當回事。
當然,也可能他是假裝的。
而且今天來之前他就說了,這個案子以自己爲主,他在旁協助,所以此時自己不能沒有任何反應,否則就要被懷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