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耀光被他逗笑,感覺這家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雖然自己做事也算不上什麽真正的君子,但是爲了跟他長期做交易,無論如何都不會做這種殺雞取卵的蠢事。
當然,剛剛打交道,對方對自己的信用有疑慮似乎也可以理解。
梁耀光當即爽快地答應,“好吧,那我就讓你看看我的大黃魚,請等一下。”一邊說一邊起身往卧室方向走。
檀潤青站在原地聽到裏面傳來開保險櫃的聲音之後,立即回頭打開前門,沖一直等在外面的行動組成員招了招手。
眼看檀站長進去已經快要半個小時還沒出來,也沒有發信号,姚志明很着急。
其實他的内心是矛盾的,即擔心檀潤青出事,又盼着他出事。
之所以擔心他出事,是因爲今天這次行動自己是配合站長行動的主力。
要是站長死了,很可能會受到重罰。
當然,從另一方面來說,如果檀潤青在這次行動中死了,卓天成失去了這個靠山,戴老闆在考慮津門站長人選的時候自己的資曆上會更占優勢。
他在想着到半個小時之後是及時沖進去救檀站長呢,還是故意把時間往後調五分鍾,等檀潤青死了再進去。
到時候戴老闆如果追究責任,就說自己手表壞了。
正當姚志明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突然看到民康藥店的門開了,檀潤青沖他們招手。
雖然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沖手下的人一揮手,“站長出來了,快沖進去,抓活的。”
梁耀光從卧室裏拿了兩根大黃魚出來,沒看到張鴻聲,卻看到外面沖進來一群人,手裏還拿着槍。
他根本沒有防備,身上沒有任何可以抵抗的武器。
情急之下,他将兩根大黃魚朝爲首的兩個人砸過去,即便砸不死,隻要這些人去搶大黃魚,自己就有機會逃跑。
然後他轉身快速退回卧室關上門反鎖,然後沖到枕頭底下摸出一打手槍。
行動隊的人看到兩根金燦燦的金條朝自己砸來,起初并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東西,隻是本能地躲閃,直到那兩塊東西砸到地上才發現是金條,把他們的眼都看直了。
行動隊的人平時抓人一般都吃槍子,當然也有吃磚頭的時候。
因爲抓捕對像走投無路的時候,除了開槍,就是身邊有什麽就扔什麽。
不過被金磚砸還是頭一回,簡直像做夢一樣不真實。
遊民生自從給姚志明送了小黃魚沒當上行動組組長之後,他就打地主意平時出任務的時候隻出工不出力。
但是今天這個行動檀站長親自參加,所以他少有地跑在最前面,目的就是讓檀潤青看到自己有多勇猛,希望以後有晉升機會的時候站長大人能想到自己。
所以其中一根大黃魚差點把他腦袋砸開花,把他吓了一跳。
當他看到砸在地上的是金條時,本能地彎腰去撿。
可是手剛伸出去,那根大黃魚就被檀潤青一腳踢得老遠。
吓得遊民生連忙縮回手,其他人也不敢再撿金條了。
檀潤青讓所有人分成兩撥,姚志明帶一撥去廚房抓王春玲,行動組長錢飛鵬帶另一撥打開卧室抓梁耀光。
梁耀光在屋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剛才拿了金條出去沒看到張鴻聲他就知道自己上當了。
姓張的小子不是真來賣情報的,而是來給自己下套的。
剛才沖進來的那些人一定是他确認自己是日本間諜之後,叫進來抓捕的。
唉,之前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本來以爲張鴻聲是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新人,隻要能把他拉下水,今後就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了。
哪想到混蛋竟然帶人來抓自己,這不像保安隊的風格啊,難道是特務處的?
此時梁耀光沒空多想,當務之急是趕緊逃出去。
可是門外有人堵着,看來隻能從窗戶跑了。
誰知剛走到窗邊,梁耀光就看到外面有人影閃過,看來窗外也有人。
自己如果就這麽出去,同樣會落到他們的網中。
眼看房門就要被砸開,看來隻能從屋頂走了。
好在這房子隻有一層,可以直接爬上房梁拆掉幾片瓦,上去之後跳到隔壁家屋頂就可以悄悄溜走了。
梁耀光手腳麻利地爬上房梁,三兩下就在屋頂拆了個洞,在房門破的那一瞬間,他已經一躍而起跳上房頂。
行動隊長錢飛鵬第一個沖進屋裏,看到梁耀光從屋頂跑了,立即朝那個洞口開了兩槍。
可惜沒打中,錢飛鵬一邊跟着往房梁上爬,一邊沖自己手下大叫。
“他爬房頂上跑了,我去追,你們到外面盯着點,看看他往哪個方向跑了。”
手下的人立即沖出屋子,都到外面盯着去了。
爬上屋頂之後,梁耀光縱向一躍,像一隻貓一樣直接落到左邊那家人的房頂上。
正當他貓着腰準備跑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一道身影,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對方一腳絆倒。
梁耀光身手也不差,雖然摔倒了,但是立即起來,準備跳回自己的屋頂從另一個方向跑。
誰知一轉頭卻發現自己屋頂上也有一個人,正當他遲疑的一瞬間,身邊那個黑影再次一腳把他踹得倒下。
這回他沒能再爬起來,直接滾落在地上。
錢飛鵬爬上屋頂,正巧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失落,到底誰那麽快竟然搶到自己前面把抓捕目标踹下了。
要是沒有這個人,自己今天就可以立一大功了。
哪天檀站長要是離開,兩位副站長提拔一個,自己沒準就有機會當上副站長了。
不過他反應也快,看到行動組的人都圍在民康藥店,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梁耀光。
于是他直接從屋頂跳下去,把正要爬起來逃跑的梁耀光死死壓在地上。
檀潤青幾乎跟他同時往下跳,不過看到錢飛鵬跳了,他在半空中稍微收了力道,落在旁邊。
自己終于比對方快了一步,錢飛鵬很開心,死死把梁耀光壓住的同時還不忘擡頭,就是想看看這個比自己早上屋頂的人是誰。
然而,一眼瞧見檀潤青。
“站長?”
錢飛鵬顯然沒想到會是檀潤青,心說站長是不是想親自抓梁耀光立功啊?
自己搶在他前面把梁耀光壓住,這不是搶他的功嗎?
在站長面前,立不立功已經在其次了,得罪了站長該怎麽辦,能不能從來一次?
見錢飛鵬盯着自己一臉囧相,檀潤青立即上前輕踢他一腳。
“還愣着做什麽,趕緊檢查一下他嘴裏有沒有含毒藥啊。”
經檀潤青這麽一提醒,錢飛鵬才反應過來,該死,差點誤了大事。
檀站長親自出手才把人抓住的,要是因爲自己的疏忽而讓他服毒自殺,别說立功,這行動組長不被扒下來就萬幸了。
好在梁耀光面朝下,又被他用膝蓋死死壓住,整張臉緊緊貼在地面,根本沒法動彈。
錢飛鵬用力掰開他的嘴,果真發現裏面夾着一顆氰化鉀,立即把它摳出來。
再摸衣領,竟然還有一顆。
錢飛鵬忍不住罵了一句,“小日本,藏這麽多,你打算拿氰貨鉀當飯吃嗎?”
這時,負責外圍警戒的情報組成員看到這邊有動靜立即圍了過來,大家七手八腳将梁耀光铐起來。
那邊廂,王春玲在廚房裏正杆面條呢,突然聽到外面傳來異樣的聲音,她立即猜到出事了。
本來以爲今天張鴻聲就是隻自己送上門來的羔羊,有了那盤錄音帶他一定會乖乖聽話,自己跟梁耀光兩個人對付他綽綽有餘,所以身上并沒有帶槍。
此時回屋拿槍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她隻能拿起杆面杖,準備跳窗戶逃跑。
但是馬上她就發現窗外有人,于是回頭把一鍋燒開了準備煮面的水直接往窗外潑去。
外面守候的人見她去端那鍋開水就已經有防備了,連忙後退躲閃。
王春玲利用這個機會直接從窗口跳出去,就地一個前空翻,然後起身準備沖進旁邊那條小巷子裏,希望借着黑夜的保護逃出去。
可是行動隊的人已經早已經撲上去,将她控制住。
今天的行動算是有驚無險,把兩個人都活捉了。
檀潤青讓行動組的人先把梁耀光和王春玲送回森林路34号,自己跟情報組的人留下搜查民康藥店。
重點搜梁耀光和王春玲的卧室,仔細搜了一遍之後,在隻在床底下發現一部電台,但是沒有發現密碼本。
另外,屋角還有個保險箱,因爲跑得倉促,梁耀光連保險箱的門都沒來得及關。
裏面的東西倒真不少,有兩千美金,六千法币,十根小黃魚,還有一個大黃魚,加上剛才拿出去丢在地上兩根,總共就有三根大黃魚。
另外,藥店裏的藥折成現金大根有四五千塊,這次的收獲還是不錯。
搜索完之後,檀潤青決定回去連夜審訊。
介于這兩個人有可能是七星計劃成員,檀潤青決定先審王春玲。
如果他們兩個也跟之前的張思明和劉惠芬一樣男的不是日本人,那麽必須先從日本人下手。
先把日本人的氣焰打掉,并且确認梁耀光是種花家之後,剩下的就好辦多了。
王春玲被帶進審訊室的時候,一眼瞧見張經忱的表侄就端坐在審訊桌後。
這讓她很不解,即便這家夥配合果黨特務處誘自己上勾,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怎麽還出現在這裏?
如果說因爲前期是他一個人在跟自己聯絡,需要在這協助審訊,也不應該是他一個人坐在這其他人都站着啊。
在特務處面前,保安總隊的腰杆子什麽時候挺得這麽直過?
這次莫名其妙被抓,而且載在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新人手中,王春玲真的很不服氣。
不過表面上她還是裝得很無辜,“鴻聲兄弟,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跟梁耀光對你像待親兄弟一樣,我們不圖你回報,可是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把我們抓起來。”
檀潤青早就料到她會裝傻,于是直接将臉上易容的假面具撕下來,露出自己的真實面容。
看着他一點點撕下臉上的假面具,王春玲整個人驚得目瞪口呆。
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檀潤青沖她笑道,“重新認識一下,本人并不叫張鴻聲,其實是果黨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二處津門分站站長檀潤青。”
聽到特務處幾個字,王春玲瞬間絕望,她萬萬想不到張鴻聲竟然是果黨特務處津門站站長喬裝打扮的。
當然,表面上她仍然裝得很委屈。
“我不管你是保安總隊參謀部的參謀張鴻聲,還是特務處津門站站長檀潤青,我跟梁耀光夫妻兩個本本分分開藥店,并沒有幹過任何違法的事,你不能無緣無故就把我們抓起來啊。”
“你真覺得我們是無緣無故抓你?”檀潤青冷聲反問。
“也許你們不是無緣無故,但肯定搞錯了是。”王春玲沒有别的辦法,隻能繼續裝,“我們夫妻兩個平時就在那藥店裏呆着,從來沒做過什麽壞事,不信你去問問我們的街坊四鄰,要是有一個人說我們的壞話,任你處置。”
聞言,檀潤青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知道這些日本特務爲了隐蔽自己的身份,平時生活都小心翼翼,跟鄰裏搞好關系是最基本的一條。
要是鄰裏關系搞不好,很難長期潛伏下去的。
“王春玲,你不會忘記之前讓我拿保安總隊的情報賣給你的事了吧?”
“沒忘啊,我從來沒做過的事,本來就不在我的記憶中,不需要忘記。”
看來這女人是準備耍無賴了,檀潤青知道她不可能輕易屈服,必須給她一個下馬威才行。
他沖旁邊的刑訊人員揮了揮手,“梁太太的腦子估計不太清醒,你們給他醒醒腦吧。”
“是。”
兩名刑訊人員立即上前,将王春玲綁到一個鐵制的椅子上,拿起一根牛皮鞭浸濕之後,開始抽打。
一連抽了二十鞭,王春玲都沒有坑一聲,一看就是個硬茬。
估計當初進行間諜培訓的時候,有學過怎麽轉移刑訊過程中的痛苦。
對付這樣油鹽不浸的硬茬,能用最狠的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