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鍾之後,房門終于開了,從裏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個頭來,果然是長條臉,頹腦門的。
那人原本是想看看左右有沒有人,如果沒有的話就拿起開水壺回屋。
萬一有人,立即縮回去。
當他看到左邊兩個,右邊一個人,正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時。
本能地拎起地上的水壺,直接朝左邊兩個人砸過去。
他的目的是一個開水壺湯傷兩人,自己對付右邊那個看上去有些病态的中年人比較容易。
見這頹頭提起水壺砸向另外兩名津門站隊員的時候,檀潤青一個餓虎撲食直接撲了上去,将那人撲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他用手去捏住對方的嘴,防止他服毒自殺。
然而,低頭一看,卻發現那人臉色已經變得煞白了。
檀潤青在心中暗叫了聲不好,連忙掰開他的嘴,發現這家夥嘴裏已經開始吐白色泡末,隻幾秒鍾就徹底沒了氣息。
看來這家夥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所以開門之前就已經把毒藥含在嘴裏,一看見不秒就直接咬破毒藥自殺身亡。
見這家夥已經翹辮子了,兩名津門站隊員也很生氣,一人踹了頹頭一腳。
抓到間諜是有功的,但是死的跟活的功勞千差萬别。
一名間諜死了,他的組織很可能隻要再派另一個人被上這個空缺,除了折損一個人之外,其他并沒什麽損失。
如果能抓到活口,再撬開他的嘴,拿到重要情報,那功勞可就大了。
剛才剛抓一個情報中轉站的老闆,現在要是能再抓一個送情報的聯絡員,那麽今天參加行動的人不但能得到重賞,還可能晉升。
确認這人死了之後,檀潤青搜了他的口袋,沒發現責任東西之後便進屋去搜。
屋内隻有一個旅行箱,裏面除了兩身換洗的衣服之外,還有幾個單獨包裝的棉花樣品,還有幾張印了擡頭的便箋,是金陵一家叫大豐的紗廠。
還有一個錢包,裏面有幾張名片,名片上的名字叫吳與升,是大豐紗廠的采購員。
如果這裏面的棉花和便箋以及名片沒有造假,就是那個死者的話,說明此有表面上的身份是大豐紗廠的采購員,實際上則是日本間諜。
紗廠本身沒有什麽情報價值,很可能是他平時接觸到的人可以給他提供情報。
人已經死了,沒法訊問,隻能等回金陵之後再從大豐紗廠開始排查了。
檀潤青讓津門站的人把人物物品都帶回去,自己則再次回到桃源書店。
剛才爲了趕着去抓吳有升,還沒來得及把桃源書店重新搜查一遍,既然信封是空的,除非被龍騰宇銷毀了,否則那封信一定還在書店裏。
檀潤青再一次把整個書店從樓下到樓上,每一個角落都搜了一遍。
但是除了保險櫃裏有五百多塊當選和十二要小黃魚之外,和一把不知名的短劍之外,并沒有看到任何跟情報相關的東西。
如果不是被龍騰宇銷毀了,那就說明此人做事非常小心謹慎。
當然,也有可能還有一些細節被自己忽略掉了。
檀潤青決定先回去審一審龍騰宇,看他有什麽說道,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麽做。
他來不及細看那把短劍,直接跟小黃魚和錢一起帶回到車上。
到了跟津門站的人一起回森林路34号,龍騰宇被直接帶進審訊室。
不過一直等到檀潤青回來了,才把他口中的舊報紙給掏出來。
嘴巴剛獲得自由,龍騰宇就破口大罵。
“你們他媽的憑什麽抓我,老子犯什麽法了?”
這家夥還挺能裝,都拿槍指着王仲春了還在裝無辜。
檀潤青從口袋裏拿出那個信封,問,“這裏面的信呢?”
龍騰宇看了那個信封一眼,卻矢口否認。
“又不是我的信,我怎麽知道?”
“這是你那捆舊報紙裏找到的,怎麽會不是你的信?”
龍騰宇冷笑一聲,“誰告訴你在我的舊報紙裏的信就是我的?”
“别人丢在我書店門口,我撿進來當廢紙賣的,這也犯法嗎?”
這家夥太嚣張,但是檀潤青不急不躁。
讓兩名審訊人員把他的下巴挂在一個鐵勾子上,然後自己拿出打火機,把信封兩面都烤了一遍,并沒發現有字迹顯示。
于是他又讓人端來一杯水,将信封浸泡下去,還是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
最後甚至拿來顯影水,但是仍然沒有看到任何字迹。
這麽說,情報并不在信封上。
畢竟龍騰宇已經發出取情報的暗号,所以被銷毀的可能性不大。
檀潤青覺得龍騰宇一定是發現了什麽異常,所以信封裏的信臨時被他藏起來了。
當然也有可能已經被他送出去,否則很難解釋他爲什麽突然出去。
可惜當時柱子去跟蹤送信的吳與升人,王仲春又沒有在附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看來必須想辦法讓他開口才行,否則很難知道信封裏的内容到底是什麽。
龍騰宇一直在旁邊冷眼看着檀潤青做着這一切,雖然下巴被鐵勾子挂着鮮血直流,但是他眼裏流露出的卻是嘲諷之色。
一擡頭,看到龍騰宇那得意的表情檀潤青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啪地一聲将信封摔在桌上,起身扯下牆上的牛皮鞭子,浸上水,上前一連抽了他幾十鞭。
出呼意料的是,已經被抽得皮開肉綻了,這家夥竟然一聲不吭,而是冷眼盯着檀潤青,眼裏那抹譏諷之色一直沒有消減。
那意思似乎在說,即使打死我,你也别想拿到你想要的信。
檀潤青知道這家夥非同一般,用這種方法從他嘴裏估計是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了,看來隻有另辟蹊徑了。
檀潤青将皮鞭扔下,讓兩名刑訊人員繼續用刑,自己坐在旁邊默默觀察。
刑訊人員決定給他坐考慮凳,将他綁在一張長條凳上。
檀潤青一眼瞧見他的鞋底有白色的粉末,應該是剛才去過的地方沾在鞋子上的。
本來以爲是石灰,可是走過去仔細一看,發現更像面粉。
檀潤青立即問刑訊人員,“津門這邊有沒有石灰廠?”
兩人搖頭,“津門沒有,唐沽那邊有一家。”
據王仲春說,龍騰宇出去的時間隻有兩個小時左右,應該不會出津門。
那麽他去的地方如果不是石灰廠,那就肯定是面粉了。
“津門有幾家面粉廠?”檀潤青再次尋問。
“大面粉廠有一家,小一些的有兩家。”
如果能找到他去的是哪家面粉廠就好辦了。
畢竟在已經發出暗号通知聯絡員來取情報的情況下突然離開,說明一定是發生了非常重要的事。
否則以龍騰宇的老道,不可能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關門走人。
略微沉吟之後,檀潤青做了一個決定。
“留兩個人繼續在這用刑,千萬不要停下來。”
“另外,馬上把這三家面粉廠老闆的資料和廠址給我找來,然後我們分頭以買家的身份去做一個暗訪。”
“隻要能找出他去過的那家面粉廠,即使找不到那封信,也許會有新的收獲。”
“是,檀組長。”一名刑訊人員答應着出了。
十幾分鍾之後,三家面粉廠的資料就被送到檀潤青手上。
那家最大的那家叫佳禾面粉廠,老闆是津門輩分最高的幫派大佬楊樹森的兒子楊建邦。
另外兩家小的,其中一家叫天昆的面粉廠老闆是個年輕女人劉雨露。
另一家叫秋實面粉廠是個美國和一個種花家人合夥開的,由種花家股東黃秋笙管理。
看到楊樹森的名字,檀潤青不由一怔,心說這老頭不會跟龍騰宇也有瓜葛吧。
可是龍騰宇應該是日本陸軍特務機關的人啊,楊樹森雖然跟日本人有關,應該跟特務機關沒什麽關系吧?
當然,也有可能那老頭兩頭通吃,表面上跟嶺事館交好,暗地裏又跟陸軍特務機關暗通款曲。
事情如果真如此,楊樹森爲什麽又要跟黃耀先處成爲死對頭呢?
除了他們本身有利益沖突之外,難道還有在日本人面前争寵的意思?
檀潤青決定親自到那家面粉廠佳禾面粉廠看看,反正自己現在臉上的易容還沒有洗掉,去了也沒有人認得出來。
拿定主意之後,檀潤青立即分派任務。
兩兩一組,分三組分頭去這三家面粉廠做調查,自己帶一個人去嘉禾面粉廠。
不過臨走之前他又給龍騰宇拍了張照片,馬上洗印出來,一人發一張,到了面粉廠的時候,悄悄拿出照片問有沒有人見過這個人。
特别要問今天傍晚的時候,哪個廠有人看到龍騰宇,說明他去過。
檀潤青到嘉禾面粉廠時候,發現裏面燈火通明,應該還有人在上夜班。
他到工廠門口的傳達室問一個下在打盹的看門老頭,“大爺,我是開糧油店的,想從你們廠進些面粉,請問現在還能買嗎?”
老頭擡起眼皮瞥他一眼,“你運氣好,今天銷售員還在沒有下班,登記一下,直接去班公室找人就行了。”
檀潤青幫一邊登記一邊從口袋裏拿出龍騰宇的照片遞到老頭面前,“大爺,今天見過這個人嗎?”
老頭定睛看了一眼,搖頭,“沒見過,你找人怎麽找到這來了?”
檀潤青假裝裁奪地苦笑道,“這混蛋偷了我們合夥開店的錢,我得找到他要回自己的錢。”
大爺一臉同情地看着他,沒說話。
檀潤青登記完之後進入廠區找到辦公室,找到采購,裝模作樣的詢了價,然後拿出照片,以同樣的理由問對方今天這個人有沒有到過廠裏。
得到的答案仍然是沒有,這讓檀潤青稍稍松了口氣。
龍騰宇要上真跟楊樹森有關的話,自己就得大義滅親了。
剛從嘉禾面粉廠回到津門站,檀潤青就接到去天昆的面粉廠那一組的電話。
原來他們到那的時候發現面粉廠被砸得稀爛,一問才知道這家面粉廠女老闆的的幹爹就是剛剛被楊樹森的人打進醫院的黃耀先。
因爲女老闆爲黃耀先打抱了幾句不平,說楊樹森欺人太甚,楊樹森的人直接就欺上門去了。
後來那女老闆的男朋友過來調解,幫着說了不少好話,還花了十根金條,這才阻止了楊樹森的人把天昆的面粉廠一把火燒了。
他們把龍騰宇的照片拿出來給工廠門衛辯論,發現去調解的人真就是桃源書店老闆龍騰宇。
接到這個電話,檀潤青喜出望外,立即到天昆的面粉廠。
到那天之後,發現滿院子都是面粉,難怪龍騰宇的鞋底會沾上面粉。
津門警察局的人估計是接到報案已經在那,今天帶隊的正是林廣白。
此時檀潤青已經洗掉了易容,所以看到他出現,林廣白便立即迎上來。
“潤青,你怎麽來了?”
檀潤青看他一眼,“我辦的案子有個嫌犯今天到過這家廠子,所以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随即又問,“這是大仇啊,怎麽把人家廠砸成這樣?”
林廣白笑道,“狗咬狗罷了,這家面粉廠老闆幕後是黃耀先,這兩天黃耀先被死對頭楊樹森打進醫院,這老闆爲黃耀先報不平,所以被收拾了。”
檀潤青點點頭,和津門站過來調查的人跟自己彙報的一樣。
他立即讓人把老闆劉雨露叫到自己車上,單獨跟她談。
這劉雨露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女人,濃妝豔抹的根本不像幹實業的。
檀潤青也懶得跟她廢話,直接拿出龍騰宇的照片給她看,“這個人你認識嗎?”
“認識。”
“你們什麽關系?”
“他是我男朋友。”
“今天你們見過面嗎?”
劉雨露點點頭,“見過,他來過廠裏了。”
“幾點來的?”
“傍晚六點左右的樣子。”
“是你叫他來的,還是他自己主動來的?”
“是我打電話叫他來的。”
“原因是什麽?”
“面粉廠被人砸了,他們還要燒廠房,他跟楊樹森也有交情,所以叫他過來幫忙說說情。”
“你跟龍騰宇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八年前。”
“怎麽認識的?”
“八年前我在明月書院的時候認識的龍先生,後來他說有個日本朋友想開一家面粉廠,擔心種花家人的排斥,問我能不能以我的名義開,給我一成幹股,我答應了。”
“就沒有别的條件嗎?”
“沒什麽條件。”
“把你們的人事檔案,客戶檔案,以及财務帳簿拿來給我看看。”
劉雨露卻苦着臉道,“這些東西都是副廠長在管。”
“那你平時管什麽?”
“我隻是偶爾來一下,平時不怎麽管廠裏的事。”
檀潤青終于明白,這劉雨露不過是個擺設罷了,廠子實際應該都是日本人在管。
看來有必要對這家天昆的面粉廠進行一次徹查,沒準就是個日本間諜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