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赓恕喜出望外,連忙讓人把劉惠芬帶到審訊室來。
他正要親自給劉惠芬注射藥濟,卻聽戴春峰對他道。
“龐站長,你跟你的人先出去一下,這裏有我跟檀組長就行了。”
龐赓恕略顯失落,不過還是把藥劑遞給檀潤青,自己帶着手下推了出去,并關上門。
戴春峰看了檀潤青一眼,“知道我爲什麽要讓龐赓恕出去嗎?”
“擔心劉惠芬會說出一些機密性很高的情報?”
戴春峰點點頭,“嗯,爲保險起見,有些情報不宜讓太多人知道,以後你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也得這麽做,不要怕得罪人。”
檀潤青連忙應道,“是。”
給劉惠芬注射完藥濟之後,檀潤青和戴春峰都緊張地盯着她的反應。
隻幾秒鍾,劉惠芬的眼睛就慢慢閉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檀潤青叫了幾聲她都沒有反應,擔心她是裝的,又故意戳了戳她之前受刑時留下還沒有好的傷口。
劉惠芬隻是微微蹙了下眉,并沒睜眼或者呻吟。
看來藥物已經開始起作用了,希望一會兒她能有問必答。
據說這種藥注射之後兩分鍾之内就會見效,不論問她什麽都會如實回答。
檀潤青盯着自己的腕表,等到兩分鍾時間之後,立即對戴春峰道。
“處座,時間到了。”
戴春峰看他一眼,“還是由你來問吧。”
檀潤青點點頭,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和,“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劉惠芬。”
“是日本人還是種花家人?”
“日本人。”
“日本名叫什麽?”
“江口惠子。”
“你是做什麽職業的?”
“惠民商行老闆。”
“真實身份。”
“潛伏在種花家,爲大日本帝國收集情報。”
“你和張思明到底是誰殺死的重光進一?”檀潤青又問。
“是我。”
“爲什麽要殺他?”
“他反對聖戰,是大日本帝國的敗類,殺了他帝國就有借口對種花家開戰了。”
“有多少人知道這事?”
“陸軍部很多人都知道。”
檀潤青回頭看了戴春峰一眼,“看來這是陽謀了。”
戴春峰點點頭,沒有說話。
檀潤青這才又問,“張思明是你什麽人?”
“表面上是夫妻,實際是七星計劃G組搭檔。”
聽到這話,檀潤青猛然想起當初看到張思明身上那個北鬥七星文身,估計就是北鬥七星計劃的标志了。
“張思明身上那個北鬥七星文身是身份标志嗎,有什麽作用?”檀潤青又問。
“是的,每個七星計劃成員都有一個七星标志,一旦被捕,如果遇到自己人,看到北鬥七星這個标志就要盡力營救,如果救不了那就滅口,以防洩漏更多的機密。”
“你身上的七星标志在哪裏?”
“我沒有七星标志。”
“爲什麽?”
“因爲我是日本人。”
“這麽說,張思明到不是日本人?”
“他是在日本長大的種花家人。”
“知道他種花家的父母是誰嗎?”
“不知道。”
看來這一點劉惠芬之前并沒有撒謊,她對張思明的了解确實隻有在日本那部分。
略頓一頓之後,檀潤青才切入主題,“張思明爲什麽突然從卡車上跳下去?”
“是我讓他跳的。”
“當時你嘴裏塞着布,根本不能說話,是怎麽做到讓他自己主動跳車自殺的?”
“我先用咳嗽聲向他發摩斯密碼,讓他自我了結,爲大日本帝國捐軀,但是他沒有動靜,顯然是拒絕了,那是個貪生怕死的家夥。”
檀潤青情不自禁地點了下頭,果然不出所料,咳嗽聲确實是摩斯秘密。
“那你後來又是怎麽做到讓他跳的?”
“爲防止他們這些被從種花家送到日本訓練的人背叛大日本帝國,他們的潛意識中早就被催眠師植入一道指令,一旦遇到緊急狀況必須讓他們永遠閉嘴,而他們自己又不願意自栽的時候,作爲他的搭檔,隻要給他發出一條相應的指令,他們就會立即執行潛意識裏那道自殺指令。”
“他是你的搭檔,該說的他都說了,爲什麽還要他死?”檀潤青又問。
“不,有些重要的信息他還沒完全說出來。”
“他有可能還有什麽重要信息還沒有說?”
“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其實是相互制衡的,他知道的有些東西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東西他也無權過問,但是隻要我發現他有洩密的可能就有權力讓他死。”
“他也有權力這麽對你嗎?”
“沒有,這些人不過是大日本帝國訓練出來對付種花家的工具,我們之間相互制衡隻不過是爲了更好地收集情報,不至于一個人被捕就兩個人都暴露,張思明和那些爲帝國服務的種花家人隻不過是爲帝國所有的鷹犬,他們有什麽權力掌握主人的生死。”
檀潤青不由冷笑,小鬼子果然自負,根本不把爲他們出力的漢奸放在眼裏。
他接着又問,“你在金陵教堂見過的那個黑衣女人是誰?”
“她叫松野良子,是七星計劃的負責人。”
“七星計劃有七個組嗎?”
“是的。”
“其他小組的人你見過嗎?”
“沒有,我們不能橫向聯系。”
“其他小組的搭檔也是一個日本人搭一個種花家人嗎?”
“是的。”
“爲什麽要這麽搭?”
“長官說,大日本帝國人太少了,必須培訓種花家人對付種花家人。”
“你知道松野良子的住處嗎?”檀潤青又問。
“不知道。”
“有急事的時候怎麽聯系她?”
“找金陵火車站旁邊那家皮貨店老闆。”
檀潤青聽後,不由歎了一口氣,他回頭對戴春峰道,“看來那個叫松野良子的女人非常小心謹慎,連下屬都找不到他。”
戴春峰點了點頭,這樣一來,想要找到那個神秘女人難度确實不小。
沉吟了片刻之後,他突然問,“你有關于紅黨的信息嗎?”
檀潤青聞言,心頭不由咯噔了一下,沒想到戴春峰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他是真擔心劉惠芬會說有,這樣一來,紅黨的潛伏人員又有危險了。
檀潤青兩隻緊緊盯着劉惠芬,希望她說沒有。
讓他失望的是,劉惠芬竟然點頭,“有的。”
戴春峰頓時喜出望外,他又靠近了一些,沉聲道,“快告訴我,到底誰是紅黨,在什麽地方?”
隻聽劉惠芬道,“我不知道是誰,隻聽到松野良子說,金陵警察局有紅黨。”
檀潤青暗暗叫遭,雖然劉惠芬并不知道金陵警察局裏哪個人是紅黨,但是戴春峰回去就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那個人找出來。
果然,戴春峰面路喜色,“除了金陵警察局,你還知道哪些部門有紅黨嗎?”
劉惠芬搖頭,“不知道了。”
檀潤青暗暗松了口氣,人是真擔心劉惠芬再說出更多的關于紅黨的秘密。
隻略頓一頓之後,戴春峰又問,“你知道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特務處有沒有你們日本的眼線?”
“有。”
聽到這話,戴春峰面色頓變,“是誰?”
“我不知道,隻是聽到松野良子說過,特務處有人給他提供情報。”
“多久了?”
“一年多了。”
“一直沒間斷過嗎?”
“是的,在我離開津門的時候還有。”
聽到這話,檀潤青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黎爲民。
不過現在還不能說,得拿到證據之後才行。
否則戴老闆很可能會覺得自己在故意報複黎爲民。
緊張着戴春峰又問,“黨務調查處呢,有你們的眼線嗎?”
劉惠芬搖頭,“不知道,松野良子沒說過。”
戴春峰有些失望,再問其他問題,劉惠芬便都是搖頭。
顯然,她不可能知道在種花家潛伏的所有的特務。
“不過這些已經足夠了,隻要能抓到那個黑衣神秘女人,再把金陵警察局那個紅黨找出來,那麽自己在常校長面前說話的分量就重多了。”
特别是抓到紅黨,那原本應該是黨務調查處幹的事。
徐可君那個混蛋一直看不起特務處的人,總說說特務處就是個草台班子,都是些沒文化的粗人,成不了什麽大事。
現在自己抓到了本該他們抓的人,到時候看徐可君還有沒有臉在自己面前登鼻子上臉的。
戴春峰示意檀潤青結束審訊,讓人把劉惠芬收監。
既然她已經把知道的都說了,那麽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再把她帶回金陵。
兩個剛離開審訊室回到上面辦公室,龐赓恕就急急忙忙地過來彙報。
“處座,常校長身邊侍二組的江副組長打了電話來找你,我說你在審重要犯人,他讓你審完立即回個電話給他,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戴春峰知道一定是爲了重光進一被刺一事,以及今天津門所有報紙都登了關于日本人自導自演殺重光進一之事。
他連忙進了龐赓恕的辦公室關上門,拿起那部加密電話撥通了侍二組。
接通江籬之後,他告訴戴春峰,說日本領事館和津門駐屯軍分别找到津門市府抗議,要求立即釋放劉惠芬和張思明。
同時還說要把今天津門上登的文章和照片的作者交給他們處置,否則他們将采取一切必要的反制措施。
現在日本人還在津門市府坐着,非要要等到一個結果不可。
這事太大了,津門市府不敢擅自做主,隻好向上彙報。
其實剛才小鬼子外務省也像果府提出了抗議,常交長很緊張,擔心惹惱了日本人不好收場。
畢竟現在校長一門心思想要消滅紅黨,幾次親自飛往一線去督戰。
萬一日本人真的派兵攻占領津門那就麻煩了,首尾難顧啊。
所以常校長的意思是,讓津門站悄悄把兩名日本間諜放了,同時把今天所有報紙都消毀,不許再賣,以滅日本人的怒火。
戴春峰當然明白常長的擔憂,要是換在平時他一定會照做。
但是今天不一樣,檀潤青手上還有殺手锏。
隻要把他錄下的那幾名日本間諜招供的錄音放給日本人聽,相信他們就不敢再那麽氣焰嚣張勢了。
當然,表面上戴春峰還是連忙答應。
“江副組長請放心,我馬上就派人去津門市府了解情況,有結果了就第一時間向你彙報。”
江籬知道戴春峰頗得常校長信任,又交代了幾句,同時讓他一定謹慎之後才挂掉電話。
放下話筒之後,戴春峰先定了定神,然後才打開辦公室的門,讓一直守在外面的龐赓恕和檀潤青都進來。
“日本津門駐屯軍和嶺事館都派人去津門市府抗議了,不但要求把今天的報紙全部銷毀,還要把張思明和劉惠芬都放了。”
“校長的意思是滿足日本人的要求,以夠事情發展到不可控的局面。”
“校長的旨意我們當然要聽從,不過方法可以靈活多變。”
“檀組長手上不是有日本人自導自演準備找借口對種花家開戰的證據嗎?”
檀潤青點點頭,“是的。”
戴春峰這才又道,“這事本來我應該親自去一趟的,但是我一會兒還有點事。”
“所以還是由你去津門市府一趟,把錄音放給他們聽聽,如果他們聽過錄音之後還敢再提無理要求,我們再商量别的計策。”
檀潤青立即挺身道,“是。”
戴春峰這才回頭對龐赓恕道,“馬上給劉惠芬做一下治療,以防日本人要求探視。”
檀潤青卻笑道,“處座,他們聽了錄音之後,估計會把這事撇得一幹二淨,說劉惠芬和張思明不是他們的人,怎麽可能還來探視?”
戴春峰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不過爲防萬一,還是讓龐赓恕的個好一點的醫生來給劉惠芬治傷,以防萬一日本人來探視,看到她身上的傷而節外生枝。
“是。”龐赓恕答應着找醫生去了。
檀潤青則表示要回家換身衣服再去市府,戴春峰看到他衣服前襟有血汁,估計是剛才在審訊室裏沾上去的。
所以沒有反對,隻是交代他抓緊時間,這事拖太久了不好。
其實檀潤青回去的主要目的不僅僅是換衣服,而是得把剛才劉惠芬說的金陵警察局裏有紅黨的事向上級彙報,讓上級趕緊通知那名潛伏人員做好應對準備,實在不行就趕緊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