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劉惠芬隻是冷眼看着他,嘴角噙着一絲冷笑,一點聲音都不肯發出。
那樣子仿佛在說,老娘就是不說,你能耐我何。
龐赓恕氣得拔出槍想一槍結果了她,不過剛舉起來就被檀潤青攔住了。
“龐站長别急,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龐赓恕一聽,兩隻眼睛瞬間亮了。
他回頭一把抓住檀潤青的手,“檀組長有什麽辦法趕緊說,我們幾個人的命運就靠你來改變了。”
其他幾個押運人員也是一臉期待地看着檀潤青,仿佛陷入黑暗的人突然看到一束光。
檀潤青看着龐赓恕,“我聽說有一種藥可以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說實話,龐站長如果能弄到這種藥給劉惠芬打一針,她即便受過反審訊訓練,在這種藥的作用下也會乖乖把她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的。”
龐赓恕一聽,突然一拍自己的腦袋,“哎呀,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
檀潤青聞言一愣,“龐站長手上不會就有這種藥吧?”
龐赓恕笑着搖頭,“我手上倒是沒有,但是我知道處座一定能搞到這種藥。”
“那你趕緊去找處座要啊。”檀潤青催促道。
龐赓恕一聽,卻突然變得扭捏起來。
“檀組長,處座正生我氣呢,我去找他估計拿不到藥,能不能麻煩你去問問?”
檀潤青聽了不由覺得好笑,戴春峰如果知道用那種藥劉惠芬有可能供出重要情報,怎麽可能不幫忙。
當然,如果是龐赓恕去找他拿藥的話,挨一頓臭罵當然是少不了的。
檀潤青願意幫忙,但是不能白幫。
他假裝無奈地笑道,“龐站長,不是我不肯幫你,可今天這事是你主辦的,處座正等着你的結果呢。”
“你去找他幫忙弄藥的時候,正好先彙報一些情況啊。”
“我要是去了,處座沒準會覺得我越俎代庖,挨一頓臭罵可能還是輕的,弄不好處座懷疑我有問題,所以恕我難以從命。”
龐赓恕一聽急了,“檀組長,劉惠芬和張思明這件事本來就是你主辦的案子呀,當初你來之前處座就專門發電文通知我,讓我一定要全力配合你,所以這事還是你去說比較合适。”
可是沒等他把話說完,檀潤青就直接打斷。
“龐站長,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想把張思明跳車自殺的責任推到我頭上嗎?”
“我負責的隻是張思明和劉惠芬刺殺重光進一的事,現在人已經抓回來了,審訊也審完了,押運他們到機場的事全程都是你在辦的,我雖然也在場,但是隻是去給處座送行,押運的事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好不好。”
龐赓恕連忙陪笑道,“檀組長誤會了,我再怎麽不堪也不會把張思明自殺的責任推給你的。”
“我的意思是說,劉惠芬和張思明的案子一直是你的負責,處座對你這次行動很滿意,如果你出面去找處座要那種藥的話,比較容易拿到。”
“當然,我不會讓你白忙活的,隻要你能幫我拿到藥,并拿到劉惠芬的借口,我和幾位兄弟一定會有重謝。”
龐赓恕說完,回砂問那幾個人,“你們願意嗎?”
這種時候哪裏有人敢說不願意,幾個人紛紛點頭。
“隻要檀組長能幫我們洗清内奸的罪名,我們願意一人出一根小黃魚。”
龐赓恕本來想說給大家一起湊兩根小黃魚答爲謝禮,沒想到這些人竟然主動要求一人出一根小黃魚。
自己身爲站長,責任最重,當然要比手下拿得多,至少也要兩根才能說得過去。
雖然感覺有些肉疼,不過如果檀潤青真的能幫自己洗清冤屈,花兩根小黃魚還是得值的。
“既然他們每人出一根小黃魚,那我個人出兩根,加起來總共就是八根,檀經組覺得怎麽樣?”
有八根小黃魚确實可以接受了,當然檀潤青不能讓他們看出自己是爲了小黃魚才幫他們。
“哎呀,瞧你們說的,我主要是擔心處座罵管得太寬,說我什麽事都插一竿子。”
“既然你們如此誠懇,那我就去試一試吧,如果我被處座趕出來,你們可别笑話我。”
衆人連忙道,“怎麽會呢,我們趕激都來不及,不可能笑話你的。”
檀潤青終于滿意地笑了,“好吧,那我就幫你們跑一趟。”
反回森林路34号之後,戴春峰徑直到了站長辦公室,坐在龐赓恕平時坐的那張椅子上,等着龐赓恕和檀潤青的審訊結果。
今天這事太讓他生氣了,戴着手铐和腳铐的犯人竟然被他跳車自殺了。
而且還是當着自己的面,跳到自己的車前,讓自己眼睜睜看着他死。
這事傳出去不但津門站丢人,自己都覺得臉上無關。
所以龐赓恕必須給自己一個交代,否則他這站長就當到頭了。
戴春峰正生着悶氣呢,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
“進來。”他以爲是龐赓恕,聲音顯得格外低沉。
門開處,進來的卻是檀潤青。
戴春峰微微蹙眉,“龐赓恕呢?”
“龐站長還在審訊室裏忙着呢。”檀潤青走進去,幫戴春峰重新泡了杯茶。
戴春峰接過茶杯,抿了一口才問,“結果出來沒有,到底怎麽回事,張思明爲什麽會突然跳車?”
“劉惠芬不肯招。”檀潤青道。
“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内部的人有問題嗎?”戴春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擡眼看向檀潤青,“要是沒有内部的人配合,張思明怎麽可能在衆止睽睽之下突然跳車?”
檀潤青連忙道,“最開始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跟龐站長一起先把卡車上押運的六個人審了一遍。”
“結果如何?”
“結果是那六個人都不是内奸,真正的使作俑者是劉惠芬。”
戴春峰似乎有些不太放心,“你對那六個人用過刑了嗎?”
“用了,他們并沒有撒謊的迹象。”
戴春峰的眉頭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可劉惠芬跟張思明一樣,也戴着手铐和腳铐,還戴了頭套,嘴也被堵着,她怎麽可能指揮得了張思明?”
檀潤青耐心解釋道,“這正是龐站長讓我來跟處座彙報的原因,我知道世上有一種催眠高手,可以給一個人催眠,并在被催眠者的深層意識裏植入某種指令。”
“被催眠者平時看不出什麽異樣,一旦接受到指令,他整個人就會像被上了發條的鬧鍾立即開始行動,機械地做出某種他平時不可能做出的行爲。”
戴春峰的眉冰越蹙越緊,“這跟張思明有什麽關系,你不會告訴我張思明就是被人催眠了吧?”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劉惠芬已經被手腳不能動,眼不能看,嘴也發不出聲音,她怎麽給張思明發指令?”
檀潤青正了正身子,這才道,“處座,經過對卡車上押運人員的審訊,他們都表示劉惠芬在車上曾經有規律地咳嗽過,後來又從喉嚨裏發出像音樂一樣的嗚嗚嗚聲,聽起來像在哼一首歌。”
“我懷疑她在向張思明發某種指令,最終造成張思明跳車自殺。”
戴春峰顯得有些煩躁,“那你們繼續審劉惠芬啊,找我做什麽?”
檀潤青則不急不躁,很有耐心地繼續解釋。
“處座,劉惠芬顯然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務,之前已經受過刑了,可是她仍然一個字都不願意說。”
“我想到一個非常手段,可以讓她把腦子裏所有情報都和盤托出,但這需要處座幫忙才行。”
戴春峰這才放緩了聲調,“幫什麽忙,難道需要我親自去審?”
“那倒不需要處座親自審。”檀潤青笑着解釋道,“我聽說有一種新藥,給人注射之後可以讓他說真話,該用的刑都給劉惠芬用過了,但是沒有作用,我跟龐站長都想用這種藥試試,但是這種藥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到的,所以隻能請處座出面了。”
戴春峰盯着檀潤青看了半晌才沒好氣道,“你小子倒是會使喚人,竟然給我派起活來了,你以爲那東西是這麽容易搞得到的嗎?”
檀潤青笑道,“正是因爲知道不好搞才找處座的呀,處座手眼通天,什麽東西搞不到?”
這馬屁拍得挺舒服,戴春峰難得地笑了。
“好吧,我打個電話試試看。”
檀潤青連忙道,“那我先去審訊室看看龐站長那邊有沒有進展。”說完便快步離開了。
等他把辦公室門關上之後,戴春峰才拿起角落那部加密電話,直接拔到校長身邊的侍二組找副組長江籬。
可是電話接通,還沒等他開口求助,江籬就先甩了個問題過來。
“雨濃兄,剛才日本人再次向我們提出抗議,說今天津門的報紙上登了一篇文章和一些照片在污蔑他們。”
“校長讓我找你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打電話到洪公祠1号,他們說你去了津門,我正要打電話到津門站找你呢。”
聽到這話,戴春峰連忙把之前檀潤青跟自己說這的那個計劃跟江籬簡要講述了一遍。
江籬雖然覺得這個計劃太冒險,但是既然已經開始執行了,他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我知道了,這事你們得謹慎一些,千萬别捅出什麽大漏子,否則校長那邊我也沒法替你們說話。”
略頓一頓之後,江籬才又問,“對了,你打電話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戴春峰沒好意思說今天津門站有個犯人當着自己的面自殺了,另一個又死不開口,所以想讓江籬幫忙弄一顆能讓人開口的藥。
而是說津門抓到一個重要日諜,但是此人非常難搞軟硬不吃,因爲她身上有非常重要的情報不能放,所以決定用那種新藥試一試。
江籬聽後,很爽快就答應了,并表示馬上派人搭軍機把藥送到津門。
從金陵過來至少得一個半小時,挂掉電話之後,戴春峰也坐不住了,起身來到審訊室。
檀潤青跟龐赓恕正坐在那一邊喝茶一邊閑聊呢,看到戴春峰進來,兩個人連忙起身。
龐赓恕很緊張,“處座,你怎麽來了?”
戴春峰瞥他一眼,沒好氣道,“怎麽,你不敢去見我,還不允許我來看看嗎?”
龐赓恕連忙道,“處座,我不是這個意思。”
檀潤青也笑道,“處座,龐站長的意思是,等拿到那種藥,劉惠芬招供的時候再去請你。”
戴春峰在龐赓恕讓出來的椅子上坐下,“人呢,怎麽不見了?”
“這不是在等藥嗎,所以先送回牢裏關押了。”
戴春峰卻道,“把剛才在卡車上押送的那六個人給我叫來,我得親自問問。”
龐赓恕立即親自去把那幾個人叫來,讓他們排成一排站在戴春峰面前。
戴春峰讓他們把車上發生的事詳細跟自己說一遍,發現跟檀潤青剛才跟自己說的一樣。
剛才他還有些擔心檀潤青爲了省事在故弄玄虛騙自己幫忙,現在看來,劉惠芬還真的問題不小。
他看了龐赓恕一眼,“檀組長喜歡一邊審訊一邊喝酒,你怎麽沒給他準備點酒菜,難怪審訊出不了結果?”
龐赓恕一臉狐疑地看着檀潤青,“不好意思啊檀組長,我真不知道你還有這個愛好。”
檀潤青不知道戴春峰突然提這事到底是故意拿自己開唰呢,還是他自己想在這審訊室裏喝一杯。
他隻能笑道,“龐站長,處座跟你說笑呢,你怎麽能當真?”
誰知,戴春峰卻道,“誰說不能當真,那藥送過來最少得一個多小時呢,難道你讓我在這陪你們幹坐一個多小時?”
聽到這話,檀潤青才知道戴春峰自己想喝酒,隻不過拿自己打掩護。
想想也是,今天遇到這事太讓人郁悶了,必須喝一杯才行。
他對龐赓恕笑道,“龐站長,既然處座都發話了,那就麻煩弄點酒菜來吧,。”
龐赓恕這才轉身去弄了幾個菜和一瓶女兒紅過來。
檀潤青先給戴春峰倒了一杯,然後才給龐赓恕和自己也滿上。
“處座,我敬你。”
戴春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顯得心事重重。
而龐赓恕更是情緒低落,這酒喝得沒什麽意思。
好在一個多小時之後,金陵送來的藥終于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