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檀潤青看來,隻要能錄下重光進一的回應,到時候随便剪輯一下就可以拿來做證據。
所以檀潤青覺得自己有必要親自找重光進一面談一次。
當然不是直接以真實身份去見他,應該換一個更合适的身份。
當然,這事檀潤青不會跟龐赓恕說。
從津門站出來之後,檀潤青并沒有回家。
而是把林廣白叫出來,讓他這幾天盯緊重光進一,一旦發現他出來喝酒就第一時間通知自己。
聽舅舅說,重光進一喜歡種花家的黃酒,經常一個人到一家叫醉八仙的酒館小酌幾杯。
自己倒是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去會一會他,如果能從他那裏套一些證據那就再好不過了。
等林廣白領命離開之後,檀潤青才回福康藥店,發現店門還開着,龍葵和泉澤芳都還在。
讓他意外的是,母親和舅舅竟然也在裏面。
而且舅舅四仰八叉地坐在旁邊一張椅子上直哼哼。
檀潤青一愣,“媽,舅舅這是怎麽了?”
檀母歎了口氣,“你舅喝多了,非要來找你再喝一次,我們到家沒看到你,他又非要到藥店來找你。”
“我還以爲你跟澤芳在一起呢,怎麽把她一個人扔在這,你上哪兒去了?”
“唉,我臨時有點事出去了。”
檀潤青走到舅舅跟前,發現他正眯着眼偷偷打量自己,看樣子是裝醉。
舅舅用裝醉的方式非來見自己,估計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跟自己說。
檀潤青立即對母親道,“媽,舅舅喝多了,要不讓龍葵送你跟澤芳回去給他弄點醒酒湯過來?”
然後跟另外兩名夥計道,“你們也回去睡吧,今天我在這看店。”
看到自己的兄弟像一癱爛泥一樣癱在椅子上,檀母無奈,隻好帶着泉澤芳回去做醒酒湯。
另外兩外夥計也走了,立即檀潤青把店門關上。
“舅舅,你堂堂德國駐津門領事在自己舉辦的招待會上這麽喝得大醉是不是有失國格啊?”
亞那斯.馮.薩克森終于坐起身來,“放心吧,我是離開招待會之後,在車上才裝的醉,隻有你母親一個人知道我喝醉了,而且也隻有你母親才會信以真。”
檀潤青無語,跟這個老狐狸舅舅比起來,看來自己的母親隻能算傻白甜了。
他忍不住又問,“你找我到底有什麽要緊事,非要今天晚上說?”
“今天日本人下毒沒有成功,我知道你把想給重光進一下毒的那兩個人抓了,肯定也化驗了地上打碎的酒,我想第一時間知道審訊和化驗的結果。”
好吧,果然是爲了這事來的。
檀潤青給他泡了杯茶,然後才在亞那斯.馮.薩克森身邊坐下。
“那名女服務生和拿手帕給重光進一擦的領班都被日本人收買了,他們确實受日本人的指使給重光進一下毒。”
“可惜那名女服務生太緊張,把杯子摔了,估計引起重光進一的警覺,所以直接就走了。”
亞那斯.馮.薩克森不無惋惜地歎了口氣,“唉,這麽好的機會他們都沒成功,日本人找得都是些什麽樣的蠢貨啊?”
檀潤青當然知道自己舅舅爲什麽這麽痛心疾首了,日本人殺重光進一的計劃成功的話,一旦被自己公諸于世,德國沒準真可以借此機會拿回之前被日本人拿走的在種花家的利益。
日本人如果一直不能成功,那德國的利益也拿不回。
雖然自己身上有一半德國血統,但檀潤青一直堅定地站在種花家的一邊。
不論是日本還是德國,都不能讓他們在種花家爲所欲爲。
當然,這話他不能說出口。
而是假裝認同地點頭,“是啊,如果日本人找的都是這樣的蠢貨,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但是,今天沒有成功,日本人一定不會放棄,肯定還會再找别的機會繼續對重光進一下手。”
亞那斯.馮.薩克森點點頭,他确實非常希望日本人再次出手,自己外甥出手阻止拿到證據,這樣德國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兩人正談着,外面突然傳來汽車喇叭聲。
檀潤青回頭一看,是自家的奔馳車,母親安娜正提着個食盒從車上下來。
亞那斯.馮.薩克森見狀,立即假裝醉酒,歪着腦袋靠在沙發上。
檀潤青強忍着笑出去接過母親手上的食盒,“媽,你做好了醒酒湯讓龍葵送過來就行了,這麽晚了又何必親自跑一趟。”
檀母不無擔心地說,“你舅舅平時很少喝酒,今天突然醉了我擔心他身體受不了,所以專門做了我們家祖傳的醒酒湯。”
“你也許不知道,咱們家的醒酒湯有些難喝,我要是不親自來的話,你舅舅估計不願意喝。”
檀潤青聽得有些懵,檀家确實有自己獨家的醒酒湯,自己曾經喝過,味道不錯啊,怎麽母親會說難喝呢?
他打開那個食盒,從裏面拿出一個小銀壺和一個杯子。
剛擰開壺蓋子,檀潤青就感覺到一股濃重的酸臭味撲面而來。
這不是豆汁的味道嗎,母親怎麽說是醒酒湯呢?
檀潤青回頭看了母親一眼,那意思很明顯,老媽,你确定這是醒酒湯嗎?
檀母沖他眨眨眼,“你舅舅還沒醒,趕緊把醒酒湯給他灌下去啊,不然他一個晚上都睡在這,我們豈不是要陪着不睡覺?”
看到母親的表情,檀潤青終于明白過來,合着自己老媽早就看出舅舅是裝醉的啊。
他笑着點點頭,拿起那個杯子倒了一杯豆汁,端起來走到亞那斯.馮.薩克森身邊。
“舅舅,這是母親親手做的醒酒湯,你喝下去就好了。”
一邊說一邊在亞那斯.馮.薩克森身邊坐下,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然後将那個杯子遞到他嘴邊。
原本亞那斯.馮.薩克森還在裝醉,不時哼唧兩聲,裝得還挺像。
聽了安娜的話也沒太當回事。
喝醉酒湯就喝吧,以前又不是沒喝過。
關鍵種花家的醒酒湯還挺好喝的,以前妹夫做給外甥喝的時候,自己也曾經試着喝了一碗,至今都念念不忘。
可是當檀潤青把杯子送到他嘴邊時,亞那斯.馮.薩克森差點沒嘔出來。
這哪裏是自己心心念念着着的美味醒酒湯啊,明明是潲水好不好?
不過他仍然沒有睜開眼睛,緊閉雙唇,繼續裝醉。
檀母見狀,立即上前強行掰開他的嘴。
“兒子,趕緊往裏灌。”
檀潤青強忍着笑,直接将那杯豆汁灌進亞那斯.馮.薩克森的嘴裏。
本來亞那斯.馮.薩克森還想強忍着,可是倒進自己嘴裏的液體又酸又馊,實在是難以下咽啊。
他實在沒忍住,直接吐了出來。
檀母似乎早有準備,躲得飛快,亞那斯.馮.薩克森嘴裏的豆汁全都吐到地上。
此時他再也裝不下去了,睜開眼睛抗議,“安娜,我可是你的親兄弟,你怎麽能拿潲水來給我喝?”
安娜理直氣壯道,“看來你是真喝醉了,竟然把美味的豆汁當成潲水。”
“潤青,再給你舅舅灌一碗,好讓他快點清醒。”
檀潤青也很配合,“好咧,我這就去再倒一杯。”
亞那斯.馮.薩克森連忙攔住他,“不必了費利克斯,我已經清醒了。”
“那你怎麽還不回去?”安娜在旁邊不客氣地追人。
“好好好,我這就回去。”
亞那斯.馮.薩克森一分鍾都不敢再停留,起身就往外走。
看着亞那斯.馮.薩克森出門上車離開之後,檀潤青才問。
“媽,你怎麽知道我舅沒晚醉?”
檀母氣呼呼道,“他一向很克制,不可能喝醉的。”
“而且在招待會現場都好好的,一上車就醉了,他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說完,他又審視着自己的兒子。
“你舅舅是不是讓你幫他做什麽危險的事?”
檀潤青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檀母面色一沉,“你是不是也要我灌你喝一碗豆汁?”
檀潤青連忙笑着擺手,“不用不用,我舅确實讓我幫他辦一件事,但并不危險。”
“什麽事?”
“今天晚上有人想毒死日本駐津門大使重光進一,但是沒有成功,舅舅想讓我幫忙查一查幕後指使者是誰。”
母親從小跟着外公到種花家來當外交官,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有些事瞞不過她,所以檀潤青也就不再費那個心思了。
安娜聽後,沉默了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半晌才聽她道,“兒子,這裏不太平,要不媽帶你回德國吧。”
檀潤青搖頭,“媽,現在這個世界就沒有太平的地方,不論到哪裏都不可能有絕對的安全。”
“況且我是種花家人,怎麽可以在國家被外敵入侵的時候一走了之呢?”
安娜默默審視着自己兒子,半晌才重重歎了口氣。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讨論這個問題了,咱們回家吧。”
嫁到種花家這麽多年了,她其實也對這片土地有了感情。
雖然不想讓兒子陷入危險,但是完全能理解他的感受。
第二天晚上,檀潤青接到林廣白的電話,說看到重光進一進了北海道風情酒館。
這還真讓檀潤青有些意外,他還以爲重光進一會去醉八仙酒館呢,沒想到竟然是去北海道風情酒館。
這樣自己接近他的難度就大了不少,得多花一些心思才行。
檀潤青立即到柱子他們的住處,給自己易了個容,換上一身日本和服。
然後從後門出去,叫了輛黃包車趕往北海道風情酒館前停下。
下車付了車錢,檀潤青往酒館走去。
發現門口站着幾名便衣,一看那氣質就是小鬼子。
那幾個家夥虎着臉,以附近了生了治安案件爲由,提出要先查看檀潤青的證件才能進去。
檀潤青掏出證件遞過去,那兩人看到他拿的是日本證件,臉上終于有了笑容,還深深鞠了一躬。
“給您添麻煩了,您裏邊請。”
酒館老闆一直站在門内,看到檀潤青通過檢查,立即熱情地迎了上來。
“歡迎光監,先生幾位?”
“就我一個。”
老闆把立即他安排在後面一個房間,給他泡上一杯茶之後才問。
“先生是頭一次來小店吧,需不需要給您介紹一下小店的特色菜?”
檀潤青非常熟練地跪坐在一個榻榻米上,“不需要,我隻吃自己喜歡的菜。”
“來一份味曾湯,一份飯團,一份壽司,一份烤肉,再來一壺青酒。”
老闆一下記下,然後又鞠了躬,請他稍候便退出去了。
喝了幾口茶之後,檀潤青假裝上廁所,起身出去,一路觀察到店裏配電箱的位置。
等到周圍沒人的時候,檀潤青立即上前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鉗子,輕輕把電箱的電線剪了幾下直到剪斷。
斷口牧童剪得參差不齊,不知道的人一定會以爲是老鼠咬斷的。
電線一斷,店内一下子變得漆黑一片。
檀潤青假裝驚慌地點亮打火機照着路跑去廚房找老闆,說自己有幽閉恐懼症,讓他趕緊拿蠟燭來。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老闆一邊鞠躬道歉,一邊找了一支蠟燭給他點燃。
檀潤青舉着蠟燭往回走的時候,看到重光進一也從他那間屋裏探出頭來,問門口的保镖。
“怎麽回事,爲什麽停電了?”
保镖也是一臉茫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檀潤青立即熱情地迎上前去,“是啊,突然沒電太掃興了。”
“老闆正在查原因,我剛跟他要了一支蠟燭,你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先給你。”
重光進一屋門前有一個保镖,立即攔住他,“不需要,請你離遠一點。”
不過重光進一卻叫住了自己的保镖,“都是大和民族的子民,沒有必要這樣。”
“現在沒電,我也不好直接拿了這唯一的蠟燭,不如請這位先生進來一叙。”
檀潤青假裝不好意思,“這樣會不會打擾您啊?”
重光進一大手一揮,“怎麽會呢,我正覺得一個人吃飯沒意思,快請進吧。”
檀潤青這才微微躬身,“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保镖聽到領事本人都主動邀請了,而且此人講的日語是标準的福島口音。
再看到他身上穿的和服又是高檔面料,不像是普通日本人,因此放心地讓檀潤青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