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兩個人身形一樣，而且走路的時候都是八字步啊。”王仲春自信地說。
檀潤青贊許地點點頭，感覺這王仲春在這方面似乎也挺有天賦，一點就通，是做這一行的料。
随即又聽王仲春道，“我一路跟着那個人，最後發現他進入海關寺旁邊的那家東亞醫院。”
“我假裝看病要進去，但是被門口的鬼子衛兵攔住了。”
“衛兵說隻有日本兵和日本僑民才能進，種花家的人沒有資格去裏面看病。”
檀潤青知道海關寺那邊不但有日本醫院，也有日本兵營。
小鬼子的華北駐屯有一個兵營就在那裏，取信封的人能如此輕易就進入東亞醫院，說明他是日本人。
檀潤青讓王仲春把那個人的樣貌特點描述出來，自己拿筆畫下來。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反複修改之後，王仲春終于點頭。
“少爺，差不多有八九分像了。”
檀潤青拿出随身帶的像機拍了一張，然後讓柱子也把這個人的長相記下來，明天去東亞醫院對面擺個攤。
收廢品應該隻是他去桃源書店取情報的時候僞裝的身份，隻有需要的時候才會穿上那身行頭。
而東亞醫院就不一樣了，他取完情報進去，說明接收情報的人在裏面，或者他真正的工作在裏面。
這種人身份随時都在變，看到那個人出現就要盯緊，看看他還去什麽地方，跟什麽人接觸。
随即，檀潤青利用這個機會再次對他們進行跟蹤和反跟蹤的訓練。
告訴他們怎麽做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覺地監視嫌疑人，而自己卻不被對方發現。
第二天，柱子和王仲春都易了容。
柱子繼續去盯桃源書店，以防萬一那個收破爛的并不是取情報的人，隻是打掩護。
把盯梢者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之後，真正的聯絡員才上場。
王仲春則弄了個擦皮鞋的箱子，先繞到昨天收破爛那個人換裝的院子看了看。
沒有發現任何動靜，這才到東亞醫院門口在路邊擺了個攤。
他一邊給人擦鞋，一邊注意往來的人員。
到中午的時候，王仲春突然感覺從一輛黃包車上下來一個穿着和服的女人有些眼熟。
定睛一看，發現那個女人好像檀潤青給自己看過照片的那個叫劉惠芬的日本女特務。
付了車錢之後，那個女人就直接進入醫院大門。
不過此時王仲春最想看到的是昨天收廢紙的那個家夥，可惜一直到傍晚都沒有看到昨天那個人出現。
眼見天就要黑下來，原本以爲今天不會有收獲了。
誰知，在天快剛擦黑的時候，王仲春意外發現昨天去過桃源書店收廢紙的那個人終于出現了。
王仲春大喜，這人手上提着一個紙包，看上去像點心。
他覺得這家夥應該是來看望病人的，當然，也可能借看望病人幹别的事。
隻要自己在這守着，他就一定會出來。
果然，半個多小時之後，那個人終于出來了。
王仲春看着他上了一輛黃包車之後，立即收起擦鞋攤，寄放在旁邊一家小店裏。
然後他也叫了一輛黃包車，讓車夫跟上前面那輛。
拐了幾條街之後，前面那輛車終于停下，走進一家藥店。
王仲春也讓黃包車夫停下，付了錢之後，假裝沒事人般往前走。
到那人進的藥店門口，發現外面牌子上寫着福康堂大藥房幾個大字。
往裏一看，發現不但剛才那個人在裏面，他竟然看到了昨天去車站接自己的龍葵。
王仲春這一驚非同小可，心中暗道，難道龍葵有問題？
他慶幸今天易了容，否則龍葵一旦認出自己，問題就麻煩了。
王仲春正要進店，突然看到門前來了輛奔馳車停下，從車上下來一位年輕男子和一老一少兩位女士，而那位年輕人就是檀潤青。
看到這情形，王仲春整個人愣住，一時不知道爲什麽自己認識的人都出現在這裏。
王仲春雖然易了容，但是從他一眼神檀潤青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也感覺有些意外，自己昨天明明讓這家夥去東亞醫院門口盯着，看看能不能再找到昨天收破爛的那個人。
可是，這家夥怎麽跑到自家藥店來了呢？
不過，當檀潤青看到店裏有客人的時候大概就明白怎麽回事了。
因爲他看到昨天王仲春描述過的那個去桃源書店收廢紙的家夥就在自家藥店裏，跟自己畫的像有八分像，龍葵正招待招他呢。
昨天本來想回家之後把自己畫的那張日本特務的畫像也給龍葵看一下，好讓他留意，一旦發現這個人就向自己報告。
但是龍葵昨天晚上沒有回去，而是住店裏了，自己還沒來得及把那張畫像給他看呢。
今天一早陪母親和泉澤芳去醫院看望姑婆之後，母親說帶泉澤芳到到店裏來瞧瞧，所以就一起過來了。
沒想到王仲春也在這，看來今天會有收獲。
最簡便的方法是直接把這個人抓起來審問。
可是他在抓藥，如果現在就直接把他抓起來。
萬一他已經跟别人說過到福康堂大藥房來抓藥，到時候他人沒有回去，日本人肯定會第一時間盯上自家的藥店。
必須先讓等着用藥的人以爲這個人已經離開福康堂大藥房，這樣才不會把小鬼子的目光吸引過來。
檀潤青未動聲色，給王仲春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進來。
然後自己把泉澤芳拉到旁邊角落，附到她耳邊小聲道。
“不要回頭看，店裏正在抓藥的那個人是日本特務。”
“你找個借口帶我母親上樓，不論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要下來。”
聽到店裏有日本特務，泉澤芳隻覺得心裏咯噔了一下。
她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興奮。
本來她還以爲這次來津門隻是浪費時間。
要不是因爲牧童下的命令，她都不想來。
沒想到不但在火車上殺了個日本特務，現在又發現一個。
抓日本特務當然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
雖然不能親手抓，但是能參與其中她已經很開心了。
泉澤芳突然柳眉倒豎，沖檀潤青怒道。
“檀潤青，你怎麽能出爾反爾，剛才明明答應陪我去逛街，現在又找借口說沒空。”
“我看你就是個口是心非的混蛋，表面上說非我不娶，我信以爲真，專門陪你到津門來散心，現在你竟然找各種借口敷衍我。”
“不陪我拉倒，我自己一個人去，以後你也不要再靠近我。”
泉澤芳說完便氣乎乎往沖出門去。
事情來得太突然，檀母整個人都是懵的。
剛才還了好的呢，未來兒媳婦怎麽突然就發這麽大的脾氣呢？
她連忙回頭問自己兒子，“潤青，怎麽啦，你怎麽惹着澤芳了？”
檀潤青是真挺佩服泉澤芳的演技啊，沒想到這丫頭變臉比翻書還快。
而且她這麽直接跑出去，母親肯定也會跟着她走了，比去樓上更好。
不過表面上他隻是一臉無奈一聳聳肩，擺出一副纨绔子弟的作派。
“唉，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我昨天确實答應過陪她逛街，可是一會兒要見一個重要的朋友，沒法陪她啊。”
“平時她都挺好說話的，沒想到今天竟然發這麽大的脾氣，真是不可理喻。”
“那你趕緊去追啊。”檀母急得直推兒子。
“追什麽，我還有事呢。”檀潤青氣呼呼道，“這種事絕對不能慣着，否則以後還不得把我管得死死的。”
自己兒子在男女之事上是什麽德行檀母非常清楚，兒大不由娘啊。
安娜無奈，隻得自己追出去。
“澤芳，臭小子是真沒空啊，伯母倍你去。”
檀潤青這才假裝看到王仲春，“這位先生，你需要點什麽？”
王仲春臉上是一副痛苦的表情，“唉，我這隻手腕剛才幹活的時候不小心脫臼了，聽說你們這能接，所以過來了。”
檀潤青立即對龍葵道，“龍葵，你來給他接吧，藥由我來抓。”
龍葵确實跟福伯學過接骨，所以立即将手裏稱藥的小稱遞給檀潤青。
檀潤青趁機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來抓藥的那個人有問題，讓自己來應付。
龍葵會意，對王仲春道，“這位大哥，你跟我進來吧。”
王仲春立即跟着他到裏間，然後小聲告訴龍葵自己的真實身份，外面那個來抓藥的可能是小鬼子的特務。
龍葵一聽，瞬間緊張起來。
另外兩名夥計去進貨了還沒有回來，店裏隻有自己一個人。
即使再加上少爺和王仲春，他還是擔心會出問題。
因爲他聽說日本特務都是柔道高手，不能把少爺一個人留在外面。
想到這，龍葵立即在屋裏找了兩把切藥材的砸刀，遞了一把給王仲春。
“你拿着，咱們一起沖出去把小鬼子砍了。”
他跟和檀潤青一起去德國留學的林沐陽一樣都是從小跟少爺一起長大的。
少爺對他們兩個不像主仆，更像兄弟。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眼睜睜看着少爺在自己面前出事。
“别急，聽少爺的号令。”王仲春連忙攔住他，“少爺想抓活的。”
聽到這話，龍葵才收住腳，貓在門後面緊張地盯着外面的動靜。
檀潤青不緊不慢地照着那人提供的藥方抓藥，他一邊稱一邊略顯歉意地說。
“先生，麝香這味藥店裏暫時沒有，要不你去别的店看看？”
那人一聽急了，“這個方子我上次來抓過一次，怎麽今天突然沒有麝香呢？”
“就是因爲在别的店買不到麝香，我才每次都到你們這裏來買的啊。”
檀潤青假裝無奈地笑笑，“我們也沒辦法，這種藥不但貴，還難得，斷貨是常有的事。”
“不過我們進的貨已經在來路上了，昨天采購員打電話回來，說最遲明天能到，快的話下午就到。”
“不過這種藥一到老客戶就會來，很快就會賣完。”
“所以你最好在這等着，否則等下次來就不能保證有沒有了。”
那人搖頭，“我還有事呢，哪裏有空一直在這等着？”
檀潤青臉上一直笑眯眯的，一副脾氣的模樣。
“你要是信得過我們的話，可以先把錢交了，然後給我們留個地址。”
“等麝香到了之後，我們把藥配齊就直接給你送到家裏去。”
那人聽後，有些猶豫，沉吟半晌才道，“要不我先打個電話回去問一下。”
檀潤青立即指了指櫃台上的電話機，“請便。”
那人立即拿起話筒，撥通了一串号碼。
接通之後，聽到他說的是日語，這對檀潤青來說當然沒有任何障礙。
他告訴電話那頭的人，說麝香沒有現貨，最早下午，早遲明天，爲免貨到就被人搶光，需要有一個人在這等着。
但是他還有事，不能一直守在藥店，不過藥店表示願意幫忙送藥上門。
最後問對方，是讓藥店把藥送過去呢，還是到時候再派人來取。
對方似乎在問他是哪家藥店，這個人報出是福康藥店之後，對方似乎同意了。
那個人終于放下話筒，“可以，我先交錢，等麝香到了之後再由你們把藥給我送過去。”
說完，那人便問，“多少錢？”
檀潤青笑道，“多少錢得問帳房。”
然後故意沖裏面叫道，“龍葵，你好了沒有啊，客人要算賬了。”
龍葵假裝爲難地說，“他這不是脫臼，而是骨折，還沒弄好呢。”
“少爺，麻煩你把藥方拿進來，我告訴你單價，你來算吧。”
這是王仲春事先交代好的，如果檀潤青動手就直接沖出去幫忙。
要是叫他，那就說明外面不方便處理，得想辦法把人騙進來。
檀潤青立即回頭略顯歉意地對那人道，“不好意思，今天店裏就他一個夥計，我平時不管店裏的事，要不你跟我一起進去，等算完帳直接把錢交了。”
那人倒是沒多想，直接跟檀潤青進去。
檀潤青走到通往裏間的門邊，推開門，對那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裏面請。”
那人也有些警覺，探頭想确認一下是不是安全。
檀潤青直接給了他一腳，那人整個人失去重心，一個趔趄，一頭栽倒在地上。
龍葵舉着砸刀就要砍，但是被檀潤青阻止了。
“先别砍，把他嘴堵上再綁起來，我要活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