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深還是那副樣子，坐在沙發上泡茶，手機連在充電線上。
手邊一疊文件，在蘇振晖走進來時随手翻轉塞到一本磚頭厚的《甯縣年鑒》底下。
蘇振晖自己給自己斟茶，唐澤深玩着手機，冷不丁問：“你玩什麽花樣？”
“老唐，我不知道你什麽意思？”
“用祖屋來做蛇場，想要搏搬遷費，嗯？”
“沒有的事，這不是眼看着蛇苗大了沒地方放，祖屋又寬敞，所以就拿來養蛇用。也算是利用個地方。”
唐澤深挑眉：“有些錢不能賺的。”
蘇振晖笑了笑：“是，我知道。我很清楚。不過我這個是合法的搬遷費。”
唐澤深皺眉。
他也是才拿到的通知，蘇振晖是從哪裏收到的風？
這是秘密，他不問，問了也沒有答案。
送走蘇振晖，唐澤深知道這次談話效果等于零，蘇振晖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這筆錢他賺定了。
……
樓下，小葉拿到最新一份還散發着油墨香味的補充通知。
田鳳儀啧啧驚歎：“鳄龜搬遷費30元一隻，龜苗5元一隻。蛇30塊一條，劇毒蛇80一條。超過1.5米的有毒特大蛇150元一條。”
蘇小葉也在看那份補充通知。
蛇籠子60厘米X30厘米，15厘米高。蛇籠可以疊放，套進300平方基地面積、層高4.5米的祖宅，一算，如果滿屋子都是蛇，抹去零頭，可以放33000個籠子。
全都是無毒蛇，30塊一條，99萬。
全都是有毒蛇，80塊一條，264萬。
還不算屋檐底下那噴毒液毒死老鼠的十幾二十條巨無霸。
寒意立馬從腳底下升上來了。
就算之前猜測到多少，現在見到了事實，也被叔伯的貪婪驚到。蘇小葉左思右想，覺得還是要去找一下肥深，趁着沒有人留意，悄悄在側樓梯去了205。
伯伯走了，殘茶未撤。
肥深見到她，半點不意外：“那麽有空上來坐？”
“拆遷工作停滞，天天瞎忙活，索性上來喝杯茶。”
蘇小葉此地無銀道：“補充通知下來了，怎麽辦？”
“現在這事兒不歸我管。”
“那你剛才約我伯伯？”
“毒蛇到處亂爬，危害村民人身安全，需要他村主任回去做工作。”
滑不留手，說的就是肥深。
蘇小葉郁悶：“那我怎麽辦？都知道那是我的祖宅。”
“你村裏人知道你退股了沒有？”
“遷出靈位那天，大家都看到的。”
“那就不關你事，你做好你的事就行了。不用逃避，也不用請假，常規忙就好。”肥深安慰她，“沒事，天塌下來有上頭扛着。”
小葉這邊淡定，侯成哲卻忙壞了。
蘇振晖倒是很配合别方面的工作，但那個憑空多出來的蛇場讓他焦頭爛額。他之前一直做的務虛工作，從沒啃過硬骨頭。被蘇振明蘇振晖兩個一軟一硬的雙簧一唱，就像老鼠拉烏龜。
沒頭沒腦地加了一星期班，最後隻拆掉了蘇村外圍的幾個豬舍、幾片菜地。
小葉聽了肥深的話，韬光養晦，把小桃紅的補習從一周三次加到一周五次。
科目也從數學跨到理科大綜合。
這天下午她下班回來，家門口站了個男生。
“明濤，這麽早？”
男生叫屈明濤，是小桃紅他們學校的一條草。長眉大眼，睫毛卷翹，是個俊俏的小男生，他穿着白色V領POLO衫和墨藍色校服褲，船襪，白色球鞋。
“老師，我來求你一件事。”
“什麽事？想要開小竈嗎？”
屈明濤家裏有錢，成績卻不咋地，原因無他，因爲他每個月換一個女朋友，耗費大量精力。
聽小葉這麽說，屈明濤皺眉，又舒展：“不是。等會兒上課我想坐到小桃紅旁邊，你能不能讓蘇麗娜和她換個位置？”
“可是蘇麗娜是你女朋友。”
“我們……前天分手了。”
“分手？”蘇小葉毫不客氣地點破，“是你單方面要分手吧？”
每次來補習，蘇麗娜總要花超過九成的時間偷看屈明濤，導緻她成爲進步最慢的一個。蘇小葉金字招牌即将被砸，對他們也就沒有好語氣。
屈明濤苦笑：“他們都說你厲害，我還不信。老師，求你成全我們。”
“不行，你們還有一個月不到就高考了。你要追小桃紅，就留到6月10日之後再去追。”
蘇小葉自認爲，自己做了件好事。可惜小桃紅不領情，沒過幾天，下一次補習時，她交上一份極其難看的卷子。
“怎麽回事？隻有120的估分？那是你兩個月之前的成績。”
蘇小葉單獨留下小桃紅談話。
小桃紅支支吾吾的，顧左右言他。蘇小葉看到她脖子上多了一條細細的項鏈，問：“那是什麽？”
小桃紅眼睛一亮：“好看嗎？”
她從衣服裏拿出那鏈子，是一條兩三百塊錢左右的網紅項鏈，很多閃鑽在上面。打開吊墜，上面會有很多種語言說“我愛你”。
“這是屈明濤送給你的？”
“是啊。”
“你現在不能心散。”
“我沒有心散，我這次三模考了全校第二。”
“你之前是全校第一。”
“老師說我這個成績妥妥的能上重本。”
“重本也分很多檔次，而且這還不是高考的分數。你不能盲目樂觀！”
小桃紅臉騰的漲紅了，站起來，直着脖子喊：“之前鼓勵我要有信心的不是你嗎？現在見我有男朋友了就要貶低我？！”
“你要談戀愛，留到六月十号之後再談！我早就警告了屈明濤，怎麽他就不能控制下自己的荷爾蒙？！”
“什麽？！原來是你在阻止我們？你個老姑婆！”
蘇小葉氣怔了：“你再說一遍？”
“我再也不來你這裏了！”
小桃紅抓起書包沖出去。
蘇小葉愣愣地怔在原地，半晌，背脊傳來涼意。她轉過身，發現唐棣威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正安安靜靜地站在門旁邊注視着她。
他目光溫和，如一泓溫泉。
“這世道……25歲單身狗就要戴上老姑婆的帽子了嗎？”
她哭笑不得，笑的成分更多一些。唐棣威今天拿到了自己的編劇費尾款，那片子票房雖然撲街了，好歹老師有良心，還是把編劇費給他了，提前回來正想要找蘇小葉出去慶祝，誰知被他看到這麽難看一幕。
尴尬人見到尴尬事，他不曉得怎麽回答這問題。
蘇小葉也不期待這直男可以給回答，自嘲般笑了笑，起身回房。
有點兒壓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