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葉很後悔,真的。
她就不應該腦子一熱,來考這什麽鳥大學生村助理!
考了也就考了,還因爲得罪人,被分到這條民風刁鑽兇悍的破村裏,隔着山隔着水交通不便不說,還有比窮山惡水更可怕的四婆!
她橫躺在地上,身上壓了輛28寸老永久自行車,車身壓着她右腿,車輪兀自空轉,被壓得麻木了,倒不覺得怎麽疼。腦袋大概被磕到了什麽地方,暈乎乎的,可能起了個大包或者某些地方血腫,也可能沒有——她摔得太狠,已經知覺失調。
腳步聲由遠而近,她聞聲驚恐擡頭,隻見村長黃玉良領着烏央烏央一群人沖過來。到她面前的時候人群分開一個“八”字,分兩邊繞過她再合流,轉彎,直奔村西那座白色粉刷牆黑瓦面的小二層樓。
風吹正緊,從那小二層樓裏清晰傳出老太婆凄厲哭叫:“你們别過來!你過來的話,我就死給你們看!”
沒有人理睬她……
孤身趴在水泥地上,蘇小葉吃力地支起自己上半身,試圖把腿在自行車下拉出來。
28寸老永久沉重異常,拔了兩次拔不動,反而刮破了一層油皮,疼得龇牙咧嘴。頭頂日光一黯,蘇小葉頭也不擡:“幫幫我……”
并不在意她話裏不自覺帶出來的嬌嗔,婦人一吐嘴裏牙簽,俯身低頭居高臨下:“小鹹魚,你還躺這兒乘涼呢?四婆鬧自殺,咱們得趕緊過去幫忙拉着點!”
話尾裏帶着那麽一星半點不容易察覺的輕蔑鄙視。
“我……我這就過去,麻煩幫我一下。這車重的很!”
婦女主任黃桂花歎氣,直瞧不上這不知所謂的大學生,連個車都騎不好,城裏人,嬌氣!
她抓住蘇小葉的腳用力一拽,硬生生從自行車下扯出,眼尾也不掃蘇小葉一下:“走。快過去,别讓她真把農藥給喝了!”
黃桂花腳底生煙地沖向四婆女兒的院子去了,蘇小葉一瘸一拐,跟在後面。
院子裏,四婆舉着一瓶百草枯,正在和村幹部們對峙。村長黃玉良勸說聲若隐若現傳來:“四婆,有話好好說,你何必爲難我們?不是我們不想幫你,實在是你那些遮光棚昨天才裝上去,今天就跟我們要拆遷賠償,這……這不是明擺着逼我們違規嗎?監察組那邊的同志可不是傻子啊!”
“哼,我才不管,拆遷賠償标準那麽低,一畝西洋菜才算我兩千塊錢,肥料錢都不夠。用鐵棚幫補一下怎麽的了?我可沒你們覺悟高,我老太婆隻要錢!你們不賠,我就喝了這瓶百草枯!”
蘇小葉聽着裏面的問答,心裏焦急,無奈腳上有傷走不快,隻能瘸着過去。不知道四婆在裏面做了什麽,人群一陣躁動,紛紛喊她别沖動。
她心想:“唉,爲了區區幾千塊,值得嗎?”
心裏想着,嘴裏不由自主嘀咕出來。旁邊黃桂花聽見,冷笑:“千年等一回才等到征地,這才是量青苗出的幺蛾子,回頭後面拆民房,熱鬧還有得好瞧呢!”
在她挂職的這條黃村即将修建一條高速公路,需要征用部分土地。
這些土地既有民房也有農田,指揮部采取“先易後難”策略,先對田地的青苗及地上物進行測量、計價、賠償,俗稱“青苗款”。
今天,就是完成量青苗工作之後,進行青苗款确認簽領的日子。沒想到村裏出了名的刁婦四婆卻對拆遷标準不滿意,非得讓工作組把她昨天才搶搭僭建的鐵棚給算上。村幹部當然不允諾,四婆一吵二鬧不成,最後發了性,竟拿出一瓶農藥就要喝,鬧出這麽一場亂子來。
黃桂花看到蘇小葉滿臉忐忑的樣子,又好笑,又輕視,拍拍她肩膀:“四婆可是什麽都幹得出來的潑婦,她的兒女更厲害。我們都怕了她。這樣,你去左邊,我去右邊,咱們先想辦法把農藥瓶子搶下來吧。”
開書大吉!
雖然一年沒開書了,可我臉皮厚啊!親愛的讀者們都回我懷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