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泉和常同偉去學羅國語的時候,阿泰軍分區研究會正在召開,上午九點正式開始,大約是徐清泉和常同偉開始喝小酒的時候。
是長方會議桌,座次有些特殊,第一議長單獨坐在一頭,他的對面并坐着司令員和議長。
李牧的底細,在座的諸位都不是非常的清楚。軍分區的領導是看過李牧的履曆的,但也僅僅是履曆。
XX年入伍,XX年留轉士官,當年X月提幹,然後是XX年入學,XX年擔任衛長,直接副領導,參與過護航、撤僑、維和等任務……
非常的簡單。
但盡管如此,這些老油條還是看出了不尋常來。李牧當年擔任的107連衛長不是一般的部隊,而是陸院的改革試驗連隊。擴編成團之後,直接就是副領導。這一點也非常的耐人尋味。
至于護航、撤僑和維和這些,屬于保密範疇的内容,一個字都沒有體現。
因此,在軍分區領導的面前,李牧大概是這麽一個情況:總部的人,可能有深厚的背景,用了這麽短的時間就爬到了上校,跨過了許多終其一生都跨不過的門檻,前後隻用了四年,讀到了碩士研究生。
綜合這些情況,簡單的九個字概括:有背景,有能力,很年輕。
如果他們有資格知道李牧在107團組建之前幹過的那些事情,隻怕會吃驚得好幾天都睡不着覺。
每個時代都有不一樣的英雄,在這個許多人閑的蛋疼的時代,戰鬥英雄似乎是存在于影視作品上面的稱号,包括很多現役軍人都如此認爲。真的有從戰火裏面爬出來的戰鬥英雄?
毫無疑問,有。
具體地說,接下來召開的會議,第一議長的存在,僅是單純的存在,舉舉手,畢竟是軍隊系統之外的領導。因此他的位置很特殊。
陳國富親自主持會議,輕輕的咳嗽了一下,等衆人的目光過來,他開口說道,“同志們,開始開會。今天會議有兩個議題,一是傳達上級關于嚴肅軍紀加強邊境地區管控的通知要求,二是通過關于任命李牧同志爲第701邊防團領導一職的決議。”
陳國富的表情不輕松,在座的諸位的表情也都不輕松。說起來,還說情緒還可以的,除了第一議長之外,可能就是那兩位領導了。
雖然從番号上看,702團和703團,似乎和701團相差不多,但實際上其中的區别大了去了。
702團和703團是正兒八經的野戰軍改編過來的邊防部隊,當年是立過赫赫戰功的挺進西北的某軍的所屬部隊。後來幾近裁撤,一個軍留下來的,也就隻有這兩個團的香火。
701團則不然,它是真正的地方部隊,後來整編納入了軍分區的轄下。論傳統曆史,701團是根本比不上其餘兩個兄弟團的厚重的。
也許701團出問題,而其他兩個團沒有出問題,是有這方面的傳統精神傳統的原因的。
因此,逃走的紮買提,暴露出來了701團的問題,确切地說是701團下面的一個營,但别人可不管是一個營還是一個連,是你701團建制的,就是你701團的問題,這一下子和兄弟部隊拉開了差距——地方部隊就是地方部隊,702和703是完全的以機動野戰部隊自居的,那是一種心态,更是一種精神的自我慰藉。
陳國富說道,“首先傳達關于嚴肅軍紀加強邊境地區管控的通知要求。”
說到這裏,陳國富的手在桌子上重重地敲了幾下,語氣變得重了起來,“同志們,我可以告訴大家,這一份通知要求下發了整個省軍區各單位。同志們知道這份通知要求出現的原因嗎?”
他掃視了一圈,手指重重地敲在了桌面上,“是因爲咱們阿暹羅軍分區!”
“W市的警察機關以及内務反恐部隊經過了長時間的部署策劃,與十三天前發起了對紮買提犯罪集團的最後收網打擊。W市的相關部門做了非常周全的部署,原本可以一戰解決掉這個嚴重影響了治安環境穩定的犯罪集團,但最終還是讓這個犯罪集團的首領紮買提跑了。”
“從哪跑的?”
陳國富明知故問,瞪着眼睛,顯然不是在發問,而是在表達自己的憤怒。
“701團的防區,具體地說是從701團3營9連的防區跑到了斯國去,這個時候可能已經在阿斯塔納吃大西瓜了!”
說着,他又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怒氣是一下子就沖了出來。
衆人卻是有别樣的意會。
陳國富指名道姓的訓斥701團,這是在幹什麽呢?
原領導高玉亮已經被規起來了,正在接受審查處理。新領導李牧就在那裏坐着,陳國富這般作态,做給誰看,自然是做給李牧看。
不免的,兄弟部隊的兩位領導都有些同情李牧了。這剛一上任就挨了一頓訓,還是在研究會上指名道姓的訓斥,擱誰心裏都不舒服。點701團的名字,事實上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比點該團主官的名都要嚴重。
陳國富喝了點水,語氣沉甸甸的,“701團3營9連軍紀渙散,已經到了不得不整治的地步。管控邊境線的部隊,讓一個從W市跑過來的犯罪集團頭子跑了。同志們,我明确告訴大家,這個連隊啊,已經揚名總部了!”
掃視了一圈,陳國富的目光若有若無的落在了另外兩個領導臉上,“問題這麽嚴重,其他部隊呢?其他單位呢?有沒有問題?你說沒問題,我是不信的。前車之鑒在這裏,其他單位是不是要引以爲戒,是不是要搞搞自查自糾,不要等上級領導機關來給你查給你糾!”
議長咳嗽了一下,出言緩和氣氛,他說,“同志們,問題很嚴重,大家要重視。不管有沒有問題,我是贊成國富議會長的建議的。搞一次自查自糾,而且啊,完全可以搞一次專題教育,重溫邱少雲精神嘛!确确實實的把部隊的紀律給嚴肅起來。”
他頓了頓,語重心長地說,“同志們啊,咱們軍分區地處邊境地區,三個邊防團的防區又是管控着大段的邊境線,天候惡劣呃,地形地貌惡劣。曆來是我省軍區機關重點關注的地區,一件事情在其他地方可能算不得什麽,但是在咱們這裏,影響可能會被無限地放大。很敏感啊,我的同志們。”
陳國富又敲了敲桌子,面無表情地說,“我完全同意議長的看法,搞一次專題活動,行政部門要組織好,我建議由議長親自監督。哪個單位的專題教育搞不好,我就找誰麻煩。”
趙喜貴這個時候身子往前探了探,衆人一看,就知道他有話說,便把目光都移了過去。
“我說兩句。”
趙喜貴說道,“整肅紀律不但是省軍區的要求,省軍區長官明确指出,阿暹羅軍分區要确确實實的認清問題,解決問題,保證祖國邊境線的安全以及邊境地區的局勢穩定。”
議長眯着眼睛看趙喜貴,心裏在說,什麽軍省軍區長官,不就是你那位當了省軍區行政部主任的老領導嗎?
表面看着風平浪靜的研究會,暗地裏卻不知多少糾葛。隻有初來乍到的李牧,眼觀鼻鼻觀心,穩穩坐着,表情還是那副帶着一絲淡淡若有若無的笑意。
趙喜貴說,“況且,軍區上面,也在關注着咱們這邊的情況。大家可以看到,新來的李牧李領導就是總部下來的。由此可見上級對咱們的重視。”
被點到了名字,李牧不得不面向大家,微微颌首示意。
“說到這裏。”陳國富說道,看向李牧,“李牧同志,你是總部下來的欽差啊,談一談你的看法。”
李牧不得不發言,他笑了笑,說,“司令,議長,同志們,我不是什麽欽差,我和在座的諸位一樣。”。
“司令,議長,同志們,那我就談一談我個人的看法。”李牧略微思索了一下,微笑着說道,“提高認識,搞專題教育,我認爲力度小了點。我想強調一點,這不是一般的紀律松散問題,而是整體的風氣問題。整肅紀律,在我看來,不是上上思想教育課,集中幹部談談話,那不行,輕描淡寫,效果不大。”
趙喜貴擺頭看向李牧,微微一笑,問,“李領導有什麽高見?”
絲毫的,李牧不在意趙喜貴話裏的諷刺,他依然笑容淡淡的,越來越淡,随即變成了殺人如麻時候的那種冷漠。
“嚴肅處理,該撤職撤職,該開除軍籍開除軍籍。”
李牧輕輕地吐出了這麽一句話。
這話一出,就連打定主意隻看隻聽不輕易發表意見的第一議長都愣怔住了,有些愕然地看着李牧。
至于其他人,更是一副意料之外的神情。
陳國富原本隻是想讓李牧發個言,權當是和同志們見個面,而且,他認爲李牧初來乍到,鐵定是不會發表什麽傾向性很明确的看法的,根本沒想到,這個李領導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是讓大家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話。
“李牧同志……”陳國富首先從愕然中恢複過來,他沉吟着說,“你的看法是不是偏激了一些。你初來乍到,對這裏的情況還不是很了解。阿暹羅軍分區的邊境防控工作很重,别看三個團編制有近五千人,但能到一線去的,不足一半。如果整治的力度太大,影響了工作,是沒有辦法向上面交代的。”
李牧胸有成竹,呵呵笑了笑,“解決一線人手不足這個問題很簡單,精簡機關後勤人員,兵力下沉基層。”
這個時候,大家都醒悟過來了,這個李領導不是說說而已,他是有完整的計劃的!
他不是要搞搞警示教育那麽簡單,而是要大刀闊斧地搞整頓!
在大家消化的時候,李牧徐徐地說道,“專題教育要搞,我明天就到部隊去,馬上就着手搞。大力整頓要搞,我會用一周的時間進行全面的調查,尤其是三營九連。總部長官隻給了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向總部長官立下了軍令狀,一個月後見成效,否則,我就地退役。”
“司令,議長,同志們,以上就是我的看法。”
說完之後,李牧就閉上了嘴吧,似乎打定主意不再多發一言。
其餘人,你看我我看你,會場的氣氛一下子的就凝固了起來,仿佛能聽到了空氣流動的聲音,還有那慢慢缭繞着的煙霧……
遇不可抗力因素,本章以及本章前後經過修改,且有可能繼續修改,且極有可能一些明知故問的錯誤、銜接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