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瑞很快就駛上了前往省城淩市的高速公路，杜曉帆擰開了音響，小歌兒就跟着哼起來。
“我這車不錯吧？”杜曉帆看了副駕駛的烏鴉一眼，拍着方向盤說，“底盤紮實，一點八帶套，一百七十匹馬力，六速自動變速箱，誰說國産沒好貨？”
看杜曉帆的得意樣，烏鴉笑着配合着說，“這車要不少錢吧？”
“下地二十萬。當然了，要看和什麽車比，同級别的進口車，當然是要貴一些的。”杜曉帆說，又是得意一笑，“不過我買的二手車，光稅費就省了小二萬。”
烏鴉進出開的都是豪車，對這些廉價轎車是不怎麽了解的，不過屁股告訴他，這賽瑞跑起來還真是很穩，起碼是比小貝海國的凱美瑞要穩多了的，動力也強勁很多。
他可沒什麽心思和杜曉帆這滴滴司機聊什麽車，稍稍應付着，腦子裏想的是怎樣應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一路上基本上都是杜曉帆在說，他的樣子，叫老獵人突擊隊的成員們看了都會大掉眼鏡——
像到極緻就是不像，壓根就是。
身上擔着最危險的潛伏任務的杜曉帆，内心和表面是完全的兩個極端，如果做到将表面和裏面割裂成兩個完全不同的狀态，杜曉帆付出了很多。最明顯的一點是，就算老戰友在面前，也無法看出他心裏真正在想什麽。
“哥們，給你送哪裏？”
下了高速，杜曉帆問道，打開窗戶，騰出一隻手來點了根煙，示意烏鴉一下，烏鴉擺擺手，拿出自己的三五點上抽。
“十字街口。”烏鴉說，取出四百塊錢放在中間的儲物箱裏，“錢放這了。”
“嘿嘿，謝了哥們。”杜曉帆眉開眼笑，态度更好了，“你住十字街口啊，那兒的房價漲到三萬了吧？”
“差不多，均價二萬八了。”烏鴉說道。
杜曉帆歎了口氣，說，“人比人逼死人啊，我要是在十字街口有套房子，不用大，一百平就夠，租出去收租都比現在這破單位的收入高。”
烏鴉随口問了一句，“師傅在哪高就？”
“高什麽就，就一破科研單位……”杜曉帆收住口，換了個話題說，“我給你留個電話吧，你要用車打給我。”
記了電話，烏鴉問道，“單位很清閑？像你這樣跑滴滴，單位應該不允許的吧？”
“一陣一陣的，沒項目的時候空餘時間多。一家老小要養活，不想辦法多掙點錢可活不下去。”杜曉帆眉間的愁容可見。
賽瑞到達十字街口，這會兒夜生活才進入高潮，車輛慢慢靠邊停下。
烏鴉沖杜曉帆笑了笑，“謝謝了師傅。”
“需要用車随時打給我啊！”
杜曉帆将小市民的秉性演繹了個淋漓盡緻。
賽瑞開走，杜曉帆掃了後視鏡一眼，烏鴉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扯了扯嘴角，杜曉帆拐彎加速駛離。
烏鴉掃視了周遭一眼，招停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後，他對司機說，“去市裏大院。”
“老市裏麽？”
“是。”
出租車疾馳而去。
後面，一輛普通牌照的越野車徑直往前開，從方才烏鴉站立的位置開過，但是并沒有跟上去。車裏的手機掏出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頭兒，你說得沒錯，他打車走了，十字街口應該不是據點。”
“撤回原來的位置。”
“明白。”
相隔了兩條街的房車上，劉衛紅拿起對講機：“二号車，咬上目标了嗎？”
“咬上了，頭兒。”
“小心點，一定不能暴露了。”
“明白。”
烏鴉不時的拿眼去看後視鏡，他要去的根本不是市裏大院，隻是随便說個地方，目的是觀察身後是否有尾巴。這是正常的反跟蹤手段，眼下這種局面，更要小心。
差不多到老市裏大院的時候，烏鴉突然說道：“師傅，就在這裏停吧。”
把早準備好的錢遞過去，車輛一停穩，烏鴉就開門下車，腳步很快地走進了前面的那條小巷子。出租車司機奇怪地看了眼烏鴉，挂檔給油走了。烏鴉的身影消失在巷子裏之後沒幾秒鍾，跟蹤的車輛從街角開過來，速度不減地跟着出租車去。
跟蹤車輛上的人馬上報告：“頭兒，我們跟丢了，目标已經下車。”
“回十字街口待命。”劉衛紅果斷地下達命令。
五分鍾後，烏鴉從另一條巷子裏出來，又招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後對司機說：“十字街口。”
還是那輛房車上，坐在劉衛紅身邊的女子是安然。她摘下耳機，問道，“頭兒，你認爲他會回十字街口？”
劉衛紅的目光盯着顯示屏上的紅點，那是杜曉帆身上的定位裝置發出的信号。
“他的新據點應該就在十字街口。”劉衛紅說，随即看了安然一眼，補上一句，“台風的判斷。”
安然眼前閃過那張還很年輕的面孔，幾個月前他還是不折不扣的新手。而沒有他的話，恐怕自己早已經埋骨珠島城。
嘴巴張了張想要說點什麽，最後安然還是作罷。她說再次建言，在行動還沒有真正進入實質階段之前，希望劉衛紅能換一個人——她認爲杜曉帆缺乏潛伏經驗。
但杜曉帆就是台風，這一點似乎不是她建言就能改變的。
車裏很安靜，隻有主機CPU風扇運轉的聲音。
兩人耐心地等待着，顯示屏上紅點還在勻速運動，随即進入了某航天大學家屬區。
那一邊，杜曉帆回到家了，他的新家。
在沙發上坐下，他動也不想動，腦子裏卻還在回想着劉衛紅的話。
“你最合适，因爲你是新面孔，你會有新的身份，如有必要，你會有妻子，有合适的工作單位包括領導，隻要任務需要，應當有什麽，就會有什麽。徹底忘記你是兵，你現在是科研單位的關系戶……”
前途完全偏離了自己的預測，曾經想象中的若幹年後自己會是一名高級指揮軍官，指點沙場金戈鐵馬，現如今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可是他卻分明感覺到内心深處對眼下這份工作有着很強烈的期待。
潛伏，唔，我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