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柳媒婆的住處回到家,還沒進屋,一雙被穿得變形扭曲的拖鞋就從門框飛了出來。
時爾若微微一個側身,拖鞋與她擦肩而過,一股滂臭的氣味掠過她的鼻尖,讓她的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
“你又死哪裏去了?”
緊跟着臭拖鞋發出攻擊的,是時元鋒的臭嘴。
時爾若翻了個白眼,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她實在不想理會這隻炸了毛的土鼈。
時元鋒看見自己一貫乖順的女兒竟然無視了他,頓時怒發沖冠,恨不得立刻爆炸。
“你個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居然敢裝作看不見我!”
時元鋒抄起靠在牆角的掃帚就想開打。
此刻,時爾若當然對時元鋒的動作一清二楚,格擋外加反擊的動作,已經在她腦海裏過了一遍,就差使出來了。
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時爾賓給攪和了。
“爸,姐姐這幾天心情不好,應該就是出去散散心,你别忘了正事!”
一聽到“正事”兩個字,時爾若就嗅出了一股腐爛的味道。
這股腐爛,俗稱占便宜。
果然,時元鋒開口了。
“你弟暑假要去補課,你掏點補課費出來,聽到了沒有?”
這語氣,不是詢問,而是命令。
但時爾若沒有拒絕,她另有打算。
“要交補課費可以,但我要和他一起去,親自交到老師的手上。”
時爾若表演出原身的語氣說:“爸爸,我也是爲了弟弟好,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最貪玩了,把錢給他,誰知道他會花到哪裏去,爸爸,你應該會同意吧,我隻是希望弟弟能考個好大學,代替我完成上大學的願望。”
與此同時,她的内心OS:嘔!
時元鋒聽了這話,自然樂意,他乖順的女兒又回來了,别提多開心。
“可以,隻要你付錢就行。”
時元賓卻滿臉委屈道:“爸,姐姐就是不信任我,你知道我不是個貪玩的人!”
“弟弟,我隻是爲了你好,反正錢都會交到老師手上,要是你不貪玩,你交還是我交,不都一樣嗎?”
時元鋒也擺了擺手,“是啊,都一樣,你讓你姐去交,順便去補習班露個臉,他們看見你有個長得好看的姐姐,都會對你好一點的。我當年也有個漂亮姐姐,可是嘗過不少這樣的好處。”
時爾若調取出原身的記憶,她小時候确實有個漂亮的姑姑,可很早就過世了,印象裏,似乎是遭遇了家暴,被活活打死的。
沒想到,時元鋒說起自己的親姐姐,竟然如此雲淡風輕。
時爾賓見此事沒法再改變,也不再執着,因爲他很快就想出了另一個辦法。
等到他姐離開,他就找老師退錢,說自己不補了,也是一樣的。
時爾若自然知道她這個弟弟的德性,他是不會乖乖補課的。
之所以答應這樣一個要求,不過是爲了掙得一個把柄。
另外,這錢她是不會出的,在去城裏交錢的最後一晚,她直接掏空了時爾賓的私房錢,隻留下一個空空蕩蕩的餅幹盒,孤零零躺在房梁上。
城裏的風光與村子大不相同,一條條寬闊平坦的柏油路橫跨在大地之上,高樓大廈平地而起,來往車輛呼嘯着,從時爾若和她弟弟身邊似離弦之箭般穿過。
“姐,就在那棟樓裏。”
順着時爾賓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能看見一條狹窄的弄堂,五顔六色的小廣告歪斜着占滿了兩邊的灰牆,靠在牆上的是一輛沒了輪胎的自行車。
時爾若在鼻前晃着手,驅散揚起的灰塵,“這什麽地方啊?”
時爾賓輕車熟路地走進去,“最近外面風頭有點緊,不讓補課,所以就找了個隐蔽的地。”
“行,帶我去交錢的地方。”
到了時爾賓上課的教室,裏面坐的很多是時爾賓班上認識的同學。
一看見和他一起來的時爾若,紛紛起哄起來。
時爾賓當即介紹說,來的人是她姐姐。
“天哪!我原本以爲你已經夠帥了,和你姐比起來,你也就……一般吧。”
“什麽時候給我們介紹介紹啊?”
時爾賓雖和時爾若關系并不親厚,但這滿足了他的虛榮心,自然而然地裝起了姐弟情深。
更何況他在同學面前一直裝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借此搏得了不少女同學的青睐。
“你少打我姐的主意。”
時爾若聽了這話,隻是笑笑。
不過,一轉頭,她的笑就僵在了臉上。
因爲她看見了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同學,正滿眼嬌羞地看着時爾賓。
時爾若驚訝的不是有人喜歡時爾賓,畢竟他騙人的手段很高,有幾個不長眼的女同學掉入圈套也不奇怪。
她驚訝的是那女同學背上一閃而過的鬼影。
似是犬形,身上還散發出火焰狀的黑煙。
如果時爾若猜得沒錯,這鬼應該屬于食月天狗的旁支,極煞極惡,隻是形态尚幼,未成氣候,若是成長起來,恐怕能攪起不小的風波。
這種鬼怎麽會跑來陽間?難道是和自己遭遇了一樣的事?
時爾若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一般這種鬼,哪怕是寄生,也不會選擇一個天真純良之人,除非,此人隻是表面上看着無害。
這讓她開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同學來。
女生見時爾若瞧她,便笑着回應道,“你是時爾賓的姐姐嗎?我叫高月離,是時爾賓在學校裏的同桌。原來他還有個姐姐,我們都不知道。”
時爾若反應過來,笑了笑,“他沒有在學校裏說起過我嗎?”
高月離微愣,又很快說道:“時爾賓平時學習很忙,也不大和我們談家裏的事,可能是因爲他性子比較慢熱吧。”
時爾若知道高月離是在爲他開脫,他不大談家裏的事是真,但不談是因爲學習忙,則必然是假。
避而不談的原因,恐怕是因爲嫌棄家裏窮,說起來丢臉。
但時爾若樂意和高月離唱這出雙簧,和她搞好關系了,才能探清她身上食月天狗的秘密。
“是嘛,我弟弟學習用功,那自然是好事……”
時爾若還想說下去,很快就被時爾賓打斷了,他怕他姐說秃噜嘴了,把自己辛苦掩藏兩年的貧窮秘密給和盤托出。
“姐,你快走吧,爸還等着你回去呢,他等不到你該急了。”
時爾若自然知道時元鋒不可能急,但她也不想繼續待在這,就順着他的話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