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娜躺在床上，不知不覺居然睡着了。
身心俱疲之下，真的是秒睡啊。
瑪利亞聽到女兒輕微的鼾聲，把電視關掉，然後輕輕的走到床邊，把薄被子搭在身上。
夏季末尾了，晚上還是很容易着涼的。
瑪利亞又去把燈關掉。
千言萬語都憋在肚子裏，看明天檢查結果吧。
身體健健康康，估計還有其他想法，萬一身體有恙，那麽剩下的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健康是第一位的，沒有健康。
萬事皆休！
一夜無話。
瑪利亞也在思索中，陷入了夢鄉。
在夢裏遇到了剛結婚時候的老公，正在和他絮叨，自己女兒已經長大，非常擔心她嫁到外國去，自己老公都生氣了，千萬不能嫁到外國去，到時候見不到怎麽辦啊。
然後就被吓醒了。
自己女兒要是嫁到國外，自己可怎麽辦啊。
看着窗外，天已經亮了，正好起來，也不睡了，看女兒睡得正香。
想了想，還是繼續躺在床上，别把女兒吵醒了。
尹娜一夜無夢，睡眠質量相當高。
早上醒來，看到母親還在躺着，輕手輕腳的起床，穿上拖鞋就去了衛生間。
昨晚直接睡着了，也沒洗漱。
早上起來，趕緊洗漱下，沖個澡，不然身上都是味道。
瑪利亞看到女兒輕手輕腳的起床，自己也從床上坐起來，靠在床上，把電視機打開，等女兒洗漱好了，自己也去洗漱下。
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身材高挑，膚白貌美。
生了孩子之後，身材就急劇發福，再加上生活的重擔，那是真的瘦不下來。
伊娜洗漱完畢，從衛生間出來，看到瑪利亞已經坐了起來，歉意的說：“媽，我把你吵醒了，昨晚沒洗澡，早上醒來難受，就去沖了下。”
“沒有，早就醒了，年齡大了，睡不着，就在那躺着，我也要洗漱了。”瑪利亞拖着沉重的身體，從床上下來，緩慢的朝衛生間走去。
等洗漱完畢。
伊娜帶着母親：“走，我們去醫院逛逛，正好去吃早飯。”
醫院有個食堂，病人可以自己去吃，也是點餐送到房間，今天早上正好有空，一起散步運動下。
私立醫院，掙的是有錢人的錢。
醫院環境很好，和療養院有點像，綠化很不錯，空氣清新，病人也不多，沿路有不少給坐下來休息的地方。
跟着指示牌，加上問一些人，很快就找到了餐廳。
餐廳不大，一層樓，可以說有些小。
推開門進去，裏面種類還真不少，有點類似于大酒店的自助餐，應有盡有，面包，培根芝士，烤腸，牛奶，咖啡，居然還有一些面食，看來也有部分華人在這裏。
伊娜兩人簡單吃了一些，餐品比家裏的豐富。
可是兩人都沒有吃飯的心思，一心都在等待今天的檢查報告。
回到病房沒多久。
一群醫生和護士就走了過來。
看到一群人推門進來，伊娜被吓了一跳：這是什麽情況，這麽多人，難道問題很多，不然怎麽可能來這麽多人。
氣氛一下緊張起來了。
領頭的醫生看到兩人緊張的表情，連忙說道：“不要緊張，沒有什麽大毛病，我們來這麽多人，主要是把各相關科室的醫生都請了過來，當面指導，我們很重視每一位患者身心健康。”
瑪利亞聽到這話，才放心下來，沒經曆過這個陣仗，還真被吓一跳。
“我先簡要說下，整體情況還好，但仍有不少小毛病，比如高血壓，糖尿病也有些異常，最好多觀察幾天，檢查的時候還發現，甲狀腺也有些問題，這個可能需要做個小手術。”主診醫生把情況說了一遍。
聽到這裏，伊娜才喘了口氣，比預想中的好多了。
至少沒有大的癌症，或者需要急救的手術。
剩下就是各個相關醫生，把病情詳細說下，還有後期怎麽注意，怎麽保養，怎麽治療。
以前哪有這樣的待遇，
“甲狀腺一側有些異常，我們建議切除，後期需要吃幾年藥，等另外一側實現甲狀腺功能代償以後，就可以不用吃藥了。”甲狀腺科醫生把情況說了一遍。
“不過，這個不急，先住幾天，我們再觀察一下，然後再做決定。”醫生看她們有些緊張，安慰道。
等到這些醫生說完，已經一個小時過去了。
沒想到，有一天還能享受這樣甜蜜的負擔。
特别是需要手術的這一項，花費了半個小時，來普及基本知識，也緩解了瑪利亞的緊張和不安。
等到醫生走了，伊娜想到今天還要去看房子。
“媽，我們先住幾天，我出去還有點事，等下就回來。”尹娜把母親安撫住，就出門了。
瑪利亞聽醫生說完，雖然可能要做手術，但也沒想象中那麽害怕，她身邊也有人做甲狀腺手術，大部分都是乳頭狀癌，雖然是癌症，但幾乎不會影響壽命，除非是另外幾種。
自己隻是切半邊，算是比較幸運的。
很多人都是兩側全部切除，然後終生服藥，每天早晨起來，就要吃甲狀腺激素的藥，用來代替自身的激素分泌。
瑪利亞的老家在佛拉基米爾州，裏莫斯科很近，父母兄弟也都在那裏，自己原來也在那裏。
随着伊娜工作，兩人才在莫斯科落腳的。
也不知道多久能安定下來，也許等自己病好了，可以去找份工作，緩解一下女兒壓力。
瑪利亞在那裏胡思亂想。
伊娜開車到酒店，先把母親情況簡要和周遊說下，說完大家都放心了。
隻要沒大病，小病是難免的，誰也不能不生病啊。
伊萬也到了。
一行人開車到友誼大學附近的小區。
這附近，有不少教職工宿舍區，很多教職工和學生都住在這裏。
優點是上課方便，交通方便。
缺點是人多，稍微有點吵。
“周總，其實伊娜更清楚哪裏适合她，郊區确實太遠了，生活也不方便，不過你可以買一套，以後度假用。”伊萬見多了有錢人，也知道他們的生活習慣。
周遊聽到這句話，有點開心，對啊。
可以買一套市區的，還有一套郊區的。
兩全其美。
跑了一上午，周遊對莫斯科的住宅稍微有了些了解。
原來自己在路上看到的那些高樓，大都是公寓性質的。
正常居民樓大都是多層，面積也都不大，不是伊娜他們住的地方的窄，而是大部分都是這樣。
隻有一些高檔小區，才會有100多平米以上的面積。
或者，在郊區大都是是一些獨棟建築。
和農村小别墅有些類似。
最終還是買了一套離學校比較近的房子，三層，帶電梯，110平米，陽光充足，通風順暢。
可以了。
價格也不便宜，也就是莫斯科地廣人稀，沒有人來這裏投資房産。
想想也是，國内東北的都往海南跑，沒見幾個海南的往東北跑啊。
換成盧布，差不多将近1000萬了。
啧啧，這也算是千萬豪宅了。
不管在哪裏，普通人民買房子都是很困難的一件事，也是提供房貸，可以首付的。
周遊忍不住又想起那個笑話了。
美國老太太買房和中國老太太買房的故事了。
一位中國老太太，60歲時終于掙夠了錢買了一套房子；
一位美國老太太，60歲時終于還清了購房貨款，已經在房子裏面住了30年。
周遊不知道這個故事是誰編的，
也不知道這個故事怎麽流傳開來的。
現在回頭來想，真的是細思極恐，不敢想象。
還好周遊有錢，也不用體驗還房貸的苦，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
原來逛論壇，有個一帖子：提前還完房貸是什麽感覺？
下面的回答，真的是看者傷心，聞者落淚。
就這，能還完房貸的，基本上都是5年、10年，還有買房比較早的那一批人。
後來的基本上都是30年了，不然根本買不起。
每個人戰戰兢兢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辛辛苦苦掙的錢，自己舍不得花，都要按時按點的打到卡上，再看看剩下的餘額，也就勉強吃喝而已。
《殺死那個石家莊人》裏面有句歌詞
“如此生活30年直到大廈崩塌雲層深處的黑暗啊淹沒心底的景觀”
一般人能平平安安活30年都是幸運了，能平平安安活60年，都是人中龍鳳。
尹娜一直在忙前忙後，不知道周遊的腦子裏，又開始跑馬了，就算知道，也無所謂了，房子名字已經成尹娜自己了。
拿着房産證，伊娜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當夢想照進現實的時候，
大部分的第一反應是懷疑，是不相信的。
還是這麽大面積的房子。
第二反應是每年的取暖費，小有小的好處，各項費用低，
本來她也隻想買一個四五十面積的房子就夠了，不需要這麽大，但是周遊買大房子買習慣了，更是趴到她耳邊說了一句：“以後有孩子了，面積太小怎麽辦？”
一句話，給尹娜整破防了。
後來全程無話，最後房子，比自己預計要買的好上不少。
伊萬也是跟着忙前忙後，在尹娜去辦手續的時候，對着周遊說：“周總，我看尹娜老師，是教中文的，中文也很熟練，還有很多漢語也能熟練讀寫，我們公司有很多業務在中國，我們自己内部也有專職人員，也有兼職人員，不知道伊娜老師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公司兼職。”
周遊聽完，也知道伊萬是什麽意思，這兩天也對基金會有了更多的認識。
伊萬這是給周遊示好，想進一步拉攏他，這幾天，周遊也把自己投資的一些項目和伊萬聊了不少，作爲一個私人投資者，能做到這個地步，基本上都是人中龍鳳了。
特别是周遊還是起步農村，靠體彩赢得的第一桶金。
後續的一些所作所爲更是低調，不是那種窮人乍富，然後飛揚跋扈的表現。
這樣的人才能長久。
“那不錯，不過尹娜本職還是老師，不知道待遇怎麽樣？”周遊要提前搞清楚，反正自己問也很正常的一件事。
尹萬看周遊有意向，内心也很高興，就怕周遊拒絕，畢竟那點工資，和周遊的财富是沒法相提并論的的。
“大概是她老師的兩倍待遇，畢竟人才難得，要是能夠全職，待遇更好，不過周總也不差這點，主要是讓尹娜老師多個渠道。”尹萬現在也大概摸透了周遊的心思。
房子，車子，大件都給安排好了，怕伊娜無聊，也不想她太累，正好做個兼職，但一定要高薪。
周遊點點頭：“那我就替伊娜答應了，要是有做不周到的地方，你多體諒一下。”
客氣話還是要說的。
尹娜辦完手續，就看到周遊和伊萬在那裏談笑風生，怎麽感覺關系又進了一步。
“伊娜，正好有件事和伱說下，我剛給你找了個兼職，在基金會，待遇還行，也不用坐班，時間很自由。”周遊對尹娜開心的說，授人以漁，不如授人以漁。
多個長久穩定的渠道，人精神也自由，一直被人養着，很容易無聊，也容易産生精神依賴。
尹娜正在愁以後費用就大幅度提高了，沒想到周遊又給解決了，還是這麽光明正大，渠道暢通。
有錢有閑的崗位很多，但一般輪不到普通人，普通人也沒這樣的渠道來接觸這些事情。
因爲對普通人來說有錢有閑的崗位，一般有能量的人是看不上的，都是用來做人情的。
伊萬趁機給伊娜簡要介紹了基本的工作。
伊娜聽完有點懵，就這點工作量，怎麽給這麽高的待遇，不會是周遊給錢，通過伊萬給你自己吧？
但是沒必要啊，房子都收了，
周遊看到伊娜疑惑的眼神，這才是正常人的眼神，忍不住哈哈大笑：“知識就是金錢，你也是高端人才，值這個價錢。”
尹娜這才安定下來。
周遊不缺這點錢，那就是真的。
怪不得大家擠破頭都想去金融公司呢，待遇那是真好啊，很多行業内幕，都是靠内部人自己爆料才行。
更狠的是基金公司，不論盈虧，都要收管理費的。
哪怕基金虧成狗了，基金經理照樣掙得盆滿缽滿，想想這樣的買賣是真好做。
可是，爲什麽會出現這樣的現象呢？
周遊也不清楚，沒深入了解過，也不敢深入了解！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那是針對普通人的。
有些人是享福享不盡的。
尹娜回醫院的路上，整個人都是飄的，還好路上人不多，不然，就真的是
福兮禍之所伏！
禍兮福之所倚！
瑪利亞看到尹娜暈乎乎的到醫院了，一屁股坐在床上發呆。
關心的問道：“伊娜，怎麽了？”
“媽，我們有房子了？”尹娜看着母親，兩眼放光的說。
瑪利亞有點不解：“我們一直有房子住啊。”
誰也不會往買房子哪方面去想啊，生病照顧你就算了，還給你買房子，俄羅斯沒這習俗啊。
“我們自己的房子，房産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今天剛買的，周遊給買的。”尹娜坐了起來，對着母親興奮的說道。
瑪利亞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一下子坐了起來：“伊娜，你怎麽能接受别人這麽貴重的禮物？你拿什麽還？”
“人家不是給我買的，是看我們住的房間太小了，并且沒有陽光，長時間居住，對身體不好，”尹娜解釋道，真假不論，反正人家是打着這個旗号來的。
瑪利亞快步走到尹娜那張床邊上，拉着伊娜的手，帶着喘息的聲音：“伊娜，媽，不看病了，我們現在就出院，我就你一個女兒，不能讓你受委屈。”
伊娜看着母親善良的雙眼，還有那一臉急切的表情，就這短短幾步，幾句話，已經耗盡了她的精力。
這是母親對孩子的愛。
摟住母親說：“媽，不要多想，女兒一點也不委屈，我還會繼續在大學教書，同時，還有有個兼職，給一個大基金會做項目翻譯及審核，就是給我們聯系這家醫院的那個基金會。”
瑪利亞坐在那裏，用手扶胸口，等氣息平穩了，才繼續說道：“那周遊圖什麽？”
“媽，周遊當年和我一起學俄語，沒給我學習費，這也相當于學習費了。”尹娜開玩笑說。
瑪利亞忍不住打了自己女兒一下：“你媽還不是傻子，你教那麽多學生，哪個那麽大方。”
“哈哈，周遊很有錢的，他買個房子，和我們買件衣服差不多，不要擔心了，我們的生活一如既往，并且會越來越好的。”尹娜現在反而更加樂觀起來。
既然又有了來往，并且還建立了這麽親密的聯系。
一輩子估計都要牽扯上了，那還不如早點接受，早點适應。
“不要笑了，傻姑娘，你以後準備怎麽辦，和媽說說，讓媽心裏有個底。”瑪利亞知道自己的女兒從小有主見，但遇到這樣的大事，還是想聽聽，能參考下，就參考下。
伊娜不笑了，知道這一關是躲不過去了，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媽，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周遊不可能來這邊，我也不可能去那邊的。”尹娜知道自己沒辦法獨享周遊，也不可能長時間在一起，内心也是有些發愁。
瑪利亞摟住自己的女兒，緊緊的抱着，聲音平緩的說：“可憐的女兒，你從小就沒了爸，你媽又沒多少本事，一個人把你拉扯大，現在你又經曆了這樣的事，媽媽還是希望你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蘇轼有個調侃的詩
“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
“唯願兒子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後人看到之後，都是一聲嬉笑，不聰明，還想着當朝廷命官，更甚者，還想當高管。
不過，蘇轼确實是被聰明誤一生。
也因聰明流傳後世。
父母對孩子深切的希望，除了功成名就，光宗耀祖。
最樸實的就是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了。
伊娜也不知道說什麽，人的命運不是個人能注定的，特别是普通人的命運，更是随波逐流。
尹娜想和周遊在一起，也想和母親在一起，按照自己目前的現狀，一輩子大概率也是磕磕碰碰，也不能保證家庭生活幸福，現在應該能保證金錢方面，有一個也行。
“媽，我們過了一輩子的普通人生活，甚至連普通人的生活都算不上，人生苦短，還是不要想太多了，走一步看一步，也是我們俄羅斯人的生存哲學。”伊娜安慰自己母親。
瑪利亞聽到這裏，才反應過來。
是啊，大家都是苦日子過來了，奉行的就是及時行樂，自己居然貪心了，這也想要，那也想要。
大部分俄羅斯人，都沒有存錢的習慣。
也就是尹娜在中國待過一段時間，養成了這個習慣。
還有就是家裏困苦習慣了，下意識的會留些餘糧，但也不多。
“行吧，走一步看一步，該感謝的，還是要感謝，等我出院了，請周遊到家裏做客。”瑪利亞也是雷厲風行的性格。
“好，到時候正好在新家招待。”伊娜接着又把新家的位置，面積，布局等多個方面，給母親介紹。
并把手機拿出來，給她看自己拍攝的視頻。
瑪利亞一邊聽伊娜說，一邊看視頻。
看着看着，眼淚流了下來。
内心萬分複雜。
也不知道怎麽了，最近動不動就落淚，就暗自神傷，年齡大了，還是更年期的影響。
欣慰、無奈、開心、悲傷種種感情交織在一起。
實在難以言表。
“周遊錢很多嗎？”瑪利亞也是忍不住問這個問題。
伊娜把自己知道的，還有在中國體會到的，都原原本本給母親說了一遍。
遊泳館，散打館，不知道的公司，大的投資集團，影視娛樂。
窗外的灰麻雀叽叽喳喳，
忽悠而來，忽散而去。
成群的麻雀，在莫斯科非常常見，生命力也很頑強，俄羅斯人也非常喜歡。
象征着普通大衆。
弱小、快樂，堅強，抱團。
瑪利亞是經曆過一些大事情的，對财富這個東西看的也比較開。
現在有，不代表以後有。
“四處投資也行，多幾個渠道，多個路子，人都沒有前後眼，未來如何都不知道。”瑪利亞自己也看開了，以後發生萬一了，自己一家人可以去中國，或者去其它地方，選擇總歸多一些。
也是好事。
明天動手術，不拖了。
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