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四人還在院裏苦中作樂冬練時,他們的月師姐已經坐在暖烘烘的炭爐前,蹭上師公給師父烤的棗片糕。
“娘子,剛烤好的,又酥又脆。”劉季用指尖捏了一片新鮮出爐的棗片糕,遞到秦瑤嘴邊。
秦瑤剛剛已經吃過好幾塊兒,已經有點膩了,偏開頭,示意他拿走,别擋着自己看信。
“再吃一口。”劉季堅持不懈,好似秦瑤多吃一口,他就能快樂成仙。
秦瑤狐疑的掃他一眼,劉季兩把小刷子似的眼睫扇啊扇,委屈巴巴,“我辛辛苦苦烤的,這會兒正是酥脆的時候.”
秦瑤深吸一口氣,勉強低頭意思意思咬了一小口,立馬把劉季的手拿開,“不要了,你自己吃!”
劉季:“好。”
拿起她推回來的那塊兒,自然的放進自己嘴裏,大口咀嚼,肉眼可見的開心,繼續哼着不知從哪兒學來的小調,烤其他棗片糕。
見殷樂已經吃完手裏的,大方又給了她一片,餘下的都先烤好放盤子裏,一會兒一起拿去給家裏孩子們吃。
沒辦法,他随口一句話,李氏就做了這麽多棗片糕出來,要是不快點吃完,等娘子回過神來,少不了對他又是一頓數落。
秦瑤嗅着滿屋子的棗片糕甜膩香氣,定了定神,繼續看劉肥從京城寄來的信。
信上,劉肥說他已經完成她交代的兩個任務。
代言費已成功送入公主府,仕女匣專櫃店也已經定好了位置,現在就剩下店面裝潢。
爲了不耽誤店鋪開張,他過年就不回來了,請秦瑤告知老宅衆人,省得爹娘兄弟等他。
還有新送到京城的一百隻仕女匣貨款,已随福隆商行貨船送至府城,蔣文掌櫃不日便會将銀錢親自送到秦瑤手上。
信的末尾,劉肥說他還多留了一千兩銀子在京城以備不時之需,請三嫂不要怪他擅作主張。
劉季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看見這一句,眼睛都瞪大了,老四你小子膽子不小哇!
暗暗擡眸觀察秦瑤神色,居然還笑?
劉季悄悄嘁了一聲,是誰心裏不平衡他不說!
信看完,秦瑤心中甚是欣慰。
劉肥這小子還是有點本事的,她交代這兩件事,想要完成好可不簡單。
給公主府送代言費的事,一個沒辦好,不但錢沒能送進去,命也會丢。
光是要尋個正大光明的名目給人公主這樣的大人物送好處,都不知道要幹廢多少謀士的腦細胞。
想了想,秦瑤讓劉季把筆墨紙硯拿來,她念他寫,給劉肥回了一封鼓勵感謝信,讓年輕人放手去幹。
信交由車隊送出去的那一天,蔣文來送銀子了。
因爲劉肥已經扣掉了要送到公主府的代言費,再算上他自己暫挪的一千兩,蔣文帶來一共五千五百兩銀票。
除去成本和各種分紅,留在秦瑤手裏還有四千兩。
一下子,秦瑤手中銀兩已累積到六千七百三十六兩。
一夜之間成爲開陽縣新晉暴發戶。
這麽多銀子,換個人早就眼花缭亂,暈頭暈腦。秦瑤依然沒有太大情緒波動。
年底了,各處銀錢還等着結算,蔣文并沒有太多時間可以停留,錢送到,把專櫃鋪要上的新品相關事宜确定好,隻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便離開。
蔣文一走,秦瑤這邊也忙起來,給工人獎金,給村裏人發分紅,還要去縣城把稅交上,同時還得料理村中一年堆積下來的剩餘公務。
這家的田地換給了那家,她不但要當場做證,還要把兩家交換的田契帶到裏正那,登記造冊,以備來年稅收。
年底了,大家夥事忙,難免有摩擦,村長還得過去調停。
又或是那家夫妻兩打架了,這家老太太抱錯了别人家的雞,涉及情感和财産,秦瑤這個村長恨不得一分爲二,又當心理醫生又當法官。
秦瑤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天黑透了才回家,劉季都不知道她在哪家吃的早午飯,晚上飯點一到,滿村找娘子,成了村裏人年邊這段日子裏最大的樂子。
天黑瞧見劉季還在村裏晃蕩,村人都會戲谑問上一句:“舉人老爺,又去找你家村長回家吃夜飯?”
劉季冷着臉,傲嬌的哼一聲,懶得搭理。
要是遇到調笑得過分的,直接抽出鞋底闆一鞋底給他們砸過去,讓他們意識到,劉三兒就算成了舉人也還是那個潑皮無賴,登時就會閉嘴了。
“那就等年後咱們再商量,村長您路上慢走。”
秦瑤點點頭,從劉大福家出來,所有事情都已經安排下去,想到明天自己就可以睡到自然醒,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
天已經黑透,秦瑤夜視能力強,拒絕了劉大福家遞的燈籠,就着今日天上慘淡的一點月光朝家走去。
前方突然出現一抹橘色亮光,還有劉季驚喜的聲音:“娘子,原來你在這啊,害我好找!”
秦瑤皺眉,“不是說了讓你不要來,怎麽還來?”
“這不是天黑了怕你看不清回家的路嘛。”劉季暗罵一聲不識好人心,身體還是誠實的提着燈籠迎上前去,給她照亮。
秦瑤挑了挑眉,沒再說什麽,兩人沉默的并行朝家中走去。
走到一半,劉季憋不住了,念叨起家裏今年準備如何過年,過兩天去集市要采買些什麽東西,嘀嘀咕咕的,也不在意她聽不聽,自顧說着打算。
秦瑤倒也不覺得煩,想聽就聽,不想聽就看看夜色中那一盞盞亮起來的燈。
到了家門口,劉季問秦瑤:“今年兩邊一起過年?”
“這些年好像都是分開過的,我前些日子總做噩夢,突然想到要是我爹來年一不小心去了,我這個做兒子的卻沒有讓他享一天福,好像有點不是人。”
劉季嘀嘀咕咕:“算起來還多虧了老頭當年力排衆議,掏出老本送我去書院,雖然沒讀出什麽,但要是沒有老頭起的這個頭,我也沒有今日”
秦瑤見鬼似的盯了他好幾秒,确定是本人無誤,輕嘲道:“你突然這麽孝,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劉季把燈籠吹滅,挂在大門邊的鈎子上,回眸自以爲風度翩翩的一撩鬓發,“人嘛,總是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