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死的湊上前笑着說:“娘子,我都是心疼你啊,家裏家外都是你操持,我怕你累壞了身子這才把阿旺帶回來的”
秦瑤示意他不必如此谄媚,道出真相,“你是找個人來把你要幹的活都幹了。”
擡眸朝廚房那故意佝偻的背影看去,讓劉季把剛剛帶着孩子們放在牛棚的草席拿回來,放到糧倉的閣樓上去。
劉季擺手:“不用對他這麽好,牛棚就夠睡了。”
他朝廚房那吼了一聲:“對吧阿旺?!”
廚房裏傳來一聲悶悶的:“是。”
整個人十分低順。
秦瑤沉聲提醒:“這個家我做主。”
劉季一怔。
秦瑤起身來到堂屋門口,對廚房裏的阿旺說:“你想留下來,要效忠的人是誰,一定要弄清楚,不要認錯了人,抱錯了大腿,到時候什麽也沒落着。”
話說到這,廚房裏的人明顯頓了一下,随後放下手裏的鍋鏟,轉過身來,亂發下的眼睛撇了下怔楞的劉季,幾乎沒有猶豫,再次跪下,望着秦瑤,重重應:“知道了夫人。”
秦瑤:“我不喜歡低着頭和别人說話。”
阿旺立馬站了起來,微微低頭,再次應:“知道了夫人。”
秦瑤這才嗯的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忙他的。
劉季喊了兩遍阿旺,都沒人應答,再看秦瑤轉過身來那不屑的神情,拳頭都握緊了。
但也隻敢小小聲争辯一句,“人是我帶回來的”
秦瑤回他:“我知道。”
劉季:“.”他的沉默震耳欲聾!
秦瑤才懶得看他咬牙切齒的表情,看了眼後院方向,“還不去?”
劉季對天無聲呐喊:啊啊啊啊!
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壓下一肚子的憋屈,轉身去了牲畜棚,把草席收回來,鋪到了倉庫的閣樓地闆上。
閣樓層高最高處隻有一米五的樣子,成年人要彎下腰才能在裏面活動,可以說是很憋悶了。
但比起牛棚,這裏幹淨無異味,閣樓還有窗,打開來光線也很好,雖然不能直立,但坐在地上上半身完全不會感覺壓抑,待遇簡直是天差地别。
劉季越看這閣樓越來火,草席往地上一丢就跑回了自己的小房間,閉眼躺屍,表達自己對秦瑤獨裁的不滿。
人明明是他帶回來的,結果他居然使喚不上就算了,還要去給一個奴隸鋪席子,秦瑤你這個毒婦不要欺人太甚!
正氣着呢,四個小腦袋疊羅漢一樣出現在他床頭。
大郎啧啧兩聲,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但你非不聽的神情。
二郎就沒那麽客氣了,直往他爹心肺上戳,“阿爹,讓你先别自作主張你不信,這下好了吧,又惹阿娘生氣了,你說這對你有什麽好處?”
三郎和四娘對視一眼,他們聞到了從廚房裏傳來的飯菜香氣,一溜煙跑了。
劉季剛想說你們一群不孝子,氣音都來不及發出,餘下兩個好大兒一眨眼也無了。
劉季隻覺自己兩眼空空,氣血翻湧,好險沒厥過去。
“好香啊!”四娘幾個站在廚房門口,驚喜的說道。
堂屋裏洗臉的秦瑤也詫異的看過來,沒想到劉季撿回來的人還有這手藝。
“香嗎?”劉季不知何時又從床上爬了起來,沖進廚房圍着案闆上盛出來的菜盤踱步,啧啧點評,“我看也不怎麽樣嘛,這雞蛋都炒糊了,怎麽這邊上還缺個角?阿旺你小子是不是背着我們偷吃了?”
阿旺搖頭答:“沒。”
劉季不信,非說他肯定偷吃了,都餓了這麽久,看見這麽多好吃的能忍得住?
阿旺有點震驚,沒想到和顔悅色把他領回來的大老爺,突然就變了副嘴臉。
秦瑤在堂屋問:“我餓了,怎麽還不開飯?”
劉季這才放過滿眼無奈的阿旺,差遣他把飯菜端上桌去。
大郎四個自覺走進來,習慣成自然,自己拿好碗筷,被劉季喝住:
“幹什麽幹,家裏現在有下人了,這些活都該是下人幹的。”
二郎、三郎、四娘無措的看看阿旺,又糾結的看看劉季。
大郎直接把三個弟弟妹妹推出去,“忘了阿娘怎麽教我們的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們是不是想受罰了?”
二郎兄妹三個這才突然反應過來,差點被阿爹帶陰溝裏去,趕緊抱緊自己手裏的碗筷,穩步進了堂屋,又擺好凳子,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乖乖等人齊了開飯。
劉季進門一數,七張凳子?
擡腳就想把多出來的一張踢開,秦瑤這邊已經忍無可忍,一巴掌照着那飽滿的後腦勺上拍了下來,非逼她動手!
“啪!”的一聲脆響,劉季鬼叫聲頓起。
緊跟劉季其後,兩手端滿菜的阿旺被這突然發生的‘家暴’事件驚呆,加上劉季的鬼叫響徹這方院落,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大步,左手上的一大碗菜湯在手中輕微抖動了下,泛起一層層漣漪。
片刻,便穩住了,一滴湯都沒溢出碗沿。
居然沒灑?
四個孩子都覺得很意外。
劉季捂着後腦勺,也愣了一瞬,随後急忙看了目光緊鎖在阿旺身上的秦瑤一眼,隐隐察覺到了什麽。
“嘶嘶~”吸着冷氣,劉季停下作妖,沖秦瑤那讨好一笑,在孩子們身旁坐下。
阿旺把菜上齊,一家六口早就餓了,拿起筷子就開吃。
你别說,你真别說,這人不可貌相,剛剛看着阿旺手腳笨拙的在做飯,以爲他不會做得好吃,沒想到人家随手這麽一做,味道居然非常好。
劉季一邊飛快吸入食物,一邊暗暗瞅了阿旺好幾眼,陰陽怪氣中帶着幾分試探,“你小子有這手藝,怎麽不去鎮上飯館當個廚子,不比來我家當牛馬好?”
雖然有座位,但阿旺并沒有上桌,自己端着空碗蹲在門邊,等着一家六口吃剩下了他再吃,明明肚子已經咕噜噜叫了許久,居然硬是忍住一眼都沒多瞟。
這樣反人性的定力,劉季隻在秦瑤這惡婦身上見過,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了。
甩甩腦袋,突然覺得自己這一巴掌沒白挨,惡婦這是點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