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把矮桌搬到院裏來,秦瑤将新鮮出爐的晚飯端上來,一家六口拿起筷子沉默開吃,院裏隻能聽見“呼噜噜”的進食聲。
老宅一群人圍在一家六口身後,見他們這凄慘模樣,又好笑又可憐。
看秦瑤吃完一碗,何氏和邱氏趕緊給她續上,整整一大鍋湯面,被一家六口吃了個精光。
飯畢,六個孩子迫不及待點燃了從府城帶來的花燈,滿院子的撒歡。
這個時辰大毛本該要睡了,現在也興奮得不行,可惜還不會跑不會說話,隻能舉起肉嘟嘟的小拳頭發出“啊啊”的附和聲,一副想要跟着哥哥姐姐們玩的樣子。
老宅生活水平好了,小家夥被邱氏養得白胖白胖的,看着就喜人。
秦瑤接到懷裏抱了一會兒,揉揉小臉,親親小手,再配上小家夥天真無邪的笑容,十分解壓。
“阿娘,你把大毛給我。”二郎湊了過來,身後跟着四娘和金花,要接弟弟一塊兒去玩花燈。
秦瑤可不敢把這麽小的娃娃交給他們這幾個調皮蛋,讓他們三個自己一邊兒玩去。
乘完涼,抱着昏昏欲睡的大毛,大人們轉到了堂屋裏。
秦瑤給劉季使了個眼色,劉季神秘的沖大家夥露出微笑,“爹,你猜外頭的糧食賣到多少錢一斤了?”
這個劉老漢還真不知道,他們在村裏就能自給自足,除非趕大集家裏缺東西才會出去一趟。
倒是劉柏兄弟三個這大半月來一直跟着劉木匠往外跑,知道一些。
“粗糧好像是四十文一斤了吧?”劉仲不确定的說道。
張氏婆媳三個聽得倒吸一口涼氣,何氏大嗓門的追問:“四十文一斤?這誰買得起啊!黑心肝的糧商,這價他們也喊得出口?”
劉季哼說:“有什麽喊不出口的,這會兒已經五十文一斤了,也有的是人買。”
命都沒了,要再多的錢又有何用?
劉季道:“我們今天回來的時候看見官府正在給本縣百姓發放救濟糧,這城裏的糧價應該會降一些,但對咱們普通百姓來說,再怎麽降也還是天價。”
劉柏皺眉問:“所以你想說啥?”
這糧價怎麽漲怎麽跌,他們也不會買,家裏的夠吃了。
劉季白了大哥一眼,“說你泥腿子你還真是,現在這糧價,你們就沒想幹點什麽?”
劉柏早就習慣了他這張爛嘴,懶得跟他計較,沒好氣問:“咱們能幹什麽?家裏的糧夠吃了,等到秋收糧價自然會降下來,也不急着買。”
“你就想着買了?”劉季難以置信的反問。
這話把劉柏問得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不敢相信的看向逗着孩子玩的秦瑤:
“你們想賣糧?”
秦瑤點點頭,劉季接着興奮的說:“咱們當初買來,算上車馬費一斤也才三文多一點,但現在外面這樣的帶殼麥子都當成中等糧來賣,一百文一斤呢!”
劉季讓兄弟幾個自己算算,這翻了多少倍!
“三十三倍?”劉肥算出答案,心都跟着顫抖了一瞬。
劉老漢“嘶”的猛吸了一口涼氣,真要照着現在這個價賣糧,當初他們花三兩銀子買回來的一千斤麥子,豈不是能賣到一百兩銀子?
全家人一年到頭也不過才攢個七八兩,這還是如今跟着老三媳婦做工,才有這麽多。
換做從前,一年能攢四兩已經頂天了。
這一百兩銀子,能抵得了二十五年的積蓄!
精确的數字在心裏默算出來,劉老漢端着苦茶碗的手都忍不住抖了抖。
茶水灑出,打濕了衣裳,這才慌忙将茶碗放下,還不是很相信,又算了兩遍,确定就是這麽多錢,震驚的看向秦瑤夫婦倆,“咱、咱也能賣一百文一斤?”
何氏這會兒不說什麽黑心糧商這樣的話了,狠狠咽了口唾沫,自己給自己倒一杯茶水想壓壓驚。
可惜忘了這是老頭的苦茶,一口喝下去,苦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口中一陣不适,直打幹嘔。
劉柏無奈的趕緊把她趕到廚房去,“多喝點水,看把你急的”
邱氏和劉仲面面相觑,有點不安,“真賣這麽多錢,是不是有點太心黑了?”
張氏也道:“這黑心錢拿在手上,夜裏都睡不着覺。”
劉肥點點頭表示贊同。
劉季頓時無語的翻兩個大白眼,“咱們當然不能幹這樣黑心肝的事,就賣五十文一斤好了!”
“噗~”剛端起苦茶的劉老漢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得虧衆人都站着離得遠,這才沒有人被噴出的茶水波及。
這五十文一斤難道就不黑心了?
不過看老宅衆人的反應,都默認了拿出那一千斤囤糧跟着秦瑤夫婦倆一塊兒趁高價賣出去。
劉季看了秦瑤一眼,見她沒有任何反應,這才繼續說:“也不一定就是五十文,過兩日外頭還不知是什麽價呢,反正,咱們隻要賣得比那些黑心奸商便宜,就肯定不愁賣。”
現在這時候,糧食自然是不愁賣的,就是一想到要賣這麽貴,而自己拿出的本錢才那麽一點,老宅衆人心裏都有些忐忑。
秦瑤也不急,這兩日還得在村裏忙文具廠的事,可以讓他們再想兩天。
反正她是要賣糧的,這個機會錯過就沒了。
當初囤糧,她除了保底的心思外,就想着到時候趁糧價高漲時能再小賺一筆。
回村的路上秦瑤看過,田裏稻子長得都很好,有秋收兜底,一萬斤全出了都不怕。
況且等到七月中下旬稻子收獲,糧價就會慢慢回到正常價位,加上周正那邊剛得來的消息,朝廷赈災令落實在可能在半月後。
所以,抛售糧食的最好時間就是眼下這十來天。
當然,風險也存在,背地裏那些勢力可不會允許有人搶他們的生意。
但想賺錢又怎會沒有風險?
秦瑤不怎麽擔心,因爲她護得住自己的生意。
叫上玩累了蹲在門邊的四個娃,秦瑤夫婦倆領着孩子們回家。
路過河邊時打了超大一桶水提回家,劉季生火燒水,一家人終于痛快的洗了個澡。
夜已深,熄了燈,院裏安靜下來。
秦瑤躺在自己柔軟舒适的被窩裏,貪戀的吸着被面上殘留的皂角清香,渾身放松,暫時抛開煩惱,沉沉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