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不是吧,還讓不讓人歇一會兒了?
劉季他丫的在書院裏這麽卷就算了,現在趕着路呢,居然讀上書了?
大壯聽着前面父子五人各讀各的,隻覺耳朵嗡嗡地,心裏激起莫名的焦躁。
于是試探着建議:“二少爺,要不您也趁着日頭好,讀讀書?”
劉利嘴角微抽,很堅決的說:“不讀!”
他其實心态挺穩定的,畢竟從小讀到現在,也有十年了,如果不是前年那一場意外害他被馬匪打斷腿,去年的初試和府試肯定已經過了。
如今傷愈順利通過初試,他自己都不覺得意外。
而府試,劉利也是胸有成竹。
夫子都說了,讓他保持好心态,照常發揮即可。
加上讀書都讀了這麽多年,這會兒好不容易能歇口氣,劉利隻想一路好好放松,欣賞一下其他地方不同的美景,以一個放松的心态迎接府試。
然而,在前方馬車彼此起伏的讀書聲中,劉利漸漸動搖,堅持了不到兩刻鍾,就在大壯無奈的惋惜聲中,一臉痛苦的拿起了書本。
不過你别說,看點書,心反而靜了下來,就連這搖搖晃晃的路程,感覺也過得快了些。
太陽落山之前,兩家的馬車成功停在了驿站旁。
這裏的驿站是給官家設立的,隻有朝廷中人才能進去免費住宿,更換馬匹等。
但過路商旅花上一些銀錢,也能挨着驿館借宿一宿,或是在大堂點上一份吃食,要點熱水洗漱。
不過這樣的前提是,驿館還有空餘接待的能力,又或者今夜并無朝廷要員入住。
如果是那種大的交通要道,驿館旁邊還有私人開辦的客棧,可供平民百姓打尖住店。
但這種能遇上的概率很小,隻有往京城那邊的康莊大道才會有。
秦瑤把馬車停好,叫兄妹四人下車來走一走。
在馬車上坐了一整天,腿腳再不活動一下就要麻了。
出發時精神奕奕的兄妹四個,這會兒精力已被旅程的勞累消磨殆盡,大的牽着小的,跳下馬車來,打量着這個陌生的地方。
因爲未知,下意識有些膽怯,緊挨在爹娘身邊,都不說話。
這是一間很小的驿站,四周都是茂密的竹林,将本就所剩無幾的夕陽遮擋住,更顯昏暗。
一條可行一輛馬車的官道從竹林間穿過,驿站就建在官道旁,隻有兩間簡陋的木屋。
稍大的那間是驿館大堂,裏面三分之一是廳堂和櫃台,擺着一套舊桌椅。
餘下二分之一有竹席做的屏風遮擋,裏面應該是休息的通鋪。
裏面一個人影也沒有,但大門敞開着,可能是看管驿站的驿丞有事暫離。
還有一間小的,是一個半露天馬棚,裏面有一匹棕色的老馬,拴在圈裏,渾濁的眼注視着路邊的人。
三郎膽小的往阿爹身後一縮,抓緊了他的衣角。
劉季好笑的反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别怕,拴着呢,不會咬你的。”
三郎哭着臉,更害怕了,那馬會咬人!
大壯守着馬車,劉利走過來與秦瑤一家彙合,看着前方昏暗竹林裏的兩間小屋,不知是因爲驿館裏的人沒有點燈籠顯得昏暗,還是他自己心理作祟,總覺得陰森森。
他們不是朝廷官員,本來就沒有資格入住驿館,但想挨着人家住一晚,好歹要知會一聲。
但現在,劉利有點不敢靠近,小聲嘟囔,“早知道剛剛路過那個小鎮,就進鎮住客棧了。”
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偶爾判斷錯誤也很正常。
秦瑤想着完成今日的裏程,劉利當時也覺得今天天氣很好,夜晚無雨,睡車廂或是帳篷也算安全,想着能節省點住宿費,就都決定繼續趕往驿站。
可現在停在路邊,看着那孤零零,一點人氣都沒有的驿站,還是有一點後悔。
劉季看看停在路邊的幾人,試探問:“要不先過去看看?”
秦瑤颔首,是得看看,省得自己吓自己。
秦瑤安排劉季和大壯帶着四個孩子留在原地等候,背上了不引人注意的箭袋和弓,給劉利使了個眼色,二人一起朝那冷清昏暗的驿館走去。
走之前,秦瑤示意大郎注意警戒。
在深山密林裏培養出來的默契,讓小少年立馬會意,将弟弟妹妹趕上馬車,暗暗握着藏在腰間的匕首,站在馬車旁,時刻注意周圍可以通行的官道和竹林小徑。
這冷靜沉着的樣子,和秦瑤頗有幾分神似,看得大壯暗暗稱奇,就算是村裏人來,恐怕也會以爲這是對親生母子。
夜幕漸漸來臨,林間時不時傳來一兩聲不知名的鳥叫聲,劉季一挑眉,被這古怪的氣氛影響,下意識往大壯身旁湊近,巴巴望着已經走到驿站門口的秦瑤兩人。
“有人嗎?”劉利站在門口問。
裏面并無回應,看了秦瑤一眼,又提高音量再次大聲問:“有沒有人?!”
回答他的隻有一陣從屋後穿過窗戶吹到大門來的風,夾雜着灰塵,劉利不适的皺緊鼻子,有點嗆人。
他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秦瑤眼神瞬間變了變,聳動鼻尖,果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眼看劉利要擡腳進去,她橫臂将他擋住,“我去,你在外面等我。”
“怎、怎麽了?”劉季這才發現秦瑤的神情不對勁,眼神特别銳利,像在天空捕獵的鷹一樣,看得他心裏發毛。
秦瑤沒有解釋,因爲她也迷茫着呢,留了劉利在外,獨自踏進這間昏暗破舊的小驿館。
剛一進去,秦瑤一眼就看見了空置的桌面上,有一攤疑似血迹的痕迹。
就是那種有人想要掩蓋用什麽東西擦拭過,但因爲慌亂匆忙,并沒有完全擦幹淨,殘留下來的血迹。
再看驿館内刻意擺放整齊的各種家具物件,還有幹淨的櫃台,不難判斷出,這攤血迹留下來的時間就在剛剛不久。
秦瑤側耳聽了一會兒,可以确定,這屋裏一個人也沒有。
她擡步往前走了幾步,又發現了幾滴被遺落的血漬。
順着血迹一路來到後門,秦瑤擡手正要打開後門繼續查看時,隔壁馬棚裏的馬兒突然打了個響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