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連帶着制造廠裏的工人都少了六個。
劉木匠一臉焦急找上門來時,秦瑤一拍腦門,這三天她都沒想到這茬,光顧着看劉季如何頑強的爲求生做準備。
“這下可怎麽辦?少了這麽多人,十月中旬要交的貨可趕不出來了呀,這眼看着時間都不到一個月了,你快想想辦法。”
劉木匠前兩天也在忙着幫兒子找代徭役的人,他們家需要出一人,沒趕上開陽縣那六兩一位的名額,隻得花高價,十兩銀請人頂替。
萬幸的是,他跟着劉大福和劉老漢一道,三人搶在前頭,那些下午才到的,雙倍價錢都找不到。
不過按照劉木匠的想法,要是價錢真開到二十兩銀子一位,他倒是不介意豁出去跑一回兒。
二十兩銀子可不好掙,況且這次當運糧民夫雖然艱苦,卻比上戰場當兵好多了,要是運氣好些,再遇到一個靠譜的兵爺,活着回來的概率很大。
不過現在應招服徭役的人都已經走了,他再說這個也沒什麽意思。
倒是眼前制造廠人手不足的事情,愁得他上火,嘴角打了個燎泡,吃飯嘴巴張大一點就疼得不行。
秦瑤給他和自己各倒一碗涼白開,“再招人。”
她采石工也少了一位,就是村長家的大孫子劉琪。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村長妻子,也就是劉琪祖母重病,秋收賣掉的糧食錢都耗在藥費上了。
村長本來就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人,想要減免兩個名額應該不難。
但最後隻得了一個代役名額,還剩下一個,劉琪主動報了名。
因爲家裏已經很難再掏出十兩銀子找人代替。
所幸他長得人高馬大的,性子也算穩重,村長托人打點了一番,到時候應該會得到一些照顧。
劉木匠那邊就慘多了,一下子少了五個工人,幸好芸娘是女子不用服徭役,有這個熟手留在隊伍裏,要不然他何止是急出一個燎泡?
“這會兒上哪兒招人去啊?整個紫荊府的男兒都去當民夫了,冬日來臨前還有一波麥子要種下,一群老幼婦孺,怎麽招得來人?”
劉木匠說得急,又不小心扯到嘴角,嘶嘶吸着冷氣。
秦瑤讓他喝兩口水,想了想,道:“男的招不到,那就招女的,咱們做水車又不是什麽重活,女人也能做得。”
至于她這邊欠缺的采石工,隻能她自己親自上了。
女人們幹這個活太吃力,而且隊伍裏都是男人,還要進山,工作起來不自在。
秦瑤現在就是慶幸打磨的幾人還在,起碼保留一個完整的生産線。
“那就試試?”劉木匠也不再堅持他先前的想法,隻要能如期交貨,男工女工都一樣。
于是,兩人借了一張鑼,滿村敲過一遍,大喊招工,沒有任何條件限制,隻要是個肯吃苦耐勞的就行。
周嫂子跳出來問:“我也行?”
秦瑤忙把她拉到跟前來,“行,當然行啊嫂子,你這麽能幹,區區木工算什麽!”
周嫂子聽見這話,笑彎了眼,“你盡瞎胡說,哪有這樣厲害了,也就會做點繡活而已,這木工我先前都沒碰過。”
“不要緊不要緊。”劉木匠急忙解釋:“那木頭啊,我們都給你們弄好了,隻管跟着他們把這些散碎組合拼接起來就成!”
話說到這,劉木匠再次在心中慶幸,秦瑤弄的這個流水線好啊,每個人隻需要學會一道工序就能上手。
現在突然替換人手,也不害怕,練兩天就熟了。
“那咱們試試?”周嫂子同身前想來又不好意思的婦人們笑問道。
家裏再忙,但想賺錢,想辦法也要抽出身來。
先前大家夥可羨慕被制造廠選上的工人們,特别是芸娘,上個月直接拿了三錢多銀子月銀回家,把她家公婆樂得,到處說家裏娶了個寶。
現在機會就擺在面前,秦娘子和劉木匠還鼓勵她們加入,那就試試呗,反正吃不不了虧。
何氏先前還說呢,十日配頓肉菜,偶爾秦娘子進了城,還帶大骨棒回來給大家夥加餐熬湯喝。
不爲别的,就爲一頓飯食,也很值得去。
一看村中大姑娘小媳婦來了興趣,秦瑤立馬去把自家大嫂何氏和芸娘帶過來,讓她們給大家夥宣傳宣傳。
于是乎,在二人的鼓勵下,制造廠空缺的五個木工,很快就招齊了。
原先的男工調整位置,負責第一道工序,而後将剩下那些拼裝、上漆等活兒留給女工們來完成,流水線終于順利運轉下去。
眼看問題解決,十月中旬的貨能如期交出,秦瑤可算是松了一口氣。
不過她自己的活兒增多了,将剩餘訂單需要的石頭全部采集完畢之後,在劉老漢的催促下,扛起鋤頭,開始了新一輪的翻地。
冬麥要種,哪怕她并不想管,散養也要先把種子種下去再說,好歹是點收成。
經曆了征調民夫這個事後,劉家老宅今年賣糧的錢便不剩下多少。
家中那些存糧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以動,所以再辛苦,也要把冬麥種下去,根本不敢停。
隻怕來年又來個某某賦稅,亦或者是興修水利等工事要服徭役,無錢買人頂替,便隻能荒廢幾月的農事去服徭役。
看天吃飯的農人,經不起一點折騰,隻能好好愛護自己的田地,細心耕耘。
秦瑤跟着村民們一起忙着種麥時,出發運糧的民夫們已經走出紫荊府。
征調的三千民夫,共分三批兩路,護送糧草。
而紫荊府之所以會被選中,主要有兩個原因。
其一,今年紫荊府大豐收,糧食儲備充足。
其二,紫荊府距離邊關很近,可以用最低的損耗,最快的速度将糧草運送至邊關。
隻能說,這就是命。
從劉家村征調來的民夫們,一到開陽縣,便被打散。
劉季當時一看這情況,就覺得很不妙,倉促之間,隻來得及往負責監送他們的官差手裏塞幾枚銅闆。
但可能是錢不到位,又或者是對方覺得區區五文錢極具挑釁的緣故,他被分到了一個十分兇橫的兵爺手下。
第一次點名,和那兵爺眼神對上時,劉季就預感到,接下來這一路,将會十分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