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還是秦瑤把他送到金石鎮,然後他自己再走到縣城去。
秦瑤返程時,買了不少日常生活用品,順帶在鎮上打聽有沒有賣田的消息。
田地是老百姓最重要的資産,一般人沒走到絕路都不肯賣。
因爲買肉次數多,且每一次都是兩斤往上的買,鎮子上的屠戶已經認得秦瑤,聽見她打聽賣地的事,讓她直接去縣城當鋪問。
“不過你小心些,當鋪裏那些夥計都是人精,仔細别被他們騙了去。”屠戶提醒道。
秦瑤倒是沒想過還有當鋪這個門路,好奇追問:“當鋪不是收典當物的嗎?他們還賣地?”
“這你就不懂了吧。”屠戶大哥笑着說:“你想想看,咱們普通人家最值錢的物件是什麽?”
金銀細軟那都是富貴人家小姐婦人才用得起的,普通人能典當的東西,除了土地還能有什麽?
秦瑤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這麽說來,當鋪裏壓着的地契田契肯定有很多。
屠戶又道:“不過你們村子裏要是有人想賣地的話,那還是跟同村人買比較好。”
普通老百姓最忌諱去的兩個地方,官府是其一,當鋪就是其二,能不去還是不去的好。
“謝謝你啊屠戶大哥。”秦瑤把買肉錢付掉,接過剛買的三斤肉,沖屠戶感激的點點頭,轉身離開。
但秦瑤到劉家村一打聽,暫時沒有人想賣地,便将買地這件事先放下了。
她打算來年開春前再問,一二月的時候,存糧吃完了,麥子還沒長成,可能會有人想賣地。
不過太差的地秦瑤不要,她要買就買好的,起碼也要像現在租的這些良田一樣,不管是自己種還是走投無路想出手,都更有價值。
當然,良田價格也貴,她問過劉老漢,劉大福租給她的那十畝好地,一畝能賣八兩到十兩之間。
這麽一算,秦瑤發現自己手裏現在這一百兩銀子,才買得起十畝左右。
那與其現在高價入手,不如再等一等,看看有沒有更好的機會,同時也能攢下更多銀子,争取一步到位。
買得多還能談個批發價呢!
打定了主意,手頭那一百兩銀子秦瑤暫時不打算動,專心經營水磨廠。
一轉眼,半月過去。
水磨廠這邊,工人們已經熟練掌握生産流程,流水線生産初見成效。
按照現在的生産速度,十月中旬那三十套小型水磨可以如期交貨。
劉木匠也輕松不少,和秦瑤以及被秦瑤挑出來的順子一起,加入銷售工作中,時不時就往鎮上和其他村子走一趟。
一面維護老客戶,一面發展新客戶,隔兩三天能帶回來一單。
雖比不上秦瑤一出馬就是十七套,但涓涓細流綿綿不斷,十分穩定。
裏正領着人來收糧稅,村裏熱鬧了好幾天。
今年是個豐收年,糧稅也比舊朝低了很多,老百姓臉上很少見到不情願。
不過家裏人口多,土地少的人家,十五分之一的糧稅對他們來說,仍是一個巨大壓力。
秦瑤家地少,糧食交了一百九十多斤,挑了兩擔就完事。
劉老漢家的可就多了,今年種了一百一十畝,連殼總收成兩萬四千兩百斤,應繳納糧稅一千六百斤,結餘兩萬兩千五百多斤。
今年全縣大豐收,糧價降得極低,劉大福家的糧食賣出去,一斤才賣了三文,比去年少一半。
劉老漢家刨除自家人一年的吃食,餘下糧食全部賣出去,能賣四十八兩銀。
一家九口人,馬上邱氏那還有一口,來年十口人,倘若沒有其他賦稅,那就算得上是好過了。
沒有天災人禍,積攢幾年,小康也能達到。
然而,隻有經曆過的老人們,如劉老漢和張氏,面對今年這樣的豐收,感到喜悅的同時,更多隻是覺得松口氣。
因爲他們知道,指不定什麽時候,老天爺就要發威。
今年餘糧他們不敢全部賣掉,隻賣了一半。
糧食賣掉後得了二十四兩銀,也隻敢拿出一部分用。
因爲劉肥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家裏需要增蓋一間屋子作爲新房使用。
糧稅繳納完畢,秦瑤才突然想起,書院休沐的日子到了。
原以爲劉季會跟上次那樣天黑前趕回來,沒想到,這一晚都沒等到人。
秦瑤半夜醒了兩次,一次是村頭王婆婆家新養的小黃狗汪汪叫被驚醒。
還有一次是馬棚裏的老黃叫了一聲,以爲有人經過被驚醒。
結果天都亮了,該回來的人卻沒回。
早上大郎還問呢,“阿姨,我爹不回來嗎?”
“許是昨夜有事耽擱了吧。”秦瑤不太确定的答道。
大郎有點擔心,怕阿爹在城裏出了什麽事。
秦瑤也覺得有點古怪,吃完了早飯都還沒見到人回來,便想把老黃從馬棚牽出來,去一趟縣城。
正要行動呢,耳尖微動,快步走到家門前的壩子上,低頭往河岸邊看去,就見一輛牛車緩緩朝自家駛來。
不過那車上卻沒有劉季的蹤影。
車夫秦瑤見過,時常往返于下河村和開陽縣這條道,她和劉季都坐過他的車。
車夫把車停在山腳下,自己走了上來,看見路口等候的秦瑤,一邊走一邊說:
“抱歉抱歉,秦娘子你等得急了吧?本來昨晚就要來的,家裏臨時出了點事耽擱了,夜裏趕車太危險,就等到今天早上才來。”
秦瑤一聽這話,心裏有了猜測,“是劉季托你來的?”
“對對對!”車夫猛點頭,“正是你家劉相公托我來的!”
上次他送秦瑤從金石鎮回劉家村時,她家相公一路從山上奔到河邊來接人的場面他還記着呢,男俊女美,真是一對絕配。
當時他就覺得那相公氣宇軒昂不似普通人,沒想到,竟然是書院裏的學子,還跟樊秀才他們相熟,那可都是秀才老爺,不得了啊。
是以,這次劉季托他回家幫忙取生活費用,車夫答應得十分爽快,甚至還有幾分讨好在裏面。
秦瑤把車夫請進門,大郎兄妹四個站在堂屋門外,緊貼牆沿豎起耳朵探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