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唐先生把這上海灘的銀行借遍了。”莫紅纓單手托腮深邃透亮的雙眸看着他坦率地說道,“我不是銀行的。”
“簡直是胡鬧,來人……”唐耀龍甩袖黑着臉轉過身叫道。
莫紅纓冷峻的眸子看着他焦躁的背影道,“不過我可以爲唐先生解困。”
“你在開什麽玩笑?”唐耀文轉過身臉色難看地看着她說道。
“不妨聽聽如何?”莫紅纓雙手交疊手肘撐在椅子的扶手上,淡定從容地說道,“耽誤不了唐先生十分鍾。”聽着門外急促地腳步聲傳來道,“還是我現在出去,口無遮攔的話,不知道風雨飄搖的唐家,能撐幾天,到時候是被小日本收購,還是被國民政府那幫吸血蛭給肢解了。”食指輕敲着自己的腦袋道,“啧啧……真是内憂外患。”
唐耀文揮手讓護衛人員離開,“沒事了,下去吧!”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向前走兩步,雙手撐在長桌上低喝一聲道,“你在威脅我?”
“這怎麽能叫威脅你呢?我隻是說出事實而已。我有加油添醋嗎?”莫紅纓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着椅子的扶手道,“唐先生這些日子廠裏不太平吧!”
“你安排的人?”唐耀文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眼神冰冷地看着她說道,“日本人。”
“啊呸!”莫紅纓極其厭惡地啐道,“我怎麽可能是那下三濫的日本人,你在侮辱我。”
“那你什麽意思?”唐耀文身體後傾靠在椅背上,目光凝視着眼前的女人。
漂亮非常有氣質的女人,一身簡潔的洋裝,三十多歲,長得精緻妩媚,臉上挂着閑适的笑意,眼睛更是如透明的水晶似的純粹,看着人畜無害!
隻是說出的話來,淩厲如刀,紮的他心慌意亂。
莫紅纓清如朗月的雙眸看着他優雅從容地說道,“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嚴丹葵。道上的人喜歡叫我葵姐。”
唐家掌舵之人,四十多歲,正值壯年,渾身散發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身材沒有走樣,一身唐裝,闆闆正正,一絲不苟的。
隻是此時的他眼底有着難以掩蓋的憔悴和焦慮。
唐耀文鄉下的窮孩子出身,鄉下日子艱苦,父母雙亡之後,帶着唯一的弟妹出來讨生活。
當過學徒,做過跑街,在一戰期間從一間小紗廠發展起來,短短二十年成了全國最大的紡織企業,擁有現在全國五分之一的紗錠,人稱棉紗大王。
其事業發展之快,之大,完全可以當得其民族工商業突飛猛進發展的代表。
唐家企業之所以發展迅猛,既得益于南方早年開放的通商環境,也得益于現在人們對于棉紗的需求猛增。
洋布相較于自給自足小農織出來的粗布,緊實緻密,穿着舒服,不刺拉皮膚。
當然更得益于唐家勤勉和努力擴大企業的作風。
吃苦耐勞、勤儉節約是國人的美德,唐家兄弟掙來的錢沒有貪圖享樂,奢侈享用,而是擴大再生産,用來添機建廠,更新設備。
唐家企業就這樣如滾雪球一樣壯大,靠的就是一文錢掰成兩半花,好鋼用在刀刃上。
隻是這生意離不開外部環境啊!外有強敵,内有貪婪的血蛭,任何一個浪頭打來,就能将人給淹沒了。
“真是失敬、失敬。”唐耀文拱了拱手言不由衷地說道。
就是這女人讓自家雪上加霜的,期初他要建廠自己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女流mang懂個屁!學人家建廠,讓她賠的養老錢都沒了。
沒成想奶奶的,這女流mang劍走偏鋒,仗着自己的幫衆都是鄉下出來的泥腿子,直接回去跟村裏的鄉親故舊接洽,直接将棉花這原材料給截胡的。
自己不找她的麻煩,她到找上門來。
真是不知死活,老子等着你生産出來的産品,堆滿倉庫,賣不出去。
“别氣,别氣,我是來幫助您的。是友,不是敵。”莫紅纓看着他眼底集聚的風暴趕緊聲明道。
“友?”唐耀文黑着臉不悅地看着她說道,“咋地想學日本人收購我的紗廠,做夢!老子就是機器全荒廢了,也不會賣給你的。”
“沒有,我沒那麽錢收購您的紗廠。”莫紅纓黑白分明的雙眸看着他坦率地說道。
“那你要怎麽救我啊!”唐耀文雙手環胸,身體後傾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說道。
态度非常的輕視。
“胡鐵娃。”莫紅纓看向身後的胡鐵娃伸出手來道。
胡鐵娃将身上的大包拿了下來,雙手遞給了葵姐道,“葵姐。”
莫紅纓接過帆布包,從裏面拿出一沓資料道,“這是你們紡織廠機器的所有參數,和資料。”推給了他道,“受29年開始的世界經濟危機影響,我知道你們廠受到日本棉紗一波波傾銷來襲。”接着又道,“28年,國民政府開征特稅,實行一物一稅,如每袋面粉征統稅一角,面粉袋也要另外征稅。這大大加重了你們的負擔。僅你們一家,就被抽去特稅1500多萬元。”眸光深沉地看着他說道,“這是可以查出來的。您當初向财政部長孔大人提出了減免新稅,得到的答案是:成本高了,你們爲什麽不降低呢!”
“怎麽降低,那幫狗娘養兒,隻認錢。”唐耀文氣地爆粗口道,什麽紳士風度都不要了。
奶奶的都快被人生吞活剝了。
“我已經将成本壓到最低了,工人不能再壓榨了,再壓下去,薪水都不夠養家糊口了。”唐耀文閉了閉眼,眼底一片悲涼的看着她說道,“控制成本哪有那麽容易啊!”
“您這倉庫堆了不少的庫存吧!”莫紅纓柳眉輕挑看着他說道。
“你怎麽知道的?廠裏工人說的,不該壓!我下令封口的。”唐耀文眸光犀利地看着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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