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開電梯時,正好遇上樓梯間對着安全樓梯鋪設水帶的人大喊“還有幾層”的郝成斌。
“你幹什麽?”
郝成斌看女人往着火房間跑,趕緊喝住了她。
女人卻未停,跑到門口探着頭往裏看,一邊道:“同志,這是我家,我來看看!”
說着,又往裏面喊道:“诶!你們找到了嗎?”
“我知道這是你家!出去!危險得很!”郝成斌一下怒道。
本來讓方淮進火場去冒險找錢,他就已經很不爽了,這女人看着還鬼鬼祟祟的,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他更加反感。
“已經有人進去了嗎?我,我不進去,就在門口看看!”
女人覺得裏面的人就算要藏錢,也必須從這個門口過,說什麽也都不肯走。
郝成斌罵她,她就退出來一點,在門口徘徊。
既然消防的人已經進去了,錢肯定能搶救出來,那她就得在門口等着,第一時間把錢點清楚。
誰知,方淮從裏面蹿出來時,捧着一個燒得相當殘破的牛皮紙包,上面還有火星,牛皮紙下面,還有一大把灰。
牛皮紙袋裏面的錢,已經燒得不成樣子,模模糊糊,還剩下兩匝相對比較完整的,還有些半損的,零碎的毛邊殘票。
方淮見那女人在,也就小心地把手裏的東西全往地上一放,壘成一堆,抖了抖手。
随後啥也沒說,徑直走到窗邊打開面罩透氣。
女人看着那一大堆焦糊物,心裏怅然若失。
這年頭的十幾萬,能在這裏買半套房子,就這麽沒了。
伸手去摸那兩匝還算有救,也許能在銀行換掉的錢,摸到一處熱灰,頓時燙得她“啊”的一聲尖叫。
“别摸…燙!”方淮喘了兩口氣,道:
“那個大匣子裏,應該還有其他東西,但匣子是固定在櫃子上的,我拿不出來了,但袋子和錢燒出的灰,我都捧出來了,還好伱們一匝一匝放的,錢疊得厚,下面的還沒怎麽燒到。”
那個女人一聽,覺得不對:“同志,都燒了,你怎麽知道裏面疊得厚?”
方淮聽到懷疑,眼睛一瞪:“廢話!錢是燒成灰了,但我去搶救的時候,灰又沒被風吹過,也是有形狀的!”
女人更懷疑了:“這麽大的煙,你在裏面,也能看得清?”
方淮無語了。
這女人,腦子一啓動,還真特麽像偵探。
這事老子能跟你解釋?
就這一遲滞,那女人覺得好像抓住了什麽把柄,手裏拿着手機,操作了一下,繼續質疑道:
“十幾萬塊,這灰燒出來,怎麽隻有這麽點?”
郝成斌看這女人話還挺多,又不爽了:“沒給家裏老的燒過紙錢?别說十幾萬了,就是一麻袋紙錢燒完了,能剩幾兩灰?”
那女的卻驟然擡頭,對着方淮笑了笑。
“别鬧了,小兄弟,你把錢拿出來吧,能留兩萬這麽完整的,裏面肯定不少,還有十萬呢,你要拿出來,我不跟你們領導說,你們倆,我給你們一萬,你們自己分。”
這話落,郝方倆人都笑了。
真他媽好方啊。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看着你這兩萬全燒完再給你拿出來,這事才合理?”方淮笑着說話,說罷,後槽牙卻是一緊。
剛才他進去,爲了搶救這僅存的兩萬,徒手打了不少火灰,燙了他露出來的手腕好幾下。
還在那高溫環境裏待了這麽久,再大口的喘氣,也解決不了渾身脫水帶來的虛弱。
今天但凡換個普通人進去,在裏面待上一分鍾,就得讓兩個人進去搶救。
那女人見方淮“頑固”的态度,但又看到屋子裏的情況,心知沒有消防,她家恐怕要徹底燒壞,竟然一時沒有發作。
“班長,我下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要幫忙的,你看着點這堆灰。”方淮交代了一下。
郝成斌點了點頭:“下去休息休息,其他别管了。”
當方淮要按開電梯下樓時,那女人趕緊把地上已經冷卻的戰損版兩萬塊拿上,又抓了幾張零散,大張點的,追了上來。
方淮也沒攔她,就讓她跟着自己下樓。
到了樓下,男人和曹毅都各自迎了上來。
“怎麽樣?”倆人異口同聲。
男人比較着急,曹毅很淡定。
方淮搖搖頭,先開口道:“搶救了…兩萬多點吧,反正能搞的都搞出來了。”
女人卻看着男人使眼色,搖搖頭。
方淮欲和曹毅走向一邊,說說上面的情況,女人一見這,又趕緊追了上來,看着外面一堆人,似乎也有了底氣,覺得即使鬧起來,他們也不敢不救自己家的火,于是大聲道:
“同志,你能把你外套脫了,我看看嗎?”
方淮曹毅一并轉頭。
曹毅立馬道:“你幹什麽?”
女人看了一眼紛紛嚷嚷的小區住戶,又指着方淮,大聲道:“我懷疑他身上藏着我家的錢!”
曹毅笑了,看向那個男人:
“剛才我跟你說的話,大家可都聽着的,麻煩你好好管管你老婆。”
男人急忙跑上來,拉着女人到旁邊私語了一陣,女人又從褲包拿出個手機,給男人聽了一陣。
男人立馬氣壯,拿着女人的手機走了過來,都快怼到了曹毅耳邊,高聲道:
“同志,麻煩你聽聽!”
曹毅把他手推開,又看了方淮一眼,耐着性子道:“聽什麽?”
男人發現手機沒出聲,冷笑一聲,調了調,很快有了女人的聲音:
“十幾萬塊,這灰燒出來,怎麽隻有這麽點?”
“沒給家裏老的…”
“别鬧了,小兄弟,你把錢拿出來吧…”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看着你這兩萬全燒完再給你拿出來,這事才合理?”
聽錄音的過程中,方淮想了想,走到一邊,跟孟強耳語了幾句。
女人則緊緊盯着他。
而曹毅站在原地,連聽了兩遍,也沒聽明白。
“你想說什麽?”
女人一下理直氣壯起來,上來嚷嚷道:
“他問我怎麽才算合理,說明他已經做了!偷拿了我的錢!”
哦喲…
周圍的人,竟然被她的歪理給震服了幾個,有了些懷疑的聲音。
大家根本不清楚樓上的情況,隻是覺得女人聲音大點,又拿出了“證據”,一下開始議論紛紛。
女人趁勢,更加理直氣壯道:“我要搜身!”
方淮再沒忍着,上前一步,把身上的戰鬥服緊了緊,雙手擺正了頭盔,略微低頭直視着那女人,頭盔上的警徽正對着她,朗聲道:
“你沒這個權力!我就站在這裏,你搜一個,試試?!”
女人被吓得退了一步。
周圍人的風向,也開始兩邊倒。
“小夥子,你把外套脫了,給她看看嘛!看看就行了,十多萬,怎麽可能藏得住?”
“人家剛才都說清楚了,是他讓人家消防的去救的,憑什麽搜身?我看這家人,搞笑得很哦。”
男人立馬上來拉着她,擺擺手,一副不跟方淮計較似地道:“我們沒這個權力,警察有,報警吧,報警!”
…
男人報警的同時,曹毅也給教導員打了電話。
随着時間推移,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而方淮隻是站在一處空曠的地方,隻言未發,等着警察到來。
女人則在旁邊煽動人群,說剛才在樓上兩個消防員态度如何不好,拿了錢還不承認,還問她怎麽拿了錢才算合理,下樓也把衣服裹得緊緊的,怕别人看。
不斷試圖制造輿論。
有點效果。
尤其是那些剛路過,停下來看熱鬧的人,不明所以,又很想參與參與這“正義的審判”,都讨論起來。
大概在20分鍾之後,警察趕到這裏。
人一走近,男人立馬走上前,拿出了身份證:“警察同志!我是報警人!今天這個消防員上我家幫我搶…”
警察卻扒開了他,走到曹毅身邊,道:
“曹指導,怎麽搞的?”
大家一塊轄區,出警經常碰見,也是熟臉了,遇見這種情況,心知有刁民在作怪,自然也沒按流程來問。
曹毅大概說了一下情況。
警察覺得這事有些不好辦,想了想,道:“要不讓你們隊裏的兄弟跟我們走一趟吧,他畢竟是進去了,而且沒有人一起,到所裏,好處理一些,衣服肯定要脫下來看看,不過你放心,我們肯定給他個公道。”
旁邊的女人雖被攔在一邊,但也隐約聽到了兩人的話,立馬毛了:“你們認識?不行,這件事我要申請讓你們上級來處理!不,我申請就在這裏,搜他的身!”
跟着來的一個警察眼睛一瞪:“不要在這瞎說話!人家可以告你!”
“告啊!律師我認識多得很!反正你們今天走出這裏,就是要私下處理!别以爲我不懂!”
女人此時在人群旁邊,底氣甚足,說完,又拿出手機,不知開始翻什麽電話。
周圍的人,也開始喧騰起來,各自開始發表觀點。
此時,方淮看孟強那邊都開始跟他擺手,示意數碼相機都快錄沒電了,終于開口:
“警察同志!就在這處理吧!”
大家一緻轉頭。
方淮開始脫掉了自己的戰鬥服外套,丢到了地上,道:“就在這裏搜身,沒有問題!剛好我們中隊的攝像錄下了全程,今天這事,事關我們消防兵的名譽,必須得有個交代。”
說罷,轉頭看着那個嚣張的女人,又看了看那個男人,道:
“不過我要告他當衆侮辱我的職業名譽,诽謗我偷盜,需不需要請律師?”
(上月6000月票加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