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敬松最近在一中隊,太能跳了。
今年新兵下隊前幾天,他就想當班長,還跟中隊幹部明言,說是因爲想提幹,必須得當一年正班長,還得拿個三等功,才能滿足條件。
本來個人進步方面,中隊幹部是應該多給予照顧的。
聞敬松體能好,各方面業務也不錯,而且中隊領導也知道他爹是誰,沒有不支持的道理。
中隊幹部們心裏清楚,人家說想提幹,那肯定是跟家裏确定過了,才和中隊提這事的。
當班長,沒問題。
三等功報功的事上,中隊幹部也答應,有立功的機會,會考慮讓他上。
實在不行,年底評功的時候,跟大家說一說,讓一讓他。
這件事,當初黃隊長覺得是個好事,忙前忙後的幫他張羅。
還跟他們幾個中隊幹部說,這樣體能優秀的幹部以後能留到一中隊,以後能在多人操法上爲一中隊出一份力。
團體操法類的比賽,是有固定的幹部名額的,也就是說,必須有幹部參加,可能一個,可能兩個。
現目前一中隊的幹部,除了黃隊長,體能操法方面,都有點拖後腿。
大家聽到這個理由,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麽,睜隻眼閉隻眼的答應了。
研究了兩天,給他安排了個搶險班班長。
沒想到,等他們問到聞敬松提幹以後的留隊意願時,聞敬松竟說特勤太累了,以後要去機關,上下班制。
他連撒個慌騙騙大家的興趣都沒有。
這一下,把黃隊長的心也整涼了,不再積極,但大家都同意他當班長了,也不好再說。
但從他當了搶險班班長以後,是越來越狂了。
說話動辄不給班上的老兵留面子,上周末開個班會,把班上兩個一期士官罵了一頓。
一吵起來,就挑釁人家,按部隊的規矩來,比體能,比業務。
二期以上的士官,他還留點面子,一期的,在他面前,别說見面喊班長了,體能一般點的,他叼都不叼。
可以說,除了剛從新兵團回來又外出培訓的何志軍,沒有一期士官能各方面穩壓得住他。
而且明明有新兵班,他還經常和同年兵一起,把新兵叫去加練,教訓。
劉指導看不慣他這麽沒規矩。
但黃隊長每每勸他:算了,人家關系硬,硬得很,後勤部長的親兒子,而且體能在一中隊也确實優秀,挑不出大毛病,隻要不打架,忍他一年則罷,還好以後不留隊,走了也好。
但前兩天,聞敬松到中隊部,看到他桌上的磨砂煙,當着一幫人跟他開了句玩笑:劉指導,你堂堂帝國大中尉,抽這個煙?
說完,還掏出包黑腳杆,丢他桌上。
在聞敬松看來:以後我也是中尉,我跟你開個玩笑,又送了你一包煙,算擡舉伱了吧?
但在劉指導看來,這是接連的侮辱。
這些玩笑,士官們經常開。
但玩笑分對誰開,本就不爽你的人,這種輕佻的語氣,隻會讓人更加厭惡,挑毛病。
說什麽帝國中尉,你侮辱祖國;看不起我的煙,随後丢包煙給我,你侮辱老子。
不能說聞敬松沒情商,但不多。
于是,今天劉指導見機有意提起這件事,而且是在兩個中隊都在場的情況下。
提完以後,劉指導唇角帶笑。
聞敬松,不是喜歡開玩笑,洗刷人嗎?老子跟你開這個玩笑,你開不開得起?
隻是劉指導情商也不高,“玩笑”開完,他是爽了,但把大家都整懵了。
曹毅不怕事大,明知故問:“哦?一中隊誰要提幹了?”
劉指導呵呵一笑,沒說話。
但一中隊的都望向了新擔任班長的聞敬松,一中隊的士官都以爲聞敬松當班長,是過個官瘾,但此時要是再不懂,就是傻子了。
尼瑪,搞半天,人家想當的不是班長,是隊長。
一中隊的年輕士官都在想一個問題:這種眼裏無人的,以後當了副隊長,隊長,大家還有好果子吃?
于是,有人站了出來,挽袖子到肘部,露出半道猙獰疤痕,笑道:
“劉指導,我也有個二等功,右手手臂燒傷留疤,九級傷殘換來的,當班長一年,我也符合條件,你說的提幹,不會是我吧?”
立馬有人反駁:“楊呈,你符合條件,我就不符合?”
二中隊趙金成也笑:“楊呈,要說立功,我三個三等功,比條件還多一個,當班長,我當了兩年半了。”
你一言,我一句,聞敬松臉都綠了。
憑他目前的條件,真達不到提幹。
其實兩個三等功,也有潛規則,得一個是業務的,一個是體能的,俗稱一文一武。
三等功,含金量最高的是比武和急難險重的出警任務中獲得的。
年終評選獲得的三等功,在高層領導的眼裏,并不厚重。
而省城特勤大隊,是經常有總隊領導光臨的地方,要是搞得大家都知道了,嫉妒心四起,會給他提幹添不少麻煩。
此刻,旁邊靜靜觀看的方淮忽然開口,點了把火:
“劉指導,您太看得起我了,不過我還挺想提幹的,但是郝排長告訴我,要是沒在全國大比武拿到前兩名,沒這個資格提幹。”
這話一出,曹毅和郝成斌都笑了。
剛才“有資格”的楊呈也笑了:
“這個小夥說得對嘛!全國大比武能拿着名次,那要提幹,我們都服!”
老兵們紛紛附和:“對!沒實力,提什麽卵幹?”
聞敬松這會各項指标直飙三高,心中的怒氣到達頂點。
臉色已經控制不住的紅脹了。
全國大比武,他媽的,你們嘴巴一張一合說得輕松,自己反正提不了,就巴望誰也别得,是吧?
聞敬松咬着牙,蔑笑道:
“總隊是師級單位,是有提幹名額的,但是全國大比武呢?全省最高的何志軍,第三名!
按這個方淮的說法,誰能得?誰有資格得?名額呢?就這麽浪費掉?
各位班長,别站着說話不腰疼了,站在這裏的,别說沖擊全國大比武前二前三了,能進前十的,一個都沒有!”
聞敬松也不想管這場司馬昭之心會不會有負面影響了,與其這麽被人指指點點,還不如站出來硬鋼。
但他的嘲諷,卻沒有像想象中一般讓大家沉默。
“我看你還是個新兵蛋子。”郝成斌開口了:
“你連自己大隊的曆史都不知道?你們中隊的劉班長,劉壽林,全國大比武,負重登樓拿過單科第二,44秒3!
二中隊,去年調到重慶總隊的羅也,跟何志軍,周勇三人陪練,全國大比武個人綜合積分第九名!
新兵裏,以方淮的進步,今年,或者明年,同樣有沖擊全國大比武高名次的資格!
兩個中隊,以前參加過全國大比武的多得很,也有人因爲種種原因,還未能參加過,你憑什麽覺得今年,明年不會出現有資格進前十的人?”
郝成斌話音落,好幾個各自中隊的骨幹,都像被點了名一般,往前站了兩步。
劉指導看到大家都開始反感,這會反而有些緊張了。
這事,你一言我一語的,有點脫缰了。
他是想嘲諷聞敬松,跟他示個威,但不是想把他路徹底斷了,這輩子潇潇灑灑和一個副師做死敵。
那樣,他會真的過得很潇灑的,搞不好能在連級幹部幹到轉業。
今天沒有其他任何一中隊幹部在場,他連個一起背鍋的人都沒有,妥妥全責。
想到這兒,劉指導風向變了,看了看自家中隊的幾個新兵,道:
“今天早上出警回來,新兵都在洗車,沒搞早鍛煉吧?
聞敬松,石金波,嚴寬,你們幾個二年兵,帶他們去拉兩組單雙杠!”
他這會得把聞敬松支出去,再找個談話的機會,平複一下自家中隊老兵們的情緒。
現在如果直接回一中隊,他隻能坐一個車,在路上,他可管不了其他幾個車的老兵說什麽閑言碎語。
曹毅也是個人精,猜透了他的想法,不想給他提供這個息事甯人的場地,笑侃道:
“劉指導,你們跑到我們中隊借裝備學習也就罷了,連咱們單雙杠場地也占?
我們中隊的新兵,不用搞訓練?”
誰知,提到這個,劉指導理直氣壯了:
“曹指導,你們前天搞演習,昨天居然收整了一天器材,還給支隊指揮中心打報告,整整一天不能出警!
我們中隊昨天可是幫你們出了兩個警啊!
一個,下午吃飯,電梯救人!
另一個,朱勞坪是你們的轄區吧?
昨天晚上出警,路又爛,我們跑了個把小時才到,大火差點燒到山上!
咱撲火撲了六個多小時,今早才回來,你們别說借裝備,借場地,咱就是在你這兒讓你管頓飯,也是應該的吧?
你們新兵要訓練,就一起去嘛!咋的,多幾個人還站不下了?”
劉指導一頓抱怨,二中隊的也沒話了。
而且一中隊的士兵們沒有幹部這麽多花花腸子,也挺好忽悠,這一下,立馬義憤填膺地站到了二中隊的對立面。
“對啊!曹指導!咱們大周六的,一整個早上,都用來補覺了!”
“我擦,昨晚路過個養豬場,豬糞全沾輪胎上,還打滑,我們2号車上豬糞都抹勻了!
那味兒!聞了整整一晚上!要不是怕滅火的水不夠,我們到的時候都想先把輪胎沖了!”
曹毅沒想到一中隊幫他們幹了個大活,也有點不好意思了,連連擺手:
“行行行,你們去,你們去。”
二中隊的聽到這事,都是一臉慶幸和笑意,誇曹指導牛B,昨天居然默默給二中隊挂了一整天的免戰牌。
唯獨站在一旁的方淮,欲哭無淚,全臉喪,連跟聞敬松計較的心思都沒了。
電梯救人,6小時大火…
那都是我的警,我的警啊!!
還我軍功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