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貨好像情商沒開化啊。
開飯哨吹錯,吹成緊急集合哨就算了,還急匆匆跑回來,讓他一個新兵去吹。
第一年的時候被搞多了還是咋的?
吹錯了就吹錯了,人家都看到他,喊他名字了,還躲什麽?
怎麽看着有點傻呢?
方淮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不禁懷疑地看了漆小輝一眼。
這個眼神,被張洋看了個清楚,立馬皺眉叫了一聲。
“方淮,回來!”
方淮心裏一凜,剛才的眼神瞬間清澈。
“啊…班長,怎麽了?”方淮回身,故作疑惑道。
張洋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甚至有些發恨。
他覺得這個新兵很沒規矩,有些古怪地笑着道:“你剛才什麽表情?再瞪他一個我看看?”
方淮再次裝傻道:“班長,我沒瞪啊。”
“沒瞪?你當我瞎?”張洋指着方淮鼻子道。
張洋和漆小輝都是戰鬥員,四個同年兵裏,一個到炊事班去了,另一個通訊室,新兵下隊之前,也就他們倆一起幹雜活,他倆關系最好。
雖然漆小輝确實傻了點,但他不能讓上等兵的“威嚴”被新兵們侵犯。
旁邊三個新兵都覺得味兒不對。
尤其是韓勇,想到早上方淮進門時說的“甯願惹班長,也别惹二年兵”,感覺方淮好像惹到了禍事。
方淮臉上也沒笑了,隻是認真道:“班長,我真沒瞪。”
“真你m…”張洋說着就要擡腿踢方淮。
眼看劍拔弩張,勇哥急中生智,對着食堂後門喊了一聲:“首長好!”
早上幹部訓他們,韓勇聽得清清楚楚。
他想吓張洋一下,拖拖時間,等着樓上的人下來,制止他的行爲。
幾個二年兵果然一個激靈,張洋也收住了腿,回頭。
結果發現沒人。
張洋立馬怒視韓勇:“瞎他媽喊什麽?找死是吧?”
方淮不想連累勇哥了,大聲道:“張班長,漆班長剛才吹哨吹錯了,吹成了緊急集合哨,我是有些奇怪,但沒有瞪他!”
漆小輝坐在旁邊,聽到這話,臉上一副蒙受大辱的氣憤。
新兵下隊之前,他就想過無數次以後怎麽當班長,第一年過得挺憋屈,老被班長訓,剛才出去吹哨,想在新兵面前露個臉。
他哪知道怎麽吹哨?以前隻聽過,沒吹過,加上新兵下隊,有點興奮,就吹了個短促的哨聲。
結果吹完,整棟樓的班長都在露頭罵他,以前搞他最兇的趙班長還說要“下樓弄死他”。
他一下慌了,趕緊跑回來,就把哨子給了他唯一能指揮得動的新兵。
這新兵,居然也嘲笑他!
漆小輝一下站了起來,也指着方淮道。
“伱什麽意思?你也覺得我不行?”
方淮一聽,心裏一團亂麻。
大爺的,我就回頭多看了一眼,至于麽?
這些二拐被一年折磨下來,都特麽一點就着,不止變态,還敏感。
“班長,我沒這個意思。”方淮無奈道。
“呵。”張洋冷笑一聲,怕指導員真下來,沒再發作,看了看方淮,又看向韓勇,道:
“你們兩個,最好給我小心點!要是以後被我逮到什麽錯,你看我怎麽整你們就行了。”
說罷,又看向旁邊的常明和孟強,眼神不屑道:
“你們倆平時背後說小輝就算了,看着小輝被個新兵嘲笑,就這麽坐視?
你們配當我同年兵嗎?
這一年體能要不是靠我撐着,你們早他媽被老兵玩廢了!操!”
方淮聽得想打他一頓。
這貨真特麽會拱火。
我嘲笑什麽了?
咋,你們四個同年兵今天得合起夥來整我一頓,才能彰顯你們的團結?
你特麽要真團結,直接拿着哨出去,說是你吹的不就完了嗎?
方淮不知道他是爲什麽發這頓火,但肯定是借機生事。
常明和孟強被這一激惱,臉色都有些難看了。
不同的人從這話裏聽到了不同的意思。
常明把手頭的鍋一放,猛地把勺子從鍋扣裏抽出來,對着張洋道:
“張洋,你少在這陰陽怪氣!老子什麽時候背後說小輝了?
你背後怪話才是最多的吧?!
說小輝這不行,那不行,差點連累你,老子從來不接你的話!
我知道!不就是看我進炊事班進得早嗎?你背後沒少跟他們說我吧?
我有廚師證!你有嗎?不服你來競争撒!
自從我到廚房,新兵沒來之前,你們哪個自覺來幫過廚?
就小輝自覺點,有空的時候都來幫廚,我憑什麽背後罵他?
老子每次忙得不行了,還得請班長去叫你們!要罵也是罵你們!
我們這一年靠你?闖你媽的鬼,梁班長退伍了,莫得老子,你們飯都吃不上!”
一番慷慨激昂之詞,常明心裏的積怨,爆發了。
孟強也哼了一聲:“對,張洋,你别在這吹牛B,新兵來了你要當班長了是吧?
你要真牛B,把我們倆的活幹了,你一個初中文化,啊波茨的都沒認全,你來通訊班試試嘛!
天天把漆小輝當個傻子耍,當我們看不見?下隊之前天天跟指導員說你想帶新兵,就你這個吊樣,能帶出什麽新兵?”
張洋突然被圍攻,看着兩個同年兵,怒火中燒。
他本來是想發個火,讓新兵們看看,誰才是上等兵裏說話最好使的,沒想到,被同年兵反了水,這會連漆小輝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但他也沒有管教同年兵的權力,而且再吵下去,就要讓這幾個新兵看自己笑話了。
于是,轉頭對着幾個新兵道:
“看他媽什麽看?出去集合!告訴你們,你們以後都是戰鬥班的,該聽誰的,不該聽誰的,心裏最好有個數!”
沒想到。
常明這一下又炸了,勺子往鍋裏一丢。
“現在是開飯時間,你還要把新兵帶起走?老子一個人端菜?
一哈老子罷工了,讓指導員來擡菜,你信不信?!”
說罷,看着幾個新兵,道:
“你們幾個聽清楚,每天早上10點50,下午4點50,還有飯後,都是幫廚時間,雷打不動到食堂集合幫廚!哪個沒按時到,兩百個俯卧撐!”
幾個新兵此刻都保持了沉默,你看我,我看你的傳遞信号,最後都看向了方淮。
方淮心裏差不多對上等兵的情況已經有了數。
這幾個二拐不團結啊,各有心思。
怪不得不受主官待見。
攏共四個人,三個火氣大,其中一個還想當老大,就剩下個漆小輝,啥都幹,卻最被同年兵看不起。
“班長,開飯時間到了,你先吹哨吧?我們把菜上桌?”
方淮說着,把手裏的哨子往張洋一遞。
方淮了解清楚情況,也懶得看他們在這個義務兵堆裏較出個老大了。
就這幫上等兵,無論跟誰太親近,他們這些新兵都遲早得挨一頓大搞。
心裏瞬間拿定注意。
還是跟着樓上的班長走比較合适。
讓他們自己先杠兩天,等郝班長…不對,郝排長來了,再讓郝成斌這個士官排長來整頓這幫上等兵。
方淮這話一出,四個人都有點冷靜了。
張洋氣哼哼拖過哨子,道:“我需要你來安排?”
說着,卻往門外走去。
常明對方淮的情況,卻表達了滿意:“去,趕緊擡菜,方淮,以後記得按點把人帶過來!”
常明才不在乎誰管不管得了新兵,也不在乎哪個同年兵的“班長威嚴”。
隻要每天新兵按點來幫廚,讓他輕松點,廚房外面天塌了他都不管。
倒是孟強,眼看着幾個新兵們挺聽方淮的話,開始幫忙端菜,又哼了一聲,心裏有了新的計較。
外面的張洋也是猶豫了一會,才吹哨。
“居,居!居,!”
“開飯!”
正常的集合哨,應該是第一個“居”後面拖個長音,後面接上一聲短音。
他這個吹得明顯不标準,可見這些上等兵在他們下隊之前,一次集合哨都沒吹過,也沒有班長教過他們。
大概是今天新兵下隊,又逢周六,班長們都在三四樓玩,這才給了他們吹集合哨的機會。
這聲哨下去,樓上才響起一陣腳步聲,孟強和漆小輝也出去集合了。
等方淮他們從食堂端菜上桌出來集合的時候,二十多号人在院子裏,一個二期士官正在拿着哨子,大聲教訓漆小輝和張洋。
這人就是四個上等兵當新兵時,帶他們的趙班長。
時不時出腳,在兩人背後踢一腳,但也并不重,看他們當老兵了,給他們留了點面子。
“哨子這麽吹的嗎?啊!沒教過,聽也該聽會了吧!
起床哨,從低到高,一聲長音!
集合哨,一長兩短!
熄燈哨,從高到低,一聲長音!
緊急集合哨,才是短促五聲哨音!這個哨,你們還沒資格吹!
再這麽吹,我看要請示中隊領導,重新開個上等兵新兵班,重新教教你們才行!”
直到方淮四人排着隊出來,那個二期班長才作罷,走到隊列前,沒好氣喊了一聲:
“集合!”
前院站在入門長草坪邊上聊天的一衆老兵才開始走向隊列。
整隊,唱歌完畢,請示開飯時,曹毅才走出隊列,大聲訓話:
“上等兵,請你們做好班長的樣子!
你們還有一年的時間向我和葉隊證明你們的表現!
如果這一年結束,還不能讓我們看到你們的進步,别說你們不想留了,我都不想讓你們留了!
咱們這是特勤隊!人員時刻滿編!你們走了,支隊立馬就會給我們調人來!
所以收起你們那些不服不忿的小伎倆,好好給新兵們當好表率!
開飯!”
隊列裏的韓勇看着這些挨訓的上等兵,心裏覺得這些上等兵很是窩囊。
同時想起了新兵團時,郝班長語重心長講的那番話:
“你是想閉着眼睛混兩年,靠部隊給你發的二年兵肩章壓着新兵,新兵背後叫你窩囊廢,還是想讓新兵真心叫你一聲韓班長?”
勇哥的拳頭頓時捏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