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不是葉洛想要的東西。
國内市場固然很大,可就算你把南北兩地的市場都吞了,依然比不過出口份額的九牛一毛。
究其原因,還是民國現在的普羅大衆創收能力和消費能力太差,沒法支撐起一個真正的龐大市場。
而想和國外的紡織品競争,那就必須提高質量和數量。
現在的日本正遭受有史以來最大的通縮危機除去财團旗下的公司,半數企業都面臨破産倒閉的風險,失業潮滾滾而來,連橫濱、名古屋這樣的大城市都遍地可見吃不上飯的普通人。
日本紡織業受到的沖擊最大,而這正好成爲葉洛入侵他們商業的突破口。
隻是像上次那樣攥取一些财團公司的股分遠遠不夠,葉洛要想在日本于二戰後薄弱的社會裏創建一個全新的财團,必然得大量收購他們的公司,遍布各個行業,然後再與三菱、住友他們玩同業競争。
二戰對許多國家是一場災難,但對商人而言,卻是一次政權洗牌後插入自己商業帝國的絕妙時機。
葉洛下的這盤棋很大,因此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在場的這些垃圾上船。
他知道民國的商人們絕大部分接受不了自己接近新時代的商業理念和改革方向,因此幹脆将他們全部抛棄,收購公司後在葉氏投資内部孵化管理層即可。
“開什麽玩笑?我們這兒起碼有上百家紡織廠,不說願不願意,就算以每家100萬大洋的收購價來計算,那也得1億大洋起步。”榮祥第一個坐不住了。
葉洛如果是想重新洗牌或者玩大魚吃小魚的遊戲,他們樂得和他周璇,反正比拼資本實力,榮祥他們自認加在一起足以抵抗葉氏投資。
況且衆人裏還有一個翹腳沙遜,如今名副其實的上海灘首富。
可現在葉洛居然想直接掀桌子!
這是一點活路都不給啊。
“榮老闆要是願意賣,價格随你開。”葉洛笑着看他,“這些都可以談。”
“就怕二少爺吃不下我的榮氏。”榮祥咬牙切齒。
最初他們打算讓盛恩頤那個愣頭青來踩雷,和葉洛互相角力,他們這些人坐收漁翁之利。
可葉洛一句話就讓榮祥坐不住了,反而他自己成了那個第一個開炮的人。
榮祥說完,盛恩頤等人也紛紛表示附和。
“是啊,就怕二少爺吃不下我們咯。”
“面對這大好局面,我們商人該攜手共進,吃獨食的行爲實在令人不齒。”
“我羅氏紡織廠,無論二少爺開什麽價格,我都不會出售,這是祖業.”
類似的話語,葉洛在天津城時就聽過一遍,他完全不在意這些人的反應。
“話就先說到這兒了。我欲進行一次紡織産業的變革,無論你們接不接受,變革如期進行。若之後因變革而導緻你們沒了生意,那時各位老闆再想出售給我,那就是另一個價格了。”
葉洛喊盛愛頤将拟定好的合同分發給他們,
“盛七小姐和穆經理以後會是我們葉氏紡織的代表,這些合同可以寄存在各位手上,你們随時都可以填好數字交給他們,達成合作。”
“目中無人!”
“仗勢欺人!”
“異想天開!”
圍繞翹腳沙遜和盛恩頤的兩派人馬破口大罵,即便對方是公認的上海灘第一大亨,但在涉及到他們的飯碗和利益時,這些人瞬間沒了平時的溫文爾雅,和喜歡罵街的潑婦沒有區别。
盛愛頤面無表情的來到盛恩頤身旁,将屬于盛家的那份合同推給了他,還沒離開,手就被盛恩頤抓住了。
“小七,你真的瘋了?要幫一個外人來奪我們盛家的家産?”同爲上海灘四大公子,盛恩頤一直不覺得自己比葉洛、盧小嘉差,他心裏燃着一團火,想帶領盛家重新崛起,能比肩父親那個時代。
現在他看盛愛頤,感覺像是被至親之人背刺了,說不出的難受惡心。
盛愛頤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四哥,現在那是你的家産,不是我們盛家的。”
“你隻是一個女人,小七。我已經給了你和小八足夠養老的錢,這還不夠嗎?”盛恩頤咬牙道,“你隻是一個女人,小七。”
“是,我隻是一個女人,但我也有我的理想和追求,如果你覺得随便打發我和小八幾萬大洋就是足夠養老的錢,那我無話可說。”盛愛頤之前因宋子文的負心而難受,現在又因哥哥的言行而惡心,但她性子剛烈要強,越是這樣,她越是要争。
“葉洛給你吃了什麽迷魂藥,你居然願意爲了他和我内鬥!”盛恩頤聲色俱厲,“你知道嗎?現在我的後台是日本人,是洋人。葉洛再怎麽厲害,他也隻是個華人,無權無勢的華人,你認爲校長他們會爲了他與日本人交惡嗎?你什麽都不懂,小七!别誤入歧途,毀了自己一生。”
盛恩頤所謂的苦心勸戒和那副爲自己好的樣子讓盛愛頤感到發自内心的惡心,她不再辯駁,而是瞥了眼合同,淡然道:“那就商場見吧。對了,有一點你搞錯了,是我主動找的二少爺,而不是他找我。是我求他幫我拿回屬于我的東西,而不是幫着外人搶奪我們盛家的家産。”
這邊火藥味十足,穆藕初和榮祥那裏也是争鋒相對。
老友加宿敵一見面,榮祥免不了一通嘲諷,認爲穆藕初鬥不過自己就甘願給人做狗,實在夠賤。
穆藕初更加沉得住氣,全程沒有和榮祥鬥嘴,就一副手底下見真章的表情。
葉洛很喜歡他們現在的情況和氛圍。
這次對紡織業的改革和收購不同以往,确實在颠覆整個行業。
這是一種超出所有人認知的行爲,勢必得不到大部分人的認可,因此葉洛便不再使用溫和的手段,幹脆讓盛愛頤和穆藕初這種與紡織業舊派有大矛盾的人出面,将火燒到最旺,然後再浴火重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