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7月19日,國民政府就照會過日本,1896年中日通商航海條約展期期滿,應根據平等相互之原則商定新約。
新約未訂之前,則适用臨時辦法。
8月14日,國民政府再次照會日方,但日方表示不接受。
原因有以下兩點:第一,日本對華貿易具有特殊利益。日本對華出口額“占全國出口百分之四十有餘”,比其他國家都高,且輸華的物品多爲中國最有可能大幅度提高關稅的輕工業制品。當時的田中内閣甚至直接對金陵國民政府的外交部說“日本在華特别利權,過于重要,實難放棄”。第二,此時日本寄希望于與各國協調一緻,共同對抗華國的行動。
1929年10月,美國第一個與華訂立關稅新約,英國也表示贊成華國關稅自主,法、意亦同意,日本被孤立。
田中内閣因對華強硬措施未有效果引起國内的批評,連原本積極支持田中的日本工商業階層,也因“受排貨之影響,漸至不能支持而口出怨言”,“田中地位,岌岌可危”。
意識到華國關稅自主已不可避免的情形下,田中修改對華政策,希冀與金陵國民政府交涉訂立互惠條約。
國内情形也迫使金陵國民政府盡快與日本交涉,取得關稅自主權。
當時葉洛人還在美國,而以虞洽卿爲首的上海工商界要求關稅保護甚烈,政府爲滿足此輩之要求起見,亦願關稅自主問題盡快解決。
1929年12月4日,在宋子文呈現給校長的報告中說:“日方要求我國承認西原借款,爲答允我國關稅自主之交換條件。日方态度既如此,請國府明令頒布十九年一月實行國定稅率。财部當遵照辦理。”
1930年3月12日,中日雙方簽訂草約,并定于5月6日正式簽字。
此時日方代表還在争取最後的利益,妄圖讓金陵國民政府再退後幾步,讓他們得到足夠多的賠償款。
賠點錢對宋子文而言根本不是事,反正錢也不是他來出,他隻要求盡快完成協議,方便他從中大撈特撈。
就在昨天,曆時兩年的中日關稅談判終于以《中日關稅協議》的拟簽訂而告終,在其他各國承認華國關稅自主的一年半後,日本最終也承認了這點。
雖然爲了盡快促成此事,宋子文還答應簽訂了中日特種物品稅率協議,這讓日本獲利極多,但金陵國民政府以此爲代價,換得日本正式承認關稅自主,國人夢寐以求并爲之奮鬥幾十年的關稅自主完全恢複,确實振奮人心。
在特種稅品協議裏的貨品,也有重新得到自由增稅的機會,協議裏明确寫着:“即在協議内所列的特種貨品受限制者,遠則三年近隻一載,過此以往,便可自由,譬之行路,雖稍迂回,而終有到達目的地之一日也。”
三年之後,國内即可自由制定關稅政策,不受任何協議稅率的影響。
許多時政評論家紛紛發表看法,說“就此觀之,成立這樣一個關稅協議,不能不算是外交上一大進展”。
陳友德所得的答案便是金陵國民政府配合關稅自主的第一步——取銷厘金。
厘金自乾隆年間就在兩湖地區開始盛行,起初是爲了征集軍費,至于厘金的泛濫則是從太平天國時期開始,一直保留至民國,而且情況愈演愈烈。
此前負責管轄各地的軍閥還不是一個派系,每一座城都有自己的厘金規定,且不受金陵國民政府的管轄,商人的商品要從南邊到北邊,不知道得多征收多少厘金,落地還有一份落地稅等着你,毫無利潤可言。
這也是爲何南北不互通,經濟狀況相差如此之大的原因。
葉洛在上海灘做的風風火火,卻罕見葉氏投資的商品在北方盛行,就是這個道理。
馬珏她們想要新款内衣,還得托南方的朋友們捎帶,直到葉氏投資的公司開到北方,情況才有所好轉。
但你南方的公司開到北方,又是困難重重,免不了被扒皮拆骨。
也就葉洛和張漢卿關系極好,才避免了這些難題,讓葉氏投資能順利在全國開枝散葉。
葉氏投資能混得好,不代表其他商人可以,因此國内總體經濟依舊賊爛,隻有最上層的人賺得不亦樂乎。
孔祥熙就是靠政治便利成的民國首富。
蔣柯亭就是因爲和葉洛、宋子文合作有減免厘金的優惠,這才答應以日貨充國貨,铤而走險賺大錢,因此着了宋子文的道。
現在金陵國民政府正式取消厘金,改爲征收商品統一稅,就是商人們的福音。
這也意味着大家長久期盼的關稅自主有了眉目。
陳友德這些普通人的視角裏,日本人絕對不會同意關稅自主,而日貨一天充斥着民國,國貨就一天難以出頭。
可現在,情況似乎不一樣了。
結合葉洛近期的行動,陳友德不得不懷疑二少爺早就有了内幕消息,這才開始大肆收購那些産業相關的公司。
嗅覺敏銳的商人也意識到了不妥,奈何賣出去的公司就是潑出去的水,想從葉洛嘴裏拿回來,門都沒。
而且葉洛也用豐厚的分紅彌補了他們的損失,讓人沒法開口罵他雞賊。
厘金很快就在“國統區”取消了,許多地方軍閥也被迫取消厘金制度來迎合校長的“義舉”。
中原大戰在即,校長這一手玩得很妙,他管理着整個南方,都願意舍棄如此大的利潤,你們口口聲聲說校長獨裁,要讨伐他,卻連這個都做不到,民心和軍心會一下子潰散。
金陵國民政府的稅改政策如此順利通行,原因還有兩個:
第一,洋人積極敦促。雖然洋貨隻需要繳納低額厘金,但還是挺惡心人,洋行對此深惡痛絕,覺得這是封建社會的陋習。
第二,本國商人大力推動。不管是大資本家還是小商販,都在盼望政府取消厘金制度,這些商人聯合在一起,蚍蜉亦能撼動巨樹。
“新的商業時代要來了。”陳友德心裏極爲佩服二少爺的高瞻遠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