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師道把信收好：“甯小哥，你家主上沒有汴京吧？”
一聲甯小哥，把兩人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甯仁點點頭：“應契丹皇帝的要求，北上迎親，契丹要嫁一位公主給官家。”
“恩。”種師道點點頭，他沒猜錯。
種師道又問：“我問一句，青唐誰守？”
甯仁回答：“我家主上提議，青唐這名字不好，改名西-甯州，由張叔夜爲知州，統制是何人，我也不知道，不敢瞞将軍，我在軍器監，這次是宮中無人可用，才臨時調我回宮頂了善事。”
宮裏無人可用。
種師道已經五十歲了，他很清楚，不是沒人可用，是沒可絕對可信的人。
種師道再問：“從我這裏離開，便要回汴京嗎？”
“去見曹郡王。”
“我派人護送。”
肯定有要緊的事情，種師道也不問，他已經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不需要再問了。
種師道又說道：“離開之前，吃壞水酒，一點當地的特産，也托小哥給你家主上帶一份回去，我的一點心意。請轉告你家主上，西夏人隻有踩着我的屍首才能越來我的防線，我種家上下幾百口，我種氏一族幾千人，死守防線。”
甯仁後退三步，長身一禮。
種師道抽刀回禮。
這天，要變了。
不過，種師道不在乎。
他相信，折家也在乎。
他們幾代人與西夏人作戰，那麽多苦的日子都熬過來了。
現在，有西去商隊保障他們的收益，軍械更是比以前更好，糧草充足。
既然結盟，西夏人最好安份些。
否則，下次開戰，種師道決心打到西夏王城去。
甯仁又留了兩天。
種師道帶兵送出去三十裏，這才折返。
有自家的副将問了：“将軍，一個宮裏的公公罷了，值當出城送三十裏？”
種師道回答：“我送的不是他，他也知道我送的是誰？”
“不懂。”
“不懂，就聽吩咐。”
“末将在。”
種師道深吸一口氣：“整軍，你爲先鋒，帶三千新甲軍，一千騎兵，五千步軍，去和南軍司接管軍務，本将到之前，周邊軍寨、要塞，你要親自巡查一遍，否則軍法從事。”
“得令！”副将一抱拳，拉轉馬頭，帶着自己一票人馬先行回城。
種師道騎着馬上，遠遠的看着甯仁的車隊看不見了，這才回城。
半個月後，事實上梁莘還沒出大宋地界呢，距離滄州還有兩天的路程，這一路上搖呀搖，馬車再好，也扛不住這連續搖半個月。
另一邊，洮州。
爲什麽一定要甯仁來。
有十分機密的信，一堆。
曹昙的、梁師成的、高士林的、範純禮的、韓忠彥的……全是給曹評的信。
在曹評面前，甯仁低頭垂手，站在下首的位置。
别說眼下曹評與梁莘的關系。
放以前，除了宮内的大公公之外，任何一個公公在曹評面前也要把頭低下。
曹家。
曹評看着信，擡頭看了一眼甯仁。
“來人，看坐。”
“謝坐。”甯仁施禮之後才敢坐下。
曹評歎了一口氣：“我家這個姑爺，倒是給我出了一道大難題中，什麽叫打與和，和和打打，打打和和，黑汗是個什麽樣的國度，應該打到什麽程度，和應該怎麽樣一個和。”
甯仁又站了起來。
曹評：“坐着說。”
甯仁：“主上有句話。”
說到這裏，甯仁停下了。
曹評看看四周：“都是自家人，你看到的所有人，都姓曹。”
甯仁這才說道：“主上說，戰争是爲政*治所服務的，小的以爲隻要郡王對想要的心中有數，這難題自然不是難題了。”
“想要的。”曹評開始想了。
想要的。
曹評心說，梁莘想要的，是第一步重建安西都護府，第二步便是威壓西域，然後……
曹評想到了曹昙信中提到一個地點。
往西，可以居高臨下防禦的最完美地帶，靠北一些似乎是叫烏拉爾山脈，山脈全長五千裏，靠南一些，叫什麽來着。
曹評很努力的想了好一會。
恩，叫紮格羅斯山脈。
還有，有一個叫哈薩克族的，是天生的騎兵，唐書中有記載，依唐書中的記載叫曷薩，原先是高車部落的一個分支。
他們現居的土地，有兩億畝以上的良田。
曹評輕輕一拍腦袋。
他感覺，自己這輩子怕是别想回中原了。
按自家姑娘信中所描述的，這一去就是萬裏征途，然後往北，往南，這片疆域有多大，堪比數個大宋的國土面積，其中良田幾億畝，草原無數，森林無數，高山無數。
曹評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對身邊的人說：“這次，嫁女可能嫁錯了。”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無一不緊張。
曹評緊接着說道：“依咱家姑娘的說法，爲了數億畝良田，千萬馬匹，咱們需要再征戰萬裏，你們……”
沒等曹評說完，站在一側的曹晟轉到曹評面前，單膝跪地：“大帥，我等身爲男人，不敢奢望封狼居胥，擴土百裏族中留名，擴土千裏族譜立冊，擴土萬裏？敢問大帥，族中配得上開堂之功嗎？”
立冊，就是族譜單開一本。
對于許多曹氏族人而言，别說是自己的，全家拼命都混不到這樣的機會。
開堂。
單獨立一個堂号，曹家自往上數七代，隻有一人。
開國大将曹彬，其直系子孫以武惠爲堂号。
再往前數，數到漢，若不算曹操那一家子，也沒幾個人。
曹評表情平靜。
他心說，你們懂什麽。
這不是爲大宋，而是爲漢家，說的小一點，爲自己還沒有出生的外孫。
這時呢，曹評剛才說了，這屋中所有人都姓曹。
曹晟說完。
所有人都單膝跪在曹評面前。
曹評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眼神不再平靜。
“備戰，西征。”
這屋内，隻有曹評一人清楚的知道。
什麽爲龜茲複國，全是借口。
梁莘要建立無敵鐵騎，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域。
然後效仿始皇，統一文字，統一度量衡，派大量的教師，讓漢家文化照耀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