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汴京到契丹上京,最好走路是坐船一路往東,然後換海船,北上,再從路上乘坐馬車,需要四十天。
或是純走路上,則需要五十天左右。
正常出行,一天也就是四十裏。
最終,以蘇轼爲主使,梁莘帶了近兩千人北上,走陸路。
梁莘的馬車有多大呢?
四馬拉車,遇到不好走的路,鋪路、架橋。
馬車,還要分卧室與會客廳呢。
梁莘出發了。
幾天後,渭州。
因爲上次損失很重,眼下西夏與大宋已經和談,大宋都要嫁一個帝姬過來了,所以兵馬以停戰的位置爲線,暫時停下。
種師道,回到渭州。
天使到。
梁師成現在絕對不可能離開汴京半步。
汴京,不能沒有自家人守着。
曹評在外出征,自家兒子又出使契丹,梁師成無論如何都不會,也不願意離開汴京。
他要守家。
趙有福還在夏州一帶,沒有回去。
白谔陪梁莘要去契丹。
汴京,所有的公公當中,沒有絕對可信的人了,王有忠不能離開,梁師成負責宮内,他就要負責宮外。
最終,把甯仁從軍器監給叫出來,戴上新的帽子,以天使的身份往渭州去。
種師道,在府門外迎天使。
甯仁也在宮内多年,相應的禮節不會差。
擺足了架勢。
“诏令……
冠軍侯這事,朝堂上大部分是不答應的,這個稱号種師道自己都不敢領,最終的賞賜是,進鎮邊侯,領忠勇大将軍,節度使。
賜玉帶,賜金魚袋……
相應的禮節結束之後,甯仁将诏書遞給了種師道。
甯仁說道:“雜家這差事算是辦完了,接下來呢,算是私事。”
私事,要錢嗎?
這是種師道的第一反應,因爲之前就是這樣。
卻誰想,甯仁讓人擡來一副甲。
全新的甲。
甯仁指着上面砸出來的印記說道:“這甲,是一位來自光陽縣當年受西夏劫掠時,族人死傷無數後逃難到汴京的商人所捐,依樞密院令,甲上敲出捐甲商人的族名還有他的名字。”
說完,甯仁又拿過一對短戟:“這是一位在汴京城讨生活的木匠所捐。”
八千副甲。
甯仁不斷的介紹着:“這個人雜家見過,幼童之時被西夏人箭射中,現在一條腿伸不直,是個廚子,他捐了這對手斧,還捐了箭頭五百隻。”
“八千副甲。種将軍,這便是雜家的私事,這裏不僅有汴京的,還有其他地方的,大多都是從西北因爲西夏的兵災逃去的人,活着的人,雜家代他們謝将軍力戰西夏。”
種師道仰頭看着天空。
這一次戰西夏,他對陣西夏最強的,有着不死軍團之稱的鐵鹞子,可以說種家子弟兵死傷無數,他種家軍這一戰打下來,沒有三年五載怕是恢複元氣。
他圖什麽。
種家對戰西夏,爲的是報家衛國。
這一戰,他身先士卒,爲的是報知遇之恩。
此時,當年受西夏兵災的父老鄉親們,給他湊出了八千副甲。
片刻之後,種師道抽出配刀高高舉起:“傳本将令,擊鼓、聚将。”
種師道要召集所有的種家軍将領,還有士兵。
他要讓所有人知道。
他們的血沒有白流。
甯仁退到一旁,遠遠的看着。
從戰鼓敲響之後,足足三天。
祭天、祭軍、祭祀曾經死在西夏兵災之下的父老們。
授甲。
一個神聖而充滿威嚴的過程。
每一副甲上面刻出來的名字都被高喊出來,每一個領甲的士兵也高喊着自己的名字。
這是一份約定。
若再戰,必沖鋒在前。
種師道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有八千副甲。
原本他想着,三年。
此時,他相信,三個月,種家軍就會再有八千精銳,無論面對什麽樣的敵人。
敢戰!
第四天,甯仁再次找到種師道。
“甯公公。”
“種将軍,我家主上有信給将軍。”
主上?
這個詞不由的讓種師道多想了一下。
公公,公公的主上隻能是官家。
當接過信之後,種師道的表情相當的凝重。
這是白谔的意思。
甯仁也不怕什麽,自家主上就是梁莘。
甯仁自我介紹着:“我家主上說,他是死過一次的人。我甯仁也是,我被簡王安排人幾乎活活打死,是主上托了海公公将我從亂葬崗救了回來。”
種師道不由的問:“敢問,這梁府衙内,是怎麽死的,又是如何死而複生的。”
甯仁反問:“種将軍,還是不要聽的好。”
“無妨,我種家上上下下,所有男丁哪個不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
甯仁再問:“那雜家便要講了。”
種師道:“公公請講。”
甯仁:“我家主上是被當今官家用燭台打死的,是蒼天所救,一身本領也是蒼天所教。種将軍,怕嗎?”
種師道放聲大笑:“難怪,難怪呀。”
這反應,甯仁倒是不懂了。
種師道笑的很爽朗:“你可知,本将在官家登基之後,得到的第一份诏書是什麽?”
甯仁語氣變的謙虛:“請将軍指點。”
種師道:“讓我修路、修橋、存糧、整兵,爲了替官家去運幾塊石頭,就是洮硯的原石,而後,一份份的诏令,我越來的迷糊,也越發的清晰了。在西北與西夏人作戰的時候,我日日夜夜所怕的,不是戰敗,而是一紙诏令,讓我退兵,或是隻守不攻,或是城内不出。”
“但,我接到的卻是,戰,再戰,再再戰。”
種師道不年輕了,朝堂之上是什麽樣,他太懂了。
朝堂畏戰。
可這次,卻是血戰到底,硬是打到契丹都說了軟話。
完全不同于他記憶中朝堂上的反應。
再一次拿起梁莘的信。
種師道面帶微笑:“守蘭-州,好,好,好。”
信中寫的是,守蘭*州以及往北,若是西夏和南軍司在談判後不還,敢歸他守,若是還了,三十多個軍塞他要守住,防止西北兵力空虛之後,西夏人有什麽陰謀。
種師道說好,不是因爲這個任務好。
而是字。
字如人。
别看這次用的楷書,他卻能看得出來,上面有之前诏書筆迹的影子。
再想想今天的诏令。
明确的寫明,代官家書。
是韓忠彥的字體。
話說,今天寫了兩萬字,可能差一點吧。
寫到快樂的停不下來,到了晚上十點的時候回過神來,
趕緊着,滾過來寫北宋。
嘿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