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答應了大宋開出的一些初步條件。
但蕭保先心裏卻不舒服。
這事，換誰也不會舒服了，堂堂的大契丹相國，被一個小娃娃給吓住了。
蕭保先坐在迎賓館中，契丹人的院子正堂内，手上拿着一隻杯子，杯中有棗，一杯棗茶是他最喜歡喝的。
棗，是來自西夏的棗。
西夏的棗肉質緻密、多汁、甜中帶有微酸。
這與宋國的棗，有着很大的不同。
蕭遠峰坐在一旁：“相國，宋國不可怕，宋人也不可怕，他們好對付，但面對一個沒有絲毫理智，被寵壞了小娃娃，還是要講些方式的，因爲他會胡鬧，沒有底限的胡鬧，他可不會去管萬一開戰了，宋國會如何。”
“是。”蕭保先歎了一口氣，正因爲如此，他才選擇退一步。
兩人是坐着說話的。
這屋内還有一個人。
西夏使節嵬名西和，放在西夏他是一個人物，可在這裏他不是。
他沒椅子，他是站着的。
蕭保先臉色不好，捧着茶杯坐在那裏多久，他就在一旁站了多久。
他不敢坐。
蕭保先也不允許他坐。
蕭保先這時看了一眼嵬名西和：“你們西夏小王腦袋在想什麽，一個青唐的敗落貴族跑到你們西夏，你們就挑起了對宋國的戰事，開戰之前可有想過我大契丹，開戰之後發現處于劣勢，有了麻煩才想到我大契丹？”
嵬名西和趕緊上前一步：“相國，河湟被宋人控制，就等于讓他們控制了西域行商的重要關口。”
蕭遠峰這時來了一句：“宋與我大契丹共享。你們若控制了河湟，有想過與我大契丹共享嗎？你們隻願意獨享。”
梁莘的陰謀得逞了。
分出西域行商的收益，就分化了西夏與契丹之間的盟約。
嵬名西和沒話可說。
河湟，确實是極重要的地方，若是被宋人控制，西夏人就等于少了一臂，不僅失去的是重要的收入渠道，還會損失一部分人心。
西夏除了黨項人，還有吐蕃、漢人、羌人等等。
許多人感覺在西夏生活的不好了，就會又全家搬回河湟一帶，更何況，眼下河湟商隊越來越多，借商隊的貿易掙筆小錢不是什麽難事。
就是賣草的，每年都能掙不小的一筆錢。
正在蕭保先沉着臉準備訓嵬名西和的時候，有人入内，低聲彙報：“宋人，梁府衙内到訪。”
“請。”蕭保先說完，看了一眼嵬名西和：“到後堂去吧。”
迎，蕭保先這身份肯定不會親迎，除非是曹評這級别到訪。
派蕭奉先去迎。
梁莘之前收了蕭奉先轉交的，蕭保先給他的禮物，他這是來回禮的。
名義上是。
所以，跟着梁莘還有幾十個小太監，擡着許多的禮盒。
第一份是梁莘親手捧着盒子送到蕭保先面前的：“相國，安好。這是來自龜茲的棗，此棗樹上自然風幹的吊幹棗，皮薄、肉厚、質地較密、色澤鮮亮、含糖量高、口感松軟、純正香甜。”
“有心了。”蕭保先親自接過，然後吩咐：“奉茶。”
梁莘在右側第一張椅子坐下，蕭奉先則是站在自己親爹蕭遠峰的背後，在左側第一張椅子後。
坐下之後，梁莘輕呼一聲：“梁忠。”
梁忠趕緊上前，撐開一幅畫。
象是某種铠甲。
梁莘說道：“相國，這不咱們要和親了嘛，契丹陛下是我大宋官家的嶽父，此物是漢代皇家禦用，不朽之甲-金縷玉衣，也稱爲玉柙。我們官家有心使用龜茲那邊的，古于阗國的玉料，但遺憾的是，他們滅國了，被黑汗王朝幹掉了。”
蕭保先有些動容。
他們皇帝信佛，于阗國在他們的書籍中有，被稱佛國。
那裏的國王名字多爲尉遲僧然後是名字，後被大唐賜國姓，所以又多了一個漢名，以李爲姓。
于阗國的軟玉，是珍品。
墨玉，更被稱爲極珍品，非常罕見的玉料。
梁莘又說道：“契丹的工匠怕是十年，也制作不出這麽一套玉衣來，但我們大宋的工匠卻可以在數月之内完成。若是不用這麽好的玉，我們大宋的獨山、藍田玉也是能用的，實在不行，欺負一下高麗人，讓高麗獻上他們的高麗玉。”
“不，不但要用于阗國的玉，還要是墨玉。”
梁莘立即附和了一句：“那畢竟是，帝皇墨玉，墨玉中的極品。”
“必須是。”蕭保先突然發現，梁莘這個小娃娃能受寵于宋國皇帝，不是沒道理的，這很會讨人歡喜。
想來，若是自家皇帝知曉，必是極開心的。
雖然在這個時間，依蕭保先的推斷，自家皇帝已經駕崩，皇太孫可能已經登基。
但既然是新皇帝，也一定會喜歡。
梁莘起身，雙手将梁忠捧起那副甲圖放在蕭保先椅子旁的茶幾上，施禮，告退。
蕭保先起身，回禮，送到正堂門口。
梁莘走後，嵬名西和從後堂出來了。
蕭保先冷冷的說了一句：“給你家小王寫信，這事就這麽定了，保你西夏平安便是，去吧。”
“這，是。”嵬名西和很無奈，隻能答應。
宋與契丹若是聯手，他們西夏有滅國的風險，他不敢反抗。
蕭保先坐到椅子上，打開那副圖，是越來越喜歡。
這東西，就是給皇帝辦葬禮用的。
嵬名西和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歎了一口氣。
梁莘一個小娃娃，在宋國隻有八品官，還是從八品，進來有座位，還有茶與點心。離開的時候蕭保先送到門口，再由蕭奉先送到大門外。
而他呢，蕭保先連站起來客氣一下的虛禮都沒。
心裏好難受。
梁莘呢，到了迎賓館門外，與蕭奉先告别：“晚上，打八圈，有好事咱們一起分享好處。”
“晚上，無名酒樓，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梁莘樂呵呵的回禮，後上了馬車離開。
走了很遠之後，梁忠才開口：“主子。”
“有事？”
梁忠說道：“我似乎聽過，帝皇墨玉是在咱們大宋，傳說秦文公在崞縣獵到一條黑龍，黑龍體内有一塊漆黑如墨的玉，被視爲水德之瑞，所以秦軍才尚黑。所以，墨玉不應該是恒山黑玉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