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不打算勸梁莘了。
二百多宗室呀。
血還沒幹呢。
勸什麽勸。
要是能勸得住，梁莘也不會下手這麽狠了。
章惇更是知道，稅賦營在這些日子，梁莘隻是知道稅賦營，維持汴京穩住就行，事實上呢，稅賦營夜不解甲，刀不入鞘。
章惇懂，稅賦營這些人很清楚，若是宗室反撲梁莘，他們也會受連累。
先不說，現有的富足日子沒了，必是性命或是家人都會受到連累。
管你是不是宗室，砸我們飯碗的人，就是敵人。
另一邊，梁莘正在給章援支招呢。
到了高麗嘛。
多買原料，多賣成品；雇傭當地人來作工，隻作半成品，拉到登州再加工，重新包裝運回高麗銷售，價格翻五倍……
還有，多雇傭當地人來維持那三十裏地的治安，教化他們。
眼下，先去薊州作準備，然後高調去高麗，等高麗國書一到，劃了那三十裏，立即就去占上，管好。
章援猛點頭。
這個，他喜歡。
比起在汴京城當一個小朝官，因爲父親在朝，所以他平時也不敢亂說話，有想法也要先經過章惇同意，沒一點自主權。
這一次，他去高麗。
章惇年齡大了，他照顧親爹是孝。
管高麗那三十裏，他爹是輔助，他才是主管。
他想有機會發揮一下自己的才能。
章惇在旁聽着，内心默默的想着，範純禮與範純仁都說，梁莘爲大義，教化小番。可在他看來，事情沒這麽簡單。
梁莘對高麗，似乎有一種……，說不清的不喜歡。
罷了，罷了。
自己也老了，等幾年後，若還活着，就回汴京看看，這裏會變成什麽樣。
章惇上船了。
他感覺自己似乎沒什麽可遺憾的。
依梁莘這樣的作風，趙佶雖然不配爲君，想來也不可能禍害這天下。
算了，走吧。
章惇就這麽離開，被貶往海外，其子章援不忍老夫無人照顧，主動跟随。
家中忠仆十餘人，感恩主家，自願随行。
還有家丁，十餘人。
禁軍還有一群老光棍，認爲章相公人品不錯，自願随行。
汴京城，許多商戶，有的人說，十幾年前章公施粥，救過他，感恩，随行。還有的說，上次撞了章相公的馬車，章相公沒追究，感恩，随行。
還有……
一同被貶的還有曾布。
曾布這邊，孤單的很，隻有他和他的兒子，還有幾個黨羽。
再看章惇。
一艘船都裝不下，足足借了水師六條船，才把所有的人，還有行李，已經帶的物件裝下。
同樣的流放，爲何差距這麽明顯。
章惇走了。
其長子章擇呢，也被罷了官，現爲梁府私塾的一名教書先生。
同爲教書先生的，還有範家子兩人，呂家子三人，曹家子一人，高家子一人，韓家子兩人。
韓忠彥呢。
出獄了。
從相公給貶成了一個芝麻小官，七品。
官名：中書通事舍人。
幾天後，梁師成回到了汴京，下了船，第一件事自然是馬上入官，向趙佶彙報工作，他畢竟是出自端王府的太監。
梁師成入宮。
卻見許多官員排成長隊，梁師成是一頭的霧水，什麽時候皇宮内也興排隊了。
順着隊伍往前找。
隊伍的盡頭，就在垂拱殿。
梁師成很疑惑，因爲這殿就他所知，幾乎不開門，從他離開汴京去西北之前，就一直封着門，完全不用。
這地方，原先的用途是皇帝用來接見臣子。
但趙佶沒用上。
偶爾見一個臣子，也在書房，不在這裏。
這時，許多官員見到梁師成，都非常客氣的打招呼：“梁節度，西行辛苦。”
“梁節度，勞苦功高。”
“梁節度……
梁師成不斷的回禮，笑的臉都抽抽了，腦袋卻是越發的亂了。
終于，回了小一百次禮之後，梁師成這才來到垂拱殿。
殿内，一字排開十二張桌子，後排三張桌，最後擺一張桌。
每個桌上都有小牌。
前十二張分别寫着，兵、工、戶、農、書、商、水、火、災、谏、表、禮。
後三張桌，寫着三個人名與官職。
中書舍人。
最後一張桌，韓忠彥坐在那裏，小牌上寫着，中書通事舍人，韓忠彥。
而後有幾塊超大的屏風放在韓忠彥身後，似乎後面還有人。
梁師成正準備去問幾句，王浦這時出現在梁師成身旁，拉着梁師成到殿側。
“幹爹，官家說了，你西行辛苦，先回家休息，可明日午後再來謝恩。”
梁師成搖了搖頭：“這不對，咱們作家奴的，辦完事自然要第一時間給主上回報的。”
王浦壓低聲音：“官家沒空。”
“有何要緊之事？”
“官家與少君正在對弈，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一聽這話，梁師成心中瞬間就安穩了，和自家兒子下棋，這事好事，大好事。
王浦又說道：“幹爹，先回去歇歇吧。”
梁師成指了指垂拱殿，王浦示意：“咱邊走邊說。”
“行。”
離開垂拱殿好遠，王浦才說道：“幹爹，少君改了朝會的規矩。原本中書通事舍人隻是虛職，現爲實職。明天大朝會，今天三省六部所有官員上交奏疏，有需要朝議的會單獨通知，沒通知就是不需要朝議，等批複便是。”
“明天。”梁師成算了算日子，朝會是逢一、五的日子，明天不是。
王浦又解釋：“少君也改了曆法，使用《宿耀經》金、木、水、火、土、日、月爲期，日曜日爲休，金曜日交奏疏，土曜日開朝會。”
梁師成：“這，這也能改？”
王浦聲音更低了：“幹爹回府就明白了，我還要到官家那裏伺候着，梁忠帶您回府。”
“好，好。”梁師成知道宮裏不宜說太多。
石橋那裏，梁忠已經在等候了。
回家。
梁師成這才知道，自家又改了。
原先是蔡京兄弟二人的兩個府合在一起，自家稱爲南院、北院。自己平時就住北院，許多太監、女官，也住北院。
現在呢，改成了北院、中院、南院。
北院，現在說話最大聲的是大尚宮，這裏她說了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