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彥飛快的跑了,竟然連告别的禮節都沒有。
梁莘給整懵了。
啥意思?
不明白。
上了馬車,梁忠問了一句:“主上,這周學士,有才?”
梁莘回答:“你可派稅賦營去查,保證查不出他有半點問題,雖然我個人是十分欣賞他,但他确實是一個正直的人。”
“隻是。”梁莘一隻手托着下巴:“想不明白,他剛才爲什麽突然就跑了?”
一頭霧水的梁莘回到家,還沒坐穩呢。
升職成爲禮部侍郎的李格非來了。
“李翁。”梁莘先一步施禮。
這已經是相當給面子的尊稱了,在宋時,小妾如物品,一件物品怎麽會有父母親朋呢?梁莘把李清照當人,給予貴妾的身份,但也不能稱呼李格非爲嶽父。
梁莘可以不在乎,曹評會在乎。
李格非快速回禮,上前幾步:“莘哥兒,聽說你的店鋪有嫁妝貸?”
“有。”梁莘回答之後:“李翁,你隻有清照一女吧?”
“不,不,代友人相問。”李格非回答之後,又補充了一句:“代許多友人相問。”
梁莘回答:“年息六分,最高可借十五年。”
李格非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還真是太好了,可否安排人替我辦十三份,最高一份借三千貫,兵部左侍郎,他的俸祿三年或是五年,可分期還上。最少一個借五百貫,我門下主薄,八品,俸祿三年按月抽取,也可輕松還上。”
這事,都不需要梁莘,梁忠跑來:“李侍郎,請跟小的來,小的安排人爲您辦。”
“有勞,有勞。”
李格非樂呵呵的走了。
沒走幾步,停下腳步又說道:“前幾日聽得一事,子由正在變賣汴京城周邊的田地與宅子,就是在湊嫁妝。”
說完,李格非擡手施禮,這才跟着梁忠離開。
子由,就是蘇轍的字。
梁莘不由大笑。
蘇轼不久前還寫了一副字,寫給章惇的:子由有五女,負債如山積。
爲啥呢。
現在梁莘想明白了,蘇轼肯定是掏空家底去資助蘇轍嫁女了。
曹評,郡王爵。
嫁一個曹昙,三分之一家産。
沒了。
若是曹昙有姐妹三人,曹評婄不起嫁妝,若有五人,曹評也要欠債的。
梁莘正笑着呢,梁忠小跑着進來。
“主上,剛收到的消息,宗承旨之母亡故。”
“什麽?”梁莘吃了一驚。
梁忠繼續講:“我已經吩咐家時準備儀禮,還有宗承旨回鄉所需盤纏、車馬、船。”
“不是。”梁莘感覺這太突然了,别看宗澤隻是一個承旨,眼下放在東跨院中非常重要,起平穩作用,而且樞密院承旨也是極重要的職務。
隻有一點非常明确。
任何事都不能擋宗澤回鄉丁憂。
丁憂,短則一年,長則三年,甚至還有五年的。
梁莘往外走的時候梁忠已經叫人備好馬車,梁忠是位絕對可靠的長随。
當梁莘到宗澤家的時候,宗澤已經換上了孝服,已經遞出奏疏。
丁憂在大宋,可不是一件普通事。
大宋以孝治國,朝廷對于丁憂也有一套非常複雜的流程。
從飲食、服裝、住宿的地點等等,都有相應的要求。
見梁莘到,宗澤将已經寫好的厚厚一疊紙雙手遞到了梁莘面前。
在梁莘拿起來看的時候,宗澤說道:“若爲遼國施反間之策,可用之人非常多,章公偏偏借韓府惹上官司之時,選了韓浩。”
梁莘回答:“我知道,我心中有數。”
宗澤接着說道:“韓公今年六十二,而兩位藥範公,一位七十四,一位七十。曾布忌憚範公,因其沉毅剛正,但畢竟年事已經高。”
梁莘翻看着宗澤寫的東西,一些他認爲未來一年應該穩中求進的方略。
梁莘問:“我打算調湟州那裏知州辛叔獻來汴京,出任樞密院承旨。伱怎麽看?”
宗澤回答:“宣威知州高永年。”
“他?”梁莘放下手中的那疊紙,開始回憶自己讀過了河湟一帶的各官員名冊,其中有梁師成下功夫整理的,并不是吏部那些廢紙。
想了想,梁莘說道:“他有些過于剛硬。”
宗澤:“調呂惠卿回京。”
提到這個人之後,宗澤站了起來:“朝堂之上皆認爲,他背信棄義、禍國無恥、人格低劣。但傳聞是人傳的,有時候是爲了利益,有時候是爲了朝堂上的争鬥。這些日子,我翻看了半山公所有新法卷宗之後,我認爲,他沒錯。”
宗澤繼續勸:“用他,有一個極大的好處。”
梁莘點點頭:“他無友。”
“是,他是唯一能夠制衡章公的人。”
梁莘再問:“章公曾經出現在牢中,讓曾布見到,他設計想引出曾布的黨羽。這是一招妙計,若是呂惠卿回來,怕是……”
宗澤沒接話,他在等梁莘繼續說完。
梁莘遲疑了好一會,才說道:“韓公複相,曾布與章惇……同歸于盡。”
宗澤這才說道:“範、呂兩家,沒有參與朝廷上的争鬥。請着重思考關于呂惠卿之事,我認爲他在變法上的貢獻以及戍邊禦寇上才能,被人刻意掩蓋,正如舊法一脈要棄河湟,新法一脈要毀書一樣。”
“調他回來。”
梁莘相信宗澤的眼光。
梁莘又說道:“你回鄉丁憂,我聽說有些人回鄉,還會教書。”
“是。”
梁莘:“我有些事情,正好你在家丁憂,每旬會有人拿報告給你,你負責。關于一處年産一億斤鹽的鹽場,不是大宋境内,在大夷州。我也不瞞你,禁軍士兵連平時自己吃的鹽都不夠,還需要花錢自己去買,這些鹽未必用于販賣,但一定會用于讓下層士兵多口吃的。”
宗澤:“當盡心。”
宗澤清楚,大宋的士兵太苦。
甚至有人說,有些士兵的家眷爲了生活,依門賣笑。
這是何等可悲。
宋軍,談何戰力。
梁莘在宗澤家,一直聊到深夜,未來一年都談的很透。
宗澤是丁憂一年,還是三年,視情況而定。
最少一年。
梁莘回家之後,天都快亮了。
眯了一會,梁莘便換衣服進宮,坐在餐室等趙佶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