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争執,就有事非。
這與富裕與貧苦無關。
隻要有人。
在高士林想來,梁莘在另一世,也一定與人争過。
所以,高士林根本就不提,也沒必要提。
曹瑞,爲的是曹家,這無可厚非。
章惇,爲他自己,也爲了章家,或許還有和他家聯姻的豪門大族,當然也有一部分是爲了神宗希望大宋變強的夢想。
梁莘,娶曹家嫡女爲妻,就算半個曹家人。
沒有章惇,眼下朝堂上無法穩固,梁莘離不開章惇。
勳貴之族,能當家主的,沒有省油的燈。
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也與普通的庶子完全不同,更不可能是纨绔。
高士林不打算提。
他也要爲他高家打算,他也要多看看梁莘。
梁莘,也不打算再問了。
去無名酒樓。
周邦彥人已經在這裏了,正拿着新的一版《三國演義》在讀。
梁莘坐下,店内夥計開始上菜,而後帶上門。
“朝廷準備設新衙門,我認爲你合适爲主官。此衙名太晟府,主管大宋樂律,主職設大樂司。幫我辦件事,我保你升遷,同時還能幫你一個小忙。礬樓把師師姑娘的身契,送給伱,而官家,不會再去找師師姑娘,前提是,你能幫我辦件事。”
周邦彥手在抖,整個人都在抖。
他内心對梁莘是無比讨厭的,對梁師成這個太監更讨厭。
但,梁莘開出的條件,太誘人。
過了好一會,周邦彥咬緊牙,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信。”
梁莘沒開口,從身邊取出一張紙,然後直接就寫,寫完遞給了周邦彥。
周邦彥驚呆了。
他是當世非常著名的文人,敢和蘇轼同台較量的人,而且還有膽的趙佶搶李師師,此時,他感覺呼吸都要停止了。
作爲國子監主薄、龍圖閣校書郎,他如何不認識趙佶的字。
眼下,就是官家親筆诏書。
梁莘直接說道:“官家,自親政以爲,親自寫過的诏書不超過五份,親自批的奏疏,一份都沒有,你現在回答我,你信或是不信?”
周邦彥:“這,那你……”
梁莘:“還有章惇。”
周邦彥想到了,章惇已經半年不見蹤影,若是回鄉,也不可能悄悄走,就在汴京,難道從來不出門?
“國賊!”周邦彥站了起來。
梁莘笑了:“你奈何我?我可以再寫一份,貶你去儋州,朝堂之上連半個替你說話的人都沒有,官家那邊也會很開心,師師姑娘也可能會落淚,也可能過幾天就會忘記你。”
“不,不可能。師師姑娘不會這樣。”
“要不,試試?”梁莘一臉的戲谑的看着周邦彥:“我是惡人,我爹是當紅最受寵的宮中太監,我這個梁衙内,娶的可是曹家嫡女,在這汴京城中不幹點壞事,怎麽對得起衙内這個稱呼?”
周邦彥卟通一下坐了回去。
梁莘繼續說:“伶優,已經進行了秋闱。開春要伶優會試,而後是殿試。你可以把所有的鍋,所有的黑水都往我身上潑,我不在乎。但你要主持此事,全汴京城都會知道,我拿師師姑娘要挾你。”
“這,爲何?”周邦彥有點糊塗了。
梁莘沒回答:“你别管爲什麽,照作就是了。”
周邦彥再問:“那之後呢?”
“安心當你的官,有空了就和師師姑娘談詩作畫,作個好官,不要求你有多大成就,對得起朝廷給的那份俸祿,對得起你所擔任的職務,就夠了。我不會再給你添堵,甚至于,你與我,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周邦彥内心亂成一團麻。
若梁莘隻是威脅,他敢擡上棺材在皇宮正門擊鼓。
但,梁莘最後所說,作個好官。
特别是之後那句,對得起俸祿,對得起職務。
這讓周邦彥十分不理解,能說這種話的人,自稱是惡人。
罷了。
周邦彥點頭了:“我答應了。不過我實在拿不出替師師姑娘贖身的錢,而且我家中還有許多支出。”
梁莘将剛才寫的那張用燈點燃,燒了。
這種東西不适合流在外面。
重新拿了一張紙,又寫了一張,這次用的是蘇轼與李清照指點過的楷書來寫的。
寫完,梁莘把這張紙推給了周邦彥:“我知道你最近有什麽麻煩,我開了一家店鋪,叫良心銀莊,可以借錢給你。你要給女兒準備嫁妝,我這邊借給你五百千錢,你可以分十五年還清,十五年利滾利,也不會超過本金,每月發俸祿了,我直接從俸祿給你扣走。”
十五年,都沒超過本金。
周邦彥已經聽說了,汴京的炭鋪不但低價賣石炭,而且沒錢還可以借,利息非常的低。
此時,再看梁莘給自己這個嫁妝貸,他大概算了算,利息不足五厘,年不足六分息。
這和白送給自己有什麽區别。
周邦彥問了:“這是示好與我?”
“不。”梁莘非常肯定的搖了搖頭:“任何人來借,都是這個數。若是被貶官,抄家的時候,我先收本。”
“借一千千錢,分三年還清如何?”周邦彥感覺,自家女兒可以風光大嫁了。
周邦彥不是窮人。
他的階官,不算高,一年就是一百八十個千錢,他的職官高一些,有三百個千錢。
梁莘其實才是窮人。
他一年的俸祿,全部加起來,都沒超過二百個千錢。
(不用貫,是宋此時一貫隻有七百七十個錢,一千錢不是一貫了)
梁莘:“當然,我給算算。”
拿出一份表格,梁莘對照找出速算數,再拿算盤啪啪一打:“借一千千錢,按每年百分之六的利息來算,你每個月要還我三千零四十二個錢。不過,手續費要先付,總額百分之一的手續費,借錢的時候,你簽字同時,交一萬錢的手續費。”
“手續費是,有專人去替你領俸祿,順便扣我們這份錢,還有替你登記,造表等辛苦錢。”
梁莘解釋完,列出數額給周邦彥看。
“借了,一千個千錢。”
畢竟也是官宦之家,嫁女兒怎麽也不能寒酸了。
周邦彥拿起梁莘寫的那張紙,突然起身,飛奔着跑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