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韓忠彥沉默不語。
片刻之後。
章惇說道：“就是要整你兒子，還有你，接下來刺事人會想辦法，讓遼國細作相信，你父子遇到了極大的不公，你以辭官爲民爲代價，保住了家人不被流放，他們會接觸韓浩，而後就是韓浩大作爲的時候了。”
韓忠彥聽完，不由在想章惇是不是借機搞事。他又看了梁莘一眼，感覺梁莘這個人恩怨分明，自己與韓家不會被章惇趁機給欺負了。
想到這裏，韓忠彥低聲說道：“那麽，我健在的有六個兒子。”
章惇大聲說道：“不愧是魏郡王之子，好。”
韓忠彥的意思是，要整就整他全家。
事實上，梁莘也沒想明白，需要一個細作，爲何要讓韓家來。
不過，韓忠彥的弟弟是驸馬，借機下手把宗室整了。之後再回報韓家與韓忠彥便是。
梁莘開始列計劃：“那麽，把你弟弟也算上，順便收拾那些壟斷汴京市場的宗室，正好咱們還缺少書吏嘛，回頭安排你兒子來當書吏。”
當韓忠彥聽到梁莘的計劃，把梁莘用鐵甲換新羅婢之事傳給遼國之後，不由的稱贊：“這一計，真毒辣。”
梁莘：“當然，一邊讓遼國輕視咱們，同時讓遼國警惕女真人，接下來就是女真人控制的高麗鐵礦，遼國不會坐視不理，這會加劇女真人全面反抗遼國的進程。”
“不止，不止這一點好處。”韓忠彥是老實人，卻不代表他智慧不夠。
韓忠彥說道：“當下，遼國也好不到哪裏去，自盟約訂立，遼國也變的安逸。遼興宗開始醉心于咱們的文化，開始自稱北朝，把咱們大宋稱爲南朝，奢侈之風比起汴京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有，遼國在興宗時期，僧尼号稱百萬。之後，現任遼主登基，他對咱們的文化更加的崇尚。曾經寫下過：願後世生中國之文。他是一個很狂妄的人，不聽勸谏，但凡勸谏就會受到打壓。”
“遼國，緊接着就發生了宮亂。而後，這位喜歡奢侈生活的遼主，不理朝政。有人靠會賭成爲樞密使，其子之死一直是天下秘聞，無人知曉真相，但我們可以借機……”
梁莘這時打斷了韓忠彥：“他兒子還有皇後是被耶律乙辛等人害死的，現在的太子是遼主的孫子，他登基之日就應該是複仇之日，當年有一次遼主出遊獵，耶律乙辛就想留他的孫子在家，準備趁機幹掉，被他發覺，帶上同行帶保了命。”
梁莘爲什麽知道這些。
韓忠彥與章惇對視一眼，便釋然了，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他們查了很久，刺事人派出去很多，也不知道當年的真相。
韓忠彥的意思很明顯，借這個機會，讓遼國宗室亂一亂，同室操戈，然後想辦法扶女真人變強壯。
梁莘卻說道：“不，我的想法是，他們打，我們賣糧食、賣布匹、賣軍械。等他們打累了，我們去撿地盤。”
“想法很好，這事實施起來有難度。”
“事在人爲。”梁莘堅持自己的看法。
“那，走一步看一步吧。”章惇感覺，可以嘗試一下，但别指望這事就能遼國平白把城池讓給大宋，最終還要看兵戰的。
梁莘輕輕一拍大腿：“差一點忘記了，遼主好賭是吧。”
“是。”
“這越來越有趣了，今日正好奏疏不多，等範公過來，咱們玩點小遊戲，說到賭，我會讓遼主知道，這世上唯我獨尊，我才是最會玩的。今天我們來點簡單的，打麻将吧。”
少時，範純禮到。
梁莘這邊已經準備好了，擺桌子，花廳之中打麻将。
僅一局。
梁莘就被踢出局，蘇轼頂位。
再一局，蘇轼說道：“入局鬥牌，必先煉品。品宜鎮靜，不宜躁慮。得勿驕，失勿吝；順時勿喜，逆時勿愁，不形于色，不動乎聲，渾涵寬大。品格爲貴。爾雅溫文，斯爲上乘。”
蘇轼這話剛說完，就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就罵上了：“章惇，你這個老匹夫，看到我準備吃三萬，你竟然喊碰。”
蘇轼的邊三萬，沒吃上。
章惇笑着抹着胡須：“此弈可識人，也見人品，我就是要斷你的牌路。”說完，章惇翻開自己的牌，還有一張四萬與一張五萬，明顯碰不碰都無所謂，就是沖着蘇轼才碰的。
兩人罵上了。
範純禮一臉笑意的整着自己的牌：“此弈豐富多彩、變化無窮，既鬥智又較勇。”
韓忠彥趁悄悄的吃了一張章惇打出來的邊張，樂呵呵的笑着。
麻将，是漢文化集大成的智慧之作。
韓忠彥相信，這個一定能讓遼主迷到不能自拔。
韓忠彥問：“莘哥兒，此弈術是那位大賢所創。”
“不知道，應該是許多年不斷改進，不斷創新最終成爲現在的玩法，我感覺反正挺好玩。話說，不拿錢玩着有什麽意思呢？”
蘇轼翻看着規則說明，盯着章惇：“一番一百文，我等用高級玩法，如何？”
“來。”章惇也不示弱。
莫說是蘇轼，在座的其實都好賭，隻是他們不同于那些普通人，鬥雞鬥狗鬥蛐蛐肯定是不屑于參加的，鬥詩鬥詞什麽的，才是高雅的玩法。
大宋禁賭，卻不知賭實在是深入人心，平民百姓、衆文人騷客乃至帝王将相無不好賭，最常見的玩法叫關撲。
現在，蘇轼與章惇這對年少之時就相識的好友，在麻将桌上鬥上氣了。
要比個高下。
晚上，韓忠彥回到家，把自己的長子，次子叫到面前。
韓治、韓澡站在韓忠彥面前，垂手而立。
韓忠彥一隻手按在額頭上，卻是一直沒說話。他的兩個兒子可以感受到，父親正在作一項很重要的決定。
過了很久，韓忠彥擡起頭，兩個兒子見狀立即打起精神。
韓忠彥說道：“世人皆說，爲父庸碌怯懦。我韓家，到你們這一代，也都很平庸。換有個人的說法，都是靠着祖上留下的功勳與财富混飯吃。估計也就這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