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都是安排好的,曹昙隻帶了許世珍躲進了竹林内,完成助攻任務的李清照回自己院了,她要鑒賞那副在宮内不知道落了幾斤灰的,珍藏級名畫。
梁莘帶着四個小太監進來。
三個小太監背着筐,筐裏裝着奏疏,一個小太監提着食盒。
小太監退離之後,梁莘拿出一本奏疏:“老章,你對呂惠卿有多少了解,他似乎安排人在汴京城活動,想回京。”
章惇慢慢的打開食盒,把菜擺在桌上,先是倒上酒,喝了一杯之後,才慢慢的說道:“瘋狗。”
“說直接一點。”
“阿谀奉承、見風使舵、見利忘義。朝堂之上,莫說老夫不敢信他,就是曾布、韓忠彥這二人,也一樣不敢信他,他想回京,除非有人需要這隻瘋狗回來咬人。”
梁莘提起筆,唰唰的在奏疏上寫了一串字。
躲在窗外的曹昙看清了。
那是奏疏。
大宋的奏疏隻是一個統稱。
早期分爲:章,用于謝恩的。奏,用來表達意見,彈劾爲主。表,是用來陳述事件的。議,用來發表個人看法的。
到了宋初,又增加了兩種,表與狀。
到了此時,奏疏其實就是表與狀兩種了。
每一種,都有标準的紙張要條,封面的要求,格式的要求。
站在窗外的曹昙不需要看清上面的文字,隻看封面就知道,梁莘手中拿的奏疏。
而且,筆沾的墨是紅色的。
這叫朱批。
依宋律,所有的奏疏交到官家書房,也就是延和殿。未批示的奏疏不出延和殿,朱批之後,再直接轉交相應的衙門。
傳、存、領等等,都需要有嚴格的記錄。
此時,自己的夫君正在自家書房,朱批奏疏。
曹昙聽出來了,章惇被綁在自己寫書是假,真相就是爲自己的夫君朱批奏疏作助手。
看到這裏,曹昙示意許世珍:走。
從竹林離開,悄悄的繞到門口,然後回自己的院子。
坐在屋内,許世珍一言不發,她不敢說話。
曹昙坐在地榻上,感覺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心中慌亂的有些撐不住。
王京玉來了。
帶着一些點心,還有水果過來。
可一進屋,屋内的氣氛壓抑的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酉時。
正如昨天王京玉說的,到了酉時,梁莘會準時回來。
進了屋,梁莘陪着笑來到曹昙面前:“娘子,昨天宮裏出了一點大事。趙有福公公和白谔的公公的人,起了一些沖突,我爹不在,我得去幫忙吧,可不能讓人欺負了我的人。”
曹昙看向梁莘,心說:編,繼續編。
“你……”一個你字出口,曹昙又猶豫了,是說,還是不說。
說要怎麽說。
不說,怎麽可能永遠不說,今天不說,将來也要說清楚的。
想到這裏,曹昙示意許、王二人暫時出去,守在外面。
梁莘看着曹昙,他在等曹昙開口。
他已經想好了至少十五種不同的說辭。
等兩女出去,曹昙開口了:“夫君,我能爲你做點什麽,隻是我,不是曹家。”
梁莘聽完這話,低下頭。
超出自己預料的開場白。
曹昙又說道:“你信不過我?”
曹昙沒想到的是,梁莘此時被感動的稀裏嘩啦的。
沒等曹昙第二次問,梁莘擡起頭:“你喜歡帶兵是吧。”
梁莘這話,也讓曹昙有些錯愕。
梁莘繼續說:“替我去餘杭府,殺掉一些貪官,抄家。安排合适的人接管水師。而後,南下饒州,繼續抄家,我會派合适的人接管饒州。名義上,是安排李清照去江南一帶,爲官家找名畫、名帖、珍寶什麽的。”
曹昙問:“那麽,夫君要什麽?”
“我聽說,那邊水師有一種叫木蘭舟的船。”
曹昙點點頭:“有,但不屬于水師,是市舶司管,隻是一種運輸船。船上可種菜、養豬備有足夠一年吃的糧食,可載七百人,船體長……”曹昙是真懂,不僅這一種,大宋水師以及官辦各衙門使用的各種船,她都可以如數家珍的講出來。
梁莘起身取了紙筆,在曹昙面前畫了一個簡單的地圖:“這裏,一群傻子也能讓這裏有鹽年産一億斤。這裏,有挖不完的鹽,但需要開井三百丈我問過沈沖,他隻有把握挖一百丈深的礦洞,暫緩。這裏有挖不完的銅,将表面約三丈深的土石挖開,數百裏全是銅。”
梁莘講的很詳細。
頭一個,布袋鹽場,就是一處天然的海鹽場。
依當下大宋水師的實力,這裏就是白撿的。
最後一處,饒州,後世的東方第一大銅礦,還是露天的,(德*興)銅礦。
中間那個暫時挖不出來的,是平-頂山鹽礦區。
講完這些,梁莘突然笑了。
曹昙這會也沒之前那麽緊張了,語氣平靜的問:“夫君,你笑什麽?”
“講個故事給你,關于楚霸王的。話說,烏江,楚霸王準備自殺,虞姬把楚霸王夾在腋下,翻身上馬,提起丈八蛇矛,殺進敵營,活捉韓信的故事。”
曹昙笑噴了。
梁莘真把這個故事講了,笑的曹昙合不上嘴。
突然,梁莘語氣一變:“三國,娘子知道爲夫最喜歡誰?”
曹昙愣一下:“趙子龍?”
梁莘:“小孩子才喜歡趙子龍呢,我喜歡曹操。話說,你曹家與曹操有親戚關系沒?”
曹昙悟了。
不是章惇暗示她的内容,章惇想傳遞的信息就是,梁莘想當霍光。
梁莘此時說的非常直白了,曹昙明白。
自家夫君想當曹操。
此時,曹昙有三個選擇。
拿刀,給梁莘一個白刀進,紅刀子出,自己回家當寡婦。
第二個選擇,和離,回家和爹說明情況,哪怕再也嫁不出呢。
最後一個選擇。
曹昙問:“夫君,你不怕死?我見過章相公了。”
梁莘搖了搖頭:“我死過一次了,是趙佶殺了我。”
曹昙捂着嘴。
梁莘詳細的講述那天發生的事情。
講完後,梁莘說道:“宮裏,除朱太妃那邊還有幾個之外,全是我的人。禁宮侍衛親兵我控制了五分之一。隻要我願意,宮外的消息都傳不到宮裏去,要死,我也會拉上趙佶給我陪葬,我擁有的,不僅僅是七步之内衆生平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