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很難受。
明明就是梁莘所作,自己特意給曹昙又寫了一封信,曹昙卻是不信。
隻相信,這就是李清照親筆。
梁莘,整事之後,就顧不上收尾了。
因爲,章惇到訪。
章惇頭一次來,梁莘避而不見。
章惇第二次來,梁莘假裝醉酒,依舊不見。
章惇絲毫也沒介意,繼續當惡客。
依宋時的禮節,到别人家拜訪,要先送上拜帖,直接上門就是惡客。
章惇必須來要。
大朝會上的一幕幕,他的兒子回來詳細地講述了,他又找了其他人詢問。
什麽時候,趙佶這個昏君能修成聖君了?
章惇不信。
特别是在梁師成離京之後,趙佶在朝堂之上,還有這番才能呢?
一天一夜,章惇把戲說三國、紅樓夢讀了數遍。
紅樓夢就是梁莘所作,汴京第一才女的李家姑娘代筆。這是汴京城基本上都知道的事情。
而戲說三國。
章惇認真分析之後,認爲也是梁莘所作。
所以,章惇就算是當惡客,也要天天往梁府去。
前兩天,梁莘都拒絕了。
一直到章惇第三次來。
梁莘才在花廳擺了茶點,招待章惇。
“章公,我爹沒在家。”
一見面,梁莘就在堵章惇的嘴。
章惇隻是笑了笑:“老夫家中失火,在貴府借住一晚。”
“章公,你家中?”
章惇:“我可立即安排人去放火,莘哥兒也可以立即趕我離開。”
梁莘:……
這是遇上滾刀肉了。
章惇又說道:“莘哥兒盡可去忙自己的事情,老夫自便。”
梁莘:“您老什麽意思?直說吧。”
章惇沒接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開口說道:“令祖爲人,新法厭之,舊法不喜。他被貶,當時保他的是曹太後、半山公,還有我。”
見章惇提及舊事,梁莘也隻能默默地聽着。
梁莘知道,章惇所提到的事情,就是烏詩台一案,半山公就是王安石,當時新法的主導者。
章惇繼續講:“而後,半山公故去,神宗駕崩。新法失敗,新法失敗是爲何,你可知?”
梁莘隻是笑笑。
這不用講。
曆史上,任何一次變法,最直接的就是影響舊貴族的利益。
章惇似乎沒打算聽梁莘的答案,接着講:“我被貶,一貶到底,去很偏遠的地方當縣令。東坡爲我送行,似又回到了初相識,他叮囑我在偏遠的地方生活所需要注意的事項。”
梁莘點了點頭。
章惇拿起茶壺給梁莘倒上茶水,梁莘準備道謝的時候章惇突然說道:“蔡氏兄弟一族,可有冤魂?”
梁莘聽到這話,錯愕之時章惇接着講:“向太後宮中,可有枉死之人。劉婕妤宮中,可有乞活之人?”
章惇這時盯着梁莘:“是我數次将東坡他置于死地,才可保新法。不得不殺,不能不殺,不可不殺。若讓老夫再選一次,蔡氏一族的結局,更适合于他,我之故友,蘇……東坡。”
梁莘此時,默默地點了點頭。
沒錯。
當年章惇拼上丢官丢命去保蘇轼,是真友誼,也是真君子。
而之後,他要把蘇轼往死裏整,也是真性情,真小人。
這時,章惇扔出了一張底牌。
“老夫欲複相之事,隻有兩人知,而且各有不同。”
梁莘笑了,放聲大笑。
他在用自己的大笑掩飾中了章惇圈套的尴尬。
沒錯,他中圈套了。一個是宗澤,一個是朱太妃。
老狐狸。
自己縱然有千年的信息,但在智慧上,梁莘還不敢自大到能和縱橫朝堂一生的這些老臣們相比,當學生還差不多。
章惇:“孟氏回宮,老夫還在推測,是誰給官家出的主意,這确實是一招妙棋。就朝堂之上,禦台之上,老夫不瞎。你說呢,梁校檢?”
章惇,可以說最了解的趙佶的幾個人之一。
趙佶是什麽貨色。
啓用範純禮爲權知開封府,調範純仁回京任樞密正使,将西北用兵的後方保障交給範純仁,中轉最關鍵的轉運使給郭忠孝。
這種手段,在章惇眼中,把趙佶打回娘胎重造一次,都做不到。
而發生這一切的時間段。
曹評出征、梁師成爲監軍。
趙佶身邊有誰,章惇心中有數。
章惇在這時,又扔出了第二張底牌:“老夫就坐在這裏,明天寅時便見分曉。明天,便是大朝會之日。”
MMP。
梁莘真想提起棍子趕人。
章惇問:“可否?或是此時趕老夫出去?”
梁莘:“别繞圈子了,您老給個痛快吧。要複相,我盡全力相助就是了。”
章惇搖了搖頭:“曾布爲左仆射(左相),他已經在安排人爲其子升遷,又在安排其黨羽升遷。陳次升所提,台谏任免由官家決定之事,明天朝會必會遇到巨大的阻力。”
說一這裏,章惇停下了。
梁莘拿着茶杯盯着章惇,他在等章惇接下來的話。
章惇淡然一笑:“宋律,文三年一磨,武五年一磨。”
聽完這話,梁莘放下茶杯,站起來長身一禮。
章惇這一招,補全了梁莘對曾布準備施展的全套手法中最重要的一環。
當真是: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章惇扔出了第三張底牌:“老夫,此生不複相。隻圖保全我章氏一族,後再興新法,以全老夫畢生之遺憾。”
梁莘搖了搖頭:“新法在我眼中,不值一提。若章公提此事,你我還是别坐在一起喝茶了。”
章惇又打算用新的說辭,梁莘打了一個岔:“有傳聞,蔡卞心、章惇口,是真是假?”
章惇回答:“真!”而後,章惇又問:“蔡氏一族之事,爲何沒有落在老夫身上。老夫分析過,落在他們兄弟二人身上的罪名,不但可以全部加在老夫身上,還可以更重,因爲老夫直言過,當今官家就是……”
沒讓章惇說下去,梁莘說道:“章公爲獨相之時,曾經下令解除所憑借交情之類當官那些人的官職,七年,你沒有給自己親信用自己的權利給予官職與爵位,甚至還壓了自己兒子的升遷之路。”
章惇臉上出現了欣慰的笑容。
自己行事,敢作敢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