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龍壁背後下方,改造出一塊空間,很容易。
有三尺寬,配上桌椅,再用暗藏的暗管連接着正殿禦台兩側。方便正殿内的聲音清晰的傳到這處暗閣内。
再加一個暗門,直通文德殿背後。
上朝的時候,大殿四周都會有禁軍與太監們守着,不可能有人有機會繞着殿後來。
趙佶演練了好多次。
感覺這辦法,比起正殿門前兩個小太監舉拂塵要好用的多。
最讓他喜歡的,就是那兩邊藏在巨大香燭底座上的提詞器。
又一個旬日過後。
大朝會。
今天要議的事情,大事除了樞密院确定西征大軍糧草後續補給等情況,就是确定範純禮的兄長回京後的職務,以及範純禮權知開封府。還有,給江公望升職,并且認同他對當下朝堂新舊兩脈争鬥的上疏。
寅時初。
梁莘,已經換好了衣服。内穿輕便的麻布衣服,外面套了一件絲綢的官袍。
話說,這次别說是王京玉了,就是李清照都滿腦袋疑惑。
梁莘不是朝官,爲什麽要入宮去。
梁莘自然給誰都沒解釋,梁忠的口風是相當嚴的。
更何況,這是掉腦袋的事情,誰敢亂說話。
朝會開始。
從小卡拉咪開始,一群七品朝官開始拿着自己的小闆闆,準備發言了。
趙佶坐在禦座上,開始回憶自己在登基之後,也就是皇兄大喪結束後,第一次正式的大朝會。
那個時候,是那麽的彷徨……
趙佶正回憶呢。
隻見一人上前:“官家,臣彈劾書藝局總管梁師成。”
什麽?
趙佶愣了一下。
躲在龍壁後的梁莘也愣了一下。
隻聽這位從七品的刑部小官繼續說道:“犯官蔡京家宅,是梁師成帶人查抄,臣根據蔡京府内管事賬冊中查明,蔡京與蔡卞兄弟二人的小妾、通房、家婢人數。後經禮部所記錄教坊收入人數,再經刑部遣散人數。核對不上。”
“臣以爲,少了一共十一人,臣四處查訪,查明有江南犯官家眷總計六人,來自河之北路犯官家眷兩人,來自……”
吧啦吧呼,這位噴上了。
意思很明确,人數對不上,這些人梁師成藏到什麽地方去了。
噴完,又一人出來,拿着小闆闆出列。
“官家,臣彈劾昭文館校檢,強搶良家……”
坐在龍壁後的梁莘開始思考,這事要怎麽應對,拿着筆懸在空中,這提詞闆要怎麽寫呢?
卻聽禦座上一聲暴喝,趙佶怒了。
趙佶心說,朕登基的頭一次大朝會,吳居厚跳出來,彈劾的其實就是朕。
今天,朕信心滿滿,要開一次展示聖君光環的大朝會。
你們這群人,竟然又,又,又一次在彈劾朕。
那十一人。
那十一人……
趙佶比誰都清楚,就在自己宮中。
你們竟然如此可惡。
趙佶站了起來:“狂妄……至極!”
趙佶這一怒,梁莘靈感來了,立即寫了提詞闆,一個小太監飛快的将提詞闆傳到前面,靠在角落的另一名小太監,快速的打開活闆,将手中提詞闆舉了起來。
禦台上,趙佶罵完,其實也沒詞了。
正好這時,提詞闆出現了。
貼心,太貼心了。
趙佶瞄了一眼提詞闆,向前走了兩步,醞釀了一下情緒,然後開口:“每奉朝中有大事商議,爾等就會拿些上不得台面的雜事幹擾。江司谏的上疏說的對,借朝堂之上抨擊異己,朕現在問,範卿,權知開封府,可否?”
曾布給鎮住了。
這兩個小官,就是他的人。
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趁梁師成不在汴京,把梁師成拿掉,就算拿不掉,也要打壓一下。隻要拿下梁師成,他才可以更進一步的接近趙佶,以準帝師的身份,讓自己更進一步。
趙佶這麽一問,大殿上安靜了。
新的一塊提詞闆出來。
趙佶坐在禦座之上:“韓相公,你認爲如何?”
“這,那……”韓忠彥很難受,他原本就有些懦弱,此時他很清楚,範純禮不容于新法與舊法兩脈,而且又臭又剛,這個人升任權知開封府,對他沒什麽好處。
可皇帝問了,他又不好反對,若說支持,他也不願意。
趙佶瞄了一眼第三塊提詞闆:“罷了,罷了,朕也不爲難你了,既然你沒有房謀杜斷之才,免左仆射。”
說完趙佶又問:“曾相公,你以爲如何?”
曾布看明白了,他若反對,估計也有可能被罷相。
立即說道:“臣以爲,非範公莫屬。”
“好。”趙佶又站了起來:“既然曾相公認爲好,拟诏。範純禮權知開封府,範純仁回京樞密正使。韓忠彥免左仆射,改任右仆射。曾布免右仆射,進左仆射。”
“再拟诏,範樞密使回京,就西征事宜必用心,五日後朝會,朕要看到這朝堂之上,是不是上下一心,爲我大宋安撫西北在做事。”
“最後,拟诏。範權知開封,查證關于蔡京府那十一人之事。查證,李家小娘子之事。”
“退朝。”趙佶一揮手,轉身離開。
爽。
趙佶感覺從腳底闆爽到了頭頂。
吵?
朕就不給你們吵的機會,朕乾綱獨斷,聖明皇帝!
趙佶幾乎就忍不住,要放聲大笑了。
朝堂之上,所有臣子也确實被趙佶今天的氣勢給壓住了,兩個七品小官瑟瑟發抖。
曾布内心也不知是喜還是憂。
成爲左相,當朝第一人。
但,官家的反應有些怪,難道梁師成動不得。
曾布,帶着心事往外走。
韓忠彥呢,今個腳步變的輕快了許多,他确實沒有決斷的能力。從左相變成右相,内心輕松了許多。
範純禮呢?
出了正殿,陳次升迎了上來。
兩人相互一拱手,并肩往外走。
待兩人身旁沒什麽人了,陳次升念了一首詩: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
範純禮點了點頭:“謝過。”
而後,兩人各自回自己的辦公地點,他們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
一首詩。
陳次升提醒了範純禮。
範純禮是又臭又剛,但他是範仲淹的兒子,長兄雖然已經離世,他還有次兄、幼弟。都是三品往上的官職,做官多年,有些事情他是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