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一舉一動永遠會影響到朝堂之上的。
章惇還沒有複相,也沒有就此事表态。
可他的門生故吏,站出來對舊法一脈,再一次發動了一輪強力的攻讦。
唯有章惇。
宮内之事讓他有些摸不清頭腦。
他清楚的知道,劉婕妤現在正在受刑。
在章惇看來,這就是擺給他看的。
章惇在分析,是自己透給朱太妃那邊的信息已經流傳到那藏匿于暗處之人的手中,還是自己給宗澤傳遞的消息送到。
此時,再想想官家給孟皇後的賜号。
诏書原文,賜号元祐,念其祖父名元,避,改隆祐。
元祐。
元祐這個詞,就代表着舊法一脈的,章惇清楚的知道,孟皇後絕對不可能支持他,以及新法一脈。
孟皇後,一個被貶出宮外好多年,重新回宮的她。
有力量嗎?
有!
章惇很清楚,這便是大義,是一面凝聚舊法一脈的旗幟。
當年的高太後是支持舊法的。
當朝的向太後,也是支持舊法的。
也是舊法一脈,把孟皇後送上後位的。
這一招,相當的高明,相當的老辣,而且對幾十年前的宮内的大小事情了解的非常詳細,足以證明,宮内有高職司的太監參與其中。
梁師成?
不可能,他是端王府的太監,宮内的事情他不清楚。
把當年知曉各種詳情的宮内老太監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當下是幾乎死絕了。
白谔?
想到這個名字之後,章惇給驚出一身冷汗。
如果說,梁師成認定了皇帝趙佶就是他的富貴,他的未來。那麽換一個角度,朱太妃就是白谔的富貴與生死。
再想到向太後宮内所有人皆死,難道說向太後……
章惇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
章惇在自己家中盤算的時候。
這時,有一個人走上了前台。
右相曾布。
趙佶還在向太後靈前守着呢,他很困,更多的是,他想出去玩。
他知道他必在守在這裏。
三天。
梁莘的話他沒全聽懂,但他内心深處卻相信一點,那就是梁莘的話可信,至少這段時間以來,梁莘的建議都是爲他好。
正在趙佶内心煩躁的時候,曾布跪在趙佶身側。
“官家。”曾布跪在向太後靈前,也就是趙佶的身側,低聲呼喚趙佶。
趙佶轉過頭。
曾布說道:“官家,臣以爲,大娘娘的心疾,除了宮中所傳,有人使用符水之外,與新法、舊法兩脈相互攻讦有關。”
趙佶内心其實對曾布有感激的。
因爲是關鍵的時候,曾布助自己登基。
同時,也有相應的尊重,畢竟是老臣,也相當有威望。
曾布開口,趙佶還是認真在聽。
曾布繼續說道:“臣以爲,官家親政的第一件事情,當取中正之道、蕩海内污穢……”曾布吧啦吧啦講了好多,這番理論兩天前梁莘給趙佶就講過。
差别在于,梁莘告訴趙佶,你是皇帝,你不偏于任何一方,提拔能幹又忠心的臣子,沖淡新法與舊法在朝堂上的力量,慢慢的将所有的權力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曾布的話則是,讓他們别鬥了,讓朝堂上安靜一下。哪一方說的有理,哪一方的治國方案好,就用。反之,就不用。
當初變法是對還是錯,别管這些,咱們安穩些。
趙佶聽完後,想了想:“朕聽到相公的話了,朕想想。”
“臣,告退。”
曾布退到台階下,跪下,繼續接下來的祭祀儀式。
今天祭祀結束,接下來就是選日子,向太後與神宗同陵。
趙佶安排人把梁莘叫進了宮,把曾布那番話給梁莘學了一遍。
梁莘第一反應就是,曾布想借這個機會攬權。
曾布這個人,在梁莘心中。
不算是純粹的壞人,他沒蔡卞那麽貪,也沒蔡京那麽禍害天下,就是私心太重。
梁莘對趙佶說道:“既然曾相公有心,不如就讓他去辦,隻是你認爲,你能平衡新法與舊法兩脈絡利益,還有掌控他們力量嗎?”
還掌控呢。
趙佶在朝堂上聽他們相互吵了多久。
他也分不清,什麽叫好的治國方略,什麽叫不合适的治國方略。
趙佶問:“如何是好?”
梁莘:“讓曾相公去按他的意思辦吧,授權給他。忍,忍到所有可以威脅到你皇位的人,或是力量都消失了,再說。”
“那,研磨,就讓曾相公去辦吧。”
梁莘一邊研磨一邊說:“如果朝堂之上,許多人彈劾韓相公,那就讓曾相公爲左相,降韓相公爲右相,正好給曾相公機會,看他如何來辦這個中與正,如何蕩海内之污穢。你便可輕松些。”
“之前呢,就已經做了準備,汴京七十二正樓,所有花魁争一争,汴京花魁排名,這歌舞、詩詞、繪畫、琴曲等等。”
趙佶正準備寫诏書,立即将筆放下了:“這事,繼續講,繼續講,我知道必有我想不到的樂趣。”
梁莘也放下墨條:“接下來呢,選十二樓爲最佳,其餘的我還沒想好,先說這最優秀的十二樓,增加人手,達到每隊六人,我設計了一種比賽方式,叫聯賽……”
什麽朝堂上新法與舊法之争。
什麽中呀,正呀。
才能蕩海内之污穢……
趙佶腦袋中,眼下隻有兩個字。
聯賽。
想一想,這汴京最最頂尖的正樓,再選五個次一些有力争本樓花魁的人爲輔助,與其他頂尖正樓捉對比拼,何其精彩。
趙佶已經開始期待了。
從趙佶的屋内出來,已經是深夜。
一隻燈籠出現在梁莘面前,是王有忠。
梁莘拱手一禮:“王公公。”
“這幾日有雨,晚上路不好,雜家送梁校檢。”
“有勞。”
兩人簡單的客氣了兩句,都是官面上的話。
離開趙佶的書房範圍後,王有忠開始低語:“宮内選了陸有德給隆祐娘娘當總管,李公公與白公公這邊,依計一切順利,隻是宮外有些人,開始拉攏這二人。舊法一脈有人給陸有德送禮,韓相公卻并未出面。”
王有忠講的都是些要緊的事。
梁莘認真的聽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