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梁莘提到書畫第一,趙佶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天的一幕。
米芾說當世書畫第一的是蔡京,第二是蔡卞。
第一,這世上隻有我趙佶才是第一。
火候夠了。
梁莘呢,繼續說:“我可是聽說,當年他在新法、舊法兩邊搖擺,他什麽官職有那麽多錢去結交宮内的人呢?誰給他的?說不定是你的那位兄弟?他們意圖不軌,惑亂朝綱……”
說完這些,梁莘看向趙佶:“燭日,就是有人違背天道,這是天降之罪。”
趙佶竟然笑出來了:“說,快告訴我,要怎麽辦?”
梁莘站了起來:“讨兩份诏書。咱洮硯的正事自然是重要的,所以先一份給西北的種師道,讓他修繕道路,保證官家要的洮硯原石可以不受損的運到汴京來。至于日蝕這點小事,另一份給谏台陳馞,這位陳言官不是說蔡京與内侍勾結嗎?允許蔡京自證清白,請陳言官去他家中檢查。”
趙佶問:“然後呢?”
這是梁莘對趙佶的第二次底限的試探。
梁莘拿起桌上幾張紙:“這種紙,隻有官家才能使用,若他家中有……”
梁莘還沒說完,顯然他低估了趙佶的底限,趙佶又拿了幾支筆,感覺不夠,又取出半截墨塞到梁莘手中:“多加點。”
梁莘:……
我他喵的還試探你的底限了,敢情你沒底限。
趙佶給了三份诏書。
除了梁莘要的那兩份之外,還有一份給戶部的,意思就是保障種師道的軍糧補充,并且再加兩成。
在趙佶看來,給多一點錢,種師道就能把路修的很好,就可以把那些原石完整的運回來。
然後呢,趙佶把梁師成叫來,惡狠狠的吩咐着。
他總算是明白,别人背了日蝕的鍋,他就沒事。
最合适的人選就是……蔡京,然後再慢慢的把簡王牽扯進來,完美。
梁師成認真聽完,立即出去作安排。
這次辦事的是趙有福。
梁師成躲在後面,趙有福,前端王府總管。
他帶着趙佶的诏書,還有禁軍呂文聰,兩名小太監、十名禁軍,備有五十名禁軍,一百小太監随時出發。
趙有福懷裏揣着皇帝專用的紙、墨、筆。
拿着诏書先是找到了谏台的言官陳馞,然後再是蔡京。
“官家說了,派我等前來驗證,還右丞一個清白。”
“謝官家。”蔡京内心還是有點小感動的,自己的錢沒白花,肯定是宮裏有人替自己在官家那裏說話了。
這就是走一個過場。
接下來……
蔡京已經開始在盤算怎麽樣彈劾陳馞,必須要把陳馞貶到苦寒之地去。
先查宮内。
陳馞報上幾個名字。
趙有福淡淡的說了一句:“你說的,都是死人了,他們誤了春耕,官家震怒。”
蔡京先是一愣,但很快内心帶是喜悅的,人死了,那麽他結交宦官這事便不成立。但很快,蔡京又感覺那裏不對,隻是誤了春耕,三品的公公,至于連命都丢了?
沒等蔡京想清楚。
趙有福又說道:“好了,出宮吧,去右丞家中看看。”
“公公,這邊請。”蔡京小跑着給趙有福引路。
話說兩邊。
梁師成也在宮外,就在一輛很普通的馬車上。
馬車上,還有一人。
韓忠彥。
梁師成坐在馬車上,慢吞吞的說着話:“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這老奴倒是要問一句,韓相公是官家的臣子,還是大娘娘的家奴呢?”
韓忠彥腦海第一反應是:政務之事,我去問官家,官家也要能有辦法才行。但很快,他清醒了過來,他已經觸了禁忌,梁師成或是來提醒,或是替官家傳話。
他有點怕了。
話說,趙佶也是想多了。
韓忠彥等舊法一脈,關于日蝕的事情,根本就沒把心思動在趙佶身上,他們隻是想借這個機會,給新法一脈狠狠一擊。
此時,一隊人進了蔡京府。
韓忠彥看着呢。
梁師成不再說話,韓忠彥也不敢再問,默默的看着。
蔡京府内。
趙有福在蔡京的府裏看似散步的在随意走走,他是在找機會把東西塞到蔡京家中,可就在此時,一個小太監跑了過來,雙手捧着一封信。
一看信的落款,竟然是簡王的。
又有一個小太監跑來,拿出一張剛畫的簡圖。然後附上一張賜府時的宅子備案圖。
侵占民居,私自擴建。
超規建園,僭越!
趙有福心說,看來準備好的東西用不上了。
“來人,封宅!”
蔡京懵了。
不是要替自己洗白嘛,怎麽就封宅了。
蔡京正要上前,兩名禁軍已經擋住了他。
就在一刻鍾内,五十名禁宮侍衛,一百小太監已經快速奔來,進府。大理寺的差役三十人,随後就到,台谏右正言帶路,七名台谏的文官約在半個時辰左右也到了蔡京府,趙有福代官家看結果。
蔡京府内,開始詳細勘察取證。
禁宮侍衛有這麽行動迅速嗎?
蔡京腦袋嗡嗡的。
蔡京家門外,那輛普通的馬車上,梁師成睜開了眼睛,顯然趙有福把活幹完了。
“相公,你要如何?”
韓忠彥轉頭看向梁師成:“請公公教我!”
梁師成:“他還有一個弟弟,此二人私通簡王,有不臣之心,所在天降兇兆……”
“謝公公。”韓忠彥下了馬車,有另一輛普通的馬車在旁等着,他要去聯絡人,彈劾蔡京的弟弟,當朝執政蔡卞。
要封宅,就讓這兩兄弟的家一起被封吧。
蔡卞是章相公的臂膀,必須斷去這一臂。
舊法一脈,象是打了雞血一樣,都不等朝會,開始湧到皇宮門前要求面聖,他們要彈劾蔡氏兄弟。
罪名,不算多。
合計也就一百多條。
唯有私通簡王這一條,彈劾的内容上沒有,這事誰敢輕易去提。
至少台谏的人不敢。
要提,也是韓忠彥這級别,找機會當面給向太後提,提了,也不敢在朝堂上公布。
就在這一天,汴京城門,一人一驢,今年四十二歲,還是一個小小知縣的宗澤,奉诏,來到了汴京城。
北宋的曆史,就在宗澤踏入汴京城的一刻,由穿越者梁莘小翅膀這扇呀扇,曆史的齒輪開始換了一個姿态轉動,大宋,正式的翻開了全新的一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