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楩的動作很快,一大早,在其他藩王還沒從床上起來的時候,就已經跟宗人府的下人說了自己的條件和要求。
另一邊朱雄英的動作更快,幾乎是朝會都沒開始,其他藩王剛剛從床上爬起,朝宗人府内的下人索要當日的早飯時,就已經派來人要将朱楩接出去。
聽到動靜,衆藩王紛紛馬不停蹄的就趕了過來,親眼看着太監帶着朱楩從院内走了出來。
朱樉的嘴角抽了抽,他很想上前質問朱楩,爲何不能再多堅持一段時間。
其他一衆藩王,也是神色各異,有的面露憤慨,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則是面帶羨慕。
平日裏總是高高在上的藩王,哪裏受過這種苦?他們已經被困了六七日,毫無自由可言,且每天的吃食跟以前比也差遠了。
此時看着朱楩要出去,說每一個人羨慕,也不切實際。
朱楩朝趕過來的一衆藩王拱了拱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
“諸位王兄,小弟體質差,不能在這宗人府内久住,這才住了幾日?竟開始頭暈眼花起來,再住上幾天,怕是要性命不保,小弟是像跟諸位兄弟同進退,但說到底隻是一個王位,舍掉性命就太不值了,所以此番小弟先出去,找機會跟陛下說道說道,看看能不能也把諸位也都放出來。”
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挺不住的是不是自己,再說那些話不成了打自己的臉?
藩王一倒,他們的利益也會跟着受損,這幾日沒少有人在朝堂上爲藩王們求情,拿古制說事。
頓時整個大殿都安靜了,大臣們紛紛疑惑的看着龍椅上的朱雄英。
朱楩離開宗人府,引他出來的太監讓他去書房等待,等朱雄英下朝之後,與他商議雲南兵權接管一事。
主要是他看出了朱雄英這次要進行改制的決心,知道事不可爲,隻不過不願讓一衆兄弟難堪,所以一直挺着。
在大明朝,你可以時不時的跟當今皇帝朱雄英頂撞兩句,但絕對不能跟太上皇朱元璋對着幹,因爲朱雄英寬仁,朱元璋可沒他那麽好說話。
聽到朱楩求見,朱雄英也感到一絲詫異。
“宣。”朱雄英擡了擡手。
周王朱橚看着朱榑三心二意的樣子感到有些好笑,這厮嘴上說的好聽,說不準就是下一個就範的。
他雖然這麽說着,但目光閃爍,明顯是心口不一。
朱楩說的這番話,可以說是給足了朱雄英面子,把一切的問題都攬在自己身上,并且主動在文武百官面前認錯。
而後朱楩的身影便進了大殿,一路走到了兩列百官隊伍的前沿。
“這,這……”朱榑指着大門口,嘴裏不滿道:“十八第這也太不像話了,如此輕易就将王權交出,豈不是成心讓我們難做?”
…
這次朱雄英風風火火的改制,把所有藩王都關進宗人府,不少文武心裏也是焦急的。
朱楩不去書房等他,來到殿上做什麽?難道事情跟他想的還有出入?
隻不過朱雄英一律不聽,還有朱元璋也擺出來支持自己好大孫的态度,這才讓聲音小了許多。
隻不過等朱楩出去之後,會不會真的這麽做,就不得而知了。
朱楩恭恭敬敬的行了叩拜之禮,按照常理,他隻用躬身彎腰即可。
“嘭!”
閑話說了三兩句之後,藩王們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住處,沒有再像往日那樣聚在一起,說那些職責朱雄英的話。
太監總管朝外面唱道:“宣岷王朱楩觐見。”
朱楩一拱手,朗聲道:“陛下,臣來向陛下請罪。”
“王叔來到殿上見朕,有何事?”朱雄英問道。
因爲朱便已經把過錯全都攬到他們藩王的身上,朱雄英才是對的,代表着正義。
說罷,朱楩便跟着太監一起大搖大擺的,一路沿着外面寬闊的廊道,出了宗人府的大門。
周王朱橚和朱楩的心态其實是相似的,王權對他來說也不是那麽重要。
大臣們看着朱楩低下頭認錯,就知道藩王們徹底沒有勝算了。
朱雄英改制,所涉及的不僅僅是一衆藩王,還有朝中許多和藩王們聯姻的勳貴。
前陣子皇帝不是把所有藩王都給關進宗人府了嗎,朱楩怎麽跑出來了?
聽他這麽說,太監不敢怠慢,又一路引着朱楩到了奉天殿。
“因國力發展,時代變遷,大明有了火車和飛機,已經到了思變之時,先前陛下欲要該分封制,臣卻愚昧無知,不肯交出王權與兵權,使陛下日夜操勞,今日臣幡然醒悟,決定交出手中王權,也将兵權一并交出,隻求陛下能答應臣一個要求。”
朱楩雖然做的事有點不要臉,但這番話說的還是有水平的,滴水不漏,讓一衆藩王想要發作都找不到借口。
“岷王朱楩,求見陛下。”
朱楩揮揮手:“不用這麽麻煩,帶我去殿上,我跟陛下請罪,一并交出兵權。”
還不等站在遠處的朱樉等人多看兩眼外面,宗人府的大門就又關上了。
“臣朱楩,參見陛下。”
殿内朱雄英正在與衆朝臣議事,聽到外面通報。
真要在這宗人府内關上三五百年,估計這些藩王們都得瘋了。
畢竟朱楩出去了還想着他們,企圖爲他們化解局勢。
周王朱橚和朱棣是親兄弟,就算退一萬步講,朱橚沒了王權,在大明過的不如意,還可以去歐洲投靠朱棣,朱棣絕對不會讓他受了委屈。
如今朱楩已經認錯,其他藩王再不低頭,那就是執迷不悟,天下百姓都會覺得他們是耽誤大明國事的壞人了。
朱雄英聽完朱楩的話,心中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來認錯的,他自然十分高興。
“有何要求,王叔盡管說。”
“等臣交出手中王權與兵權之後,望陛下能賜臣一個宅子,讓臣在應天府内安個家,二是臣還想繼續爲朝廷效力,陛下可否給臣個相應的官職,好讓臣不至于無所事事……”
朱雄英聽完,都恨不得鼓掌稱快。
聽說以前朱楩在雲南也是個混不吝,連朱元璋都很頭疼,後來曹玮去了一趟雲南,逮着朱楩教育了一通,朱楩後續才慢慢變好了。
這一看,朱楩這何止是變好了,說話做事,簡直滴水不漏啊!嘴裏全是朝廷,心裏全是大明,這就是大明的賢臣啊!
“好!”朱雄英贊了一聲。
“王叔肯回頭,朕心甚慰,王叔的一切要求,朕都答應!”
“一會兒朕就讓戶部的人去爲王叔選塊地,蓋上一座宅子,王叔盡管挑,至于朝中有無空缺,朕還要好好查上一查。”
“不急,那臣這就去戶部了。”朱楩把話說完就準備離開。
朱雄英自無不可,又說了兩句誇贊朱楩大義,以大局着想的話,讓他離去。
朱楩出了奉天殿,便直奔戶部。
失了王權,朱楩固然覺得遺憾,但幸好能在其他地方找補回來。
曹玮答應了聯姻之事,朱楩就算不再是藩王,也可以仗着自己以後的女婿,和親家過的很滋潤。
在應天府這一畝三分地,曹玮的名号可比他們這些藩王好使多了。
而且朱楩心中一直覺得,雲南那等偏遠之地,是無論如何無法跟應天府這都城相比的。
在雲南做岷王,還真不如在應天當曹家的親家好,以後地方上的一切戰事雜務都與他無關了,想到這裏反而覺得有些輕松起來。
自己真是下了一招妙棋,朱楩想到。
藩王交出王權,不可避免的會式微,而翻身的機會就隻有這麽一個,他抓住了。
大明隻有一個曹玮,朱楩占了,就沒了其他藩王的份。
朱楩交出王權,有虧有賺,算起來還是賺的多,而朱樉等其他藩王日後再在形勢下交出王權,就隻剩下虧了,虧麻的那種。
來到戶部,朱楩找到了一名戶部給事。
“下官見過岷王殿下。”那給事看到朱楩就要行禮,朱楩将他攔下。
“我已經不再是岷王了,日後說不定還是你的下屬,就不用行禮了。”
戶部給事還在腦中消化着這些話,朱楩又開口,将朱雄英答應給他,圈地建宅子的事情說了出來。
戶部給事連連點頭,“事不宜遲,那咱們就走吧。”
轉身帶上應天府的地理圖冊,和一些測量工具,戶部給事跟着朱楩出了皇宮轉悠了半天,兩人在應天府西坊市裏圈了一塊地。
如今朱楩不再是岷王,圈地的大小,肯定比不上他的雲南王府,唯一一點就是位置不算差,跟曹府也就是隔了兩條街,在曹府後方。
不過,朱楩有錢啊!
他雲南王府裏面的珍貴字畫、玉器、古董都還在呢,朱雄英也不可能一點後路都不給他們這些藩王們留,連同他們的王府都搜刮幹淨。
朱楩隻用修書一封,送去雲南,讓他的王妃一家人把值錢的東西帶上,都搬過來,再買幾塊地擴建是輕輕松松的事,反正他不急着建這座宅子。
打發走了戶部給事,朱楩先是去街上酒樓裏狠狠的消費了一波。
這幾天在宗人股他們的飯食都是稀湯寡水的,嘴巴早就淡出鳥了。
打點好五髒廟,朱楩這才朝着他未來的親家曹府趕去……
等忙碌了一天的曹師傅從科研院回到曹府,見到朱楩在自家大堂裏坐着,就猜到大概發生了什麽。
“喲,這麽快就放出來了?”曹玮笑着打趣道。
“有太師指點,我豈能繼續執迷不悟。”朱楩笑嘻嘻的說道,殷勤的替曹玮倒了杯茶水,搶了下人的活。
“說說吧,今後怎麽打算的。”
“太師都答應了曹公子跟小女的婚事,我還能怎麽打算,當然是留在應天爲太師鞍前馬後。”
“我已經奏請陛下,在後街那裏圈了快地做住處,等過段時間再讓陛下爲我尋個閑職,就隻剩混吃等死了,跟在雲南沒啥區别。”
曹玮皺起眉頭,“你如今正當大好年紀,怎可如此松散懈怠,既然陛下爲你安排官職,你食君祿,就該爲國家出力,你這般不上進,如何爲家中小輩做榜樣?”
朱楩苦着臉,道:“太師,我現在就一個女兒,将來還是要嫁到你家的,下一個才三個月,還在他娘肚子裏,都不知是男是女……”
“嗯?”曹玮喝着茶,一瞪眼,朱楩頓時不敢再說,他不怕現在的皇帝朱雄英,卻怕朱元璋和曹玮,因爲這兩個人都收拾過他。
“行,行,太師,我知道了,日後我一定上進……”
朱楩此時又後悔,将宅子定的離曹府太近了些。
曹玮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到了晚上,曹璘正好從國子監回來,下人準備好了晚飯之後,曹玮便帶着朱楩一起坐上餐桌。
國子監的學生是十天休息一天,曹璘已經十天沒有回家,吃飯間,曹玮便開口詢問曹璘的學習情況。
說着說着,便說到了跟朱楩女兒的親事上面。
聽到這個消息,曹璘和朱含茗都很吃驚,隻有曹茵在小玉的懷裏要飯吃。
昨日曹玮在科研院忙碌,回來之後便把這事忘了,連朱含茗也不知道。
“父親,你怎麽能這樣!”曹璘對曹玮擅自給他定親事的舉動很是不滿。
“我連她的面都沒見過。”
曹玮此時也沒話說了,隻能闆着臉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我給伱定婚事你還委屈了?”
“可……可,你以前還跟我說要自由戀愛呢!”
曹玮面不改色,“此事特殊,另當别論。”
曹璘瞪着曹玮,胸口劇烈起伏,最終也沒膽子對曹玮不敬,丢下筷子說了一句“我吃飽了,”回了房間。
朱含茗看了曹玮一眼,意思是,“讓你整天胡言亂語,現在好了吧?”
曹玮也有些無語,誰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曹玮一轉頭看向朱楩,這厮一坐上桌就埋着頭吃,見曹玮看他,還疑惑的“啊?”了一聲,俨然沒心沒肺。
“我問你,你家閨女,是不是真像你說的那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朱楩把飯咽下去,點頭道:“這是自然,我還敢騙太師不成?”
“行了,你繼續吃吧。”
“哦。”
曹玮看着朱楩再次風卷殘雲,心裏想着,曹璘跟朱楩的閨女乃是表兄妹,這生出孩子會不會有問題?
實在不行,就在給他娶兩房小妾,讓小妾去生……
造孽啊!
“哎呦,太師,你打我做什麽?”
“你吃太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