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英流落在外十年,回來之後依舊是寬以待人,勤勤懇懇,他爲大明做了多少?土地公有、修鐵路、改貨币、這不都是雄英做的?”
“他這個皇帝當的,比咱更稱職!”
“今日事,是大明國力發展之變化,應爲之事,收你們的王權怎麽了?”
“咱明着告訴你們,收了你們的王權,不光是爲了節省朝廷财政開支,還有一點就是省的以後,你們這個王那個王的,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聽到這話,在場所有藩王心中都有一股異樣的感覺,像是心裏的小秘密被猜中了一般。
平心而論,他們也都是朱元璋的兒子,隻不過比太子朱标晚生了幾年。
朱标在世時,他們信服朱标,而朱标薨斃之後,對離開了十年而重新回來的朱雄英,誰敢說心裏沒有點芥蒂?
都是朱元璋的兒子,難道就隻有老四燕王朱棣有争皇位的心思?秦王沒有?晉王沒有?齊王沒有?
隻是他們清楚形勢,将自己那點野心牢牢壓制住了,沒有朱棣靖難,從始至終藩王造反上位成功的次數,是零!
朱楩再度嘿嘿讪笑,卻沒說話,其他人見狀,頓時心思各起……
朱楩撓撓頭,尴尬一笑:“兄長們都不知,我又如何知道?”
“看來不交出王權,我們真出不了這宗人府了,怎麽辦?”
“老爺子這是唱的哪出?打一棒子給個甜棗?這甜棗也忒小了點,弄個閑職?你們誰要……”
“皇爺爺,”朱雄英上前,接替太監扶住了朱元璋。
由此他們也更加清楚,這次朱雄英要收回他們的王權,是闆上釘釘的事情!換作是自己,在有了火車和飛機這些便利的工具之後,也會想辦法把藩王的威脅消除掉。
聽着外面稀稀拉拉的腳步聲越走越遠,衆人臉上的神色才緩過勁來。
這便是明知道事不可爲,即便心裏有點小心思,也不會真個付諸行動。
朱楩當即就像表态,自己可以交出王權,但轉念一想,如此在衆人面前答應老爺子,豈不等于背叛了其他人,讓他們騎虎難下?到時候說不定也得斜着眼看自己了。
說完,不理他人,一路出了朱樉這院的院門口,太監把門又關了起來。
“前陣子老爺子想殺藍玉才鬧出風波,是雄英将藍玉救了下來,這藍玉不得死心塌地?我怕這一鬧,藍玉就當真了……”
朱楩聽到這話很是意動。
這邊朱元璋出了宗人府,看到朱雄英正在大門外等着自己。
朱權咂了咂嘴,“十八弟,那你說,咱們該怎麽辦?”
藍玉對朱雄英忠心耿耿,他一定很樂意爲其鏟除一些不安定因素,到時誰能擋得住藍玉?
“三哥說的有道理,那咱們就拖着。”
論帶兵打仗,連他們這些藩王都比不過藍玉那幾個老将,他們手下人更不行。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覺得可行,正在讨論如何着人送信回自己的封地時,一直沒開口的朱楩出聲說道:
對朱楩來說,交出王權和兵權也沒啥差别,回到應天這種熱鬧的大都市反而更好,隻要自己一家人還能有錢花、有飯吃就行。
“父親,難道我們一天不同意将手中的兵權王權交出去,就要一直被困在宗人府内嗎?”朱楩在衆人裏面,是沒想那麽多的,現在才問出自己關心的問題。
對朱楩這個年紀同樣不算大的兒子,朱元璋心裏是愛憐的,爲了避免沐家在雲南一家獨大,小小年紀就把他送去雲南穩固局勢。
朱元璋的目光溫和了一些,但還是點了點頭:
“不錯,你們一日不交出手中王權,便一日離不開這宗人府。”
“至于交出了王權和兵權之後,你們若是想建功立業,就去軍中打仗,打了勝仗,雄英一樣封伱們做大将軍,或是想做官也行,弄個閑職混日子也可以……”
起初朱楩沒人管束,确實做了許多讓朱元璋頭疼的事,但自從曹玮去雲南轉了一圈,朱楩明顯就都懂事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樣任性妄爲。
“不如……”朱榑兩眼閃着光,“咱們想辦法送信回去,讓手下人鬧一鬧,咱們也給他試壓嘛……”
“鬧真的有用?藍玉幾個将軍可就在朝中,他們一出,誰能抗衡?”
朱楩沒說話,其他人更不會說話,場上又冷了下來。
朱元璋感覺已經差不多了,也不願逼得他們太緊,便撐着椅子站起身。
衆人不接他這個話茬,轉而道:
“你們也已經在宗人府待了三天了,失去自由的感覺,想必不好受,若你們誰能早日醒悟,交出手中的王權和兵權,咱就能放他出去。”
朱榑捂着腫脹的半邊臉,笑着朝衆人說道,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
朱楩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澆下,讓一衆藩王頓時清醒了。
“就算關我十年,二十年,也休想拿走我手中的王權,我就不信等老爺子走後,他真敢關咱們一輩子,這不成了虐待宗眷?這罵名他背得起?”晉王朱棡說道。
“還能怎麽辦,涼拌!”
于是朱楩按耐下了心中情緒,準備等後面見機行事。
朱樉盯着朱楩,看着他的言語和神态起了疑心。
“十八弟,你不會想着交出王權以苟活吧?”
他的封地在雲南,但當地還有一個跟他旗鼓相當的沐家,若說民心,沐家還勝他一頭,所以朱楩這個岷王在雲南實在沒啥高人一等的優越感,而且雲南是偏遠之地,當地百姓接受教化這才幾十年時間,愚昧無知,客觀條件也是種種不便,到處都是山頭……
既能改制,爲朝廷省下數不清的白銀,又能清除隐患,這等一箭雙雕之事,誰不做誰是傻子。
朱元璋今天這麽說,在場九成以上的藩王都會感到心虛,雖然他們從來沒有表露出來過。
“行,都有種!不說話!那就繼續在這裏待着吧,看你們是不是真的要在這裏住上一輩子。”
“呵呵呵,今天來這一趟不白來,咱看老十八那小子起了點心思,你過兩天找人跟他秘密接觸一番,看一看事可爲否。”朱元璋的眼光何其毒辣,朱楩那躍躍欲試的樣子又怎會看不出來。
“孫兒知道了,皇爺爺。”朱雄英答道……
又是三日時間一閃而過。
朱雄英想起朱元璋的囑托,便要找人暗中聯系朱楩。
若能将朱楩策反,給其他藩王開個頭,一切都會變得簡單不少。
但在行動之前,朱雄英還是覺得應該聽一聽曹玮的意見。
這一次他沒有讓人去叫曹玮過來,而是準備了一番,帶着兩個貼身人手出了皇宮,一個是太監總管,一個是錦衣衛指揮使,三人朝着科研院行去。
今日是科研院澆築的,第二塊水泥闆徹底凝固的日子,曹玮本也想着去宮裏一趟,卻先見到朱雄英到來。
一衆人頓時恭敬得朝朱雄英行禮。
“臣參見陛下。”
“草民參見陛下。”
“免禮,免禮,平身。”後者微笑着擺手。
曹玮直起身子,高興道:“陛下來的正好,臣正巧有事要跟你彙報。”
“哦?什麽事。”
曹玮領着朱雄英來到科研院另一處,指着地上擺着的水泥闆道:“陛下,就是這個,此物爲水泥闆,内嵌有鋼條架構,堅固無比。”
朱雄英上前仔細打量了一番,點頭道:
“看起來确實不錯,不知此物有何作用?”
曹玮一愣,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朱雄英可是第一次見到水泥闆。
“陛下,要說這水泥闆,是用水泥做的,用處可就太多了,修馬路,修房屋,修城池都可以,且絕對足夠堅固,似銅牆鐵壁一般,固若金湯。”
“更重要的是,這水泥的材料很普遍,造價不高。”
這下朱雄英終于來了興趣,再次打量那塊水泥闆。
“太師你說它堅固,到底有多堅固?”
曹玮勾起嘴角一笑,從旁邊找來一把大錘,“陛下可以試試。”
朱雄英自然是不會親自動手的,他給身後的錦衣衛指揮使郝漢遞了個眼神。
郝漢會意,上前對曹玮一禮,接過大錘。
“有多大力用多大力,别客氣。”曹玮說了一句。
郝漢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而後将大錘甩在身後,奮然發力,錘子帶着呼呼的破空聲,勢大力沉的朝水泥闆重重砸去!
“咚!”
所有人都看到水泥闆彈了一下,離地幾厘之後又落回去,可見郝漢用了多大的力氣。
朱雄英睜大了眼睛,看到水泥闆上面隻是多了一塊小坑,頓時感到不可置信。
再看向郝漢,他還握着錘把,但他的手已經從指縫中留出血來,反震的力道太大了。
“竟這麽硬?”朱雄英有些瞠目結舌。
郝漢也不禁歎道:
“我這全力一錘,就算是尋常的院牆去,也得盡數倒塌,這麽小小一塊水泥闆,竟能安然無恙,實在神奇。”
曹玮看到了郝漢手上的傷勢,讓人帶他下去包紮傷口,與朱雄英兩人之前站的近了些。
朱雄英還在感歎水泥闆的堅硬和神奇,想着如果用水泥和鋼條架構,建造一座城池出來,可不就是銅牆鐵壁了嗎?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太師你又給了朕一個驚喜,早知道今天應該帶着皇爺爺一起過來。”
曹玮笑道:“陛下,這水泥可不是臣研究出來的,乃是臣的學生方敏研制成的。”
“好,好,好,”朱雄英臉上驚喜之色更濃。
“太師之前的努力沒有白費,真爲我大明培養出了棟梁之材!”朱雄英激動的說道。
“此方敏研制水泥有功,朕便賞他白銀百兩,他在地方上可以和太師一樣成立科研院,招納人才,一切花費,隻需上報官府即可。”
曹玮忍不住爲方敏感到高興,“謝陛下,陛下聖明。”
周邊的謝缙伊丘等人,也是高興萬分,跟着一起喊:
“謝陛下,陛下聖明!”
說完這一切,曹玮朝朱雄英問道:
“恕臣冒昧,還不吃陛下今日來此,可有何要事?”
朱雄英收斂起了嘴角的笑意,拉着曹玮站到了一邊,其他人見狀很是明智的各自散去。
朱雄英将這些天皇宮内發生的一切,都跟曹玮說了一遍,問道:“太師,朕着人暗中聯系岷王,他若不同意,該怎麽辦?”
曹玮沒想到真是朱雄英下令軟禁的一衆藩王,心中暗道他這是發了狠了,才會使用如此強硬的手段。
曹玮沉吟片刻,忽然笑了。
朱雄英很疑惑,忙問他爲何發笑。
“若是其他人,臣還真不好說,但若是岷王嘛……臣就有辦法保證他一定就範。”
“當真?是何辦法?”朱雄英一喜,問道。
然後曹玮就就将朱楩剛來到應天府時,與他商議兩家聯姻之事說了出來,簡單來說就是朱楩生了個女兒,想攀一攀曹玮家的麒麟子。
隻要曹玮寫信告訴他,交出王權與兵權,就同意曹璘和他女兒的親事,不怕朱楩不就範。
朱雄英聽後,啞口無言,沒想到這科研院真不白來,竟有這個意外之喜。
“那……那……太師用不用找曹璘過來,與他商議一下?”朱雄英也覺得這個方法靠譜,但又覺得如此貿然便給曹璘定下親事,對他有些不公平。
曹玮卻搖搖頭,“隻用臣回去之後與他說一聲,此時關乎大明國體,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見他說的如此笃定,朱雄英也不再遲疑,“那……好吧,就當我朕欠曹璘小弟一個人情,日後朕親自爲他物色幾個妾室以做補償。”
事情商議完畢,朱雄英便不再科研院久留,帶着郝漢和太監總管返回皇宮。
當天夜裏。
宗人府内朱楩的住處。
“卡啦。”一聲輕響過後,朱楩看到窗口多了個小紙條。
疑惑着,朱楩走過去,打開窗戶,四處看了看,卻看不到人影。
接着他将那小紙條打開,看清上面的字迹之後,嘴角已經揚了上去。
第二天,
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的一衆藩王措手不及。
岷王朱楩率先低了頭,同意交出王權與手中兵權,條件便是在應天府要個宅子安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