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繼續忙着,我去宮裏一趟。”
曹玮放下手中的活計,朝謝缙等人交代了一句。
“大人,那我們就去實驗發射了。”
曹玮點點頭,轉身跟着宮裏來的太監走了兩步,又拐了回來。
“算了,一起看看,耽誤不了多久時間。”
太監的臉皺了起來,隻能當做沒聽見這話。
這普天之下,敢這麽“不耽誤”去皇宮見皇帝的,估計就隻有曹玮一個人了。
謝缙等人看了看那低下頭去的太監,而後應了一聲,便把制造好的彈射座椅搬到了院外的跑道場内。
“大人,”
結合前幾天的事情來說,無非兩種情況。
事實上朱元璋在位晚年,要比中國曆史上絕大多數皇帝都要賢明,似唐太宗與漢武帝,他們在早年執政時期,功勳卓越,但到了晚年,各種昏招頻出。
曹玮擡腳邁過門檻,入了正廳,拐了個彎到朱雄英處理奏折的裏間,見到朱雄英已經正襟危坐的在等他了。
到那時或許天底下的百姓還能找找活路,反倒是朱家的子孫,所有人都想要他們的命啊!
當天晚上朱元璋的态度,讓曹玮的預感很不好。
走到書房的門口,曹玮站住了腳步,太監進了門,到朱雄英面前複命。
太監躬着身子退出書房,
“曹太師,請進吧。”
如今過了十來天,朱雄英才叫人來找他過去,其中朱元璋和朱雄英爺孫二人又商議了什麽,曹玮也不知道,心裏沒有一點底。
“陛下,曹太師到了。”
一是爲了朱元璋的面子,大明的分封制度不容更改,這對朱家人來說,也能理解。
懷着沉重的心情,曹玮跟着太監來到皇宮。
且朱元璋是一個極爲看重親人的皇帝,爲了朱家後世的子孫,他心中對更改大明分封制度九成會很抗拒。
“諾!”
隻不過大明分封一事,涉及到了朱家的子孫,朱元璋身在居中,可能一時看不破……
而朱元璋在晚年時,不說做下什麽大功之事,反正是沒有随着年老而昏庸的迹象。
“謝陛下。”
朱雄英連忙擺手,“太師無須多禮,平身。”
曹玮見狀,心中很是滿意,彈射座椅的研發很順利,接下來隻要再制造出緊急降落傘,空軍的所有裝備就都完成了。
“嗤……”
等到大明王朝在重壓之下崩塌,不說天底下的百姓要受戰亂和流離之苦,朱家的子孫在他國強敵的入侵下,又豈能獨善其身?
太監忙不疊的點頭,而後爲曹玮引路,朝着皇宮行去。
朱雄英心中一咯噔,心道曹太師這莫不是還對前幾日的事情無法釋懷。
大明分封制的弊端還未顯現,如果此時直接更改,一定會讓一衆藩王們感到不滿,從某種程度來說,頗有些朱元璋“晚節不保”的感覺。
“臣無功不受祿,陛下有什麽話,便直說吧。”
就看在朱元璋心中,倒底是大明的江山重要,還是朱家的後世子孫重要。
“快,快請太師進來。”
“臣,參見陛下。”曹玮恭敬的行禮。
“嘭!”座椅砸在地上,翻了兩個滾,停在了地上。
“走吧。”曹玮轉過身,向一旁等着的太監說了一句。
至于另一種結果,就是朱元璋和朱雄英能充分認知到大明分封制,在未來會産生怎樣的禍端!
那是足以徹底毀掉大明王朝,導緻天下再次陷入動蕩的毒瘤!
“來人,給曹太師賜座。”
隻見座椅底部一道火光現起,座椅便直直的騰空而起,因爲下方均勻分布了幾個助推器,座椅上升途中四平八穩。
希望老爺子能拎得清啊,大明分封制最多隻能讓朱家的子孫過那麽三五百年的好日子,原理乃是竭澤而漁。
衆人看着座椅升到了空中,将近有五六米的距離,然後助推器的火藥燃料耗盡,座椅沒了上升的動力,又直直的落了回來。
畢竟那是朱元璋啊,朱家江山的建立者,更是朱家後世子孫的老祖。
自己隻是提出了大明分封制度的危害,朱元璋就已經怒而喝止。
一旁的太監總管招呼兩名小太監搬着椅子過來,曹玮卻并未落座。
謝缙朝曹玮請示了一聲,曹玮點點頭,便有一人上前,将座椅彈射裝置觸發。
朱雄英擡起頭,直接放下手中正在批改的奏折。
一路上,曹玮都在想,朱雄英此時叫他過去,到底會說些什麽。
“曹太師,你且看這份奏折。”
朱雄英将一份奏折交給太監總管,被他拿去交到曹玮手上。
曹玮看去,這是一份高麗呈過來的求援書。
上面寫着,自從永武三年,大明開始攻伐倭國,便有大批的倭寇流竄到了高麗國境。
起初那些流竄到高麗國境的倭寇還不算多,進了高麗國之後,也算老實,但随着倭國徹底被大明攻占,便有大規模的倭國人繼續逃竄至高麗國境的南部沿岸地帶。
随着時間的推移,這些倭國人越來越不老實,時常聚衆暴動,搶劫高麗國的百姓,并一步步向北推進,至今已經連續占下了幾座城池。
高麗王并非是沒有出兵征讨這些外來的倭國人,但雙方的實力懸殊太大,切倭國人手中的火器,比高麗國的火器數量還多,是以高麗國連連失利。
其實到現在爲止,那些倭國人也就占了高麗的五座城池,方圓四五百裏左右。
因爲大部分的倭國人還是在與大明交戰的時候被誅殺,逃出來的這些倭國人隻是一小部分,也就不到四萬人。
占了高麗四五座城池之後,因爲人手不足,無法繼續縱深,這些倭國人就停止了繼續向北推進。
可他們這架勢,更讓高麗王感到頭疼。
這群倭國人明顯是想要步步爲營,等實力壯大之後,才去将整個高麗國蠶食掉。
盡管此時倭國人已經在高麗南部地帶蟄伏起來,但若不把他們消滅掉,早晚有一天高麗國還會迎來大難。
曹玮看完,也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想不到當年朱棣攻占倭國,竟有數萬人提前就逃了出來。
想想也是,朱棣率領大明軍隊一路摧枯拉朽,倭國陣營根本看不見勝利的希望,自會有不少人早做準備。
按照當時的局勢,大明是去不了了,包管是去一個死一個,那些逃出去的倭國人隻能選擇同樣距離比較近,國力相對比較弱的高麗。
如果是以前的高句麗,不到四萬的倭國人,就算是手中有着大量的火器,費一些功夫也能收拾了。
可如今的高麗跟曾經的高句麗是完全沒辦法相比的,面對四萬占據了自家城池的倭國人,竟然束手無策。
這件事要處理,對大明來說很簡單,不說多,隻用派去兩萬人馬,就能把那些倭國人給再次團滅。
當然,這要看朱雄英想不想派兵去救高麗這個馬仔。
不過……其他朝代不論,大明時期,高麗對中原的态度還是十分值得肯定的,無論是前面的王家,還是後來兵變奪了王家天下的李家,都很老實的做大明的小弟,甚至在大明困難的時候,還多次給大明以援助。
且這次高麗是遭受了無妄之災,全因爲大明把倭國給禍禍了,這些倭國流寇轉頭才去禍禍高麗。
于情于理,大明都應該出兵援助,畢竟就算再看不慣之前的高句麗,和後世的棒子們,高麗人也比倭國人更容易讓中原接受。
将手中奏折又遞回給太監總管,曹玮擡頭看向朱雄英。
“高麗與我大甯相交,向來還算老實,陛下是如何想的?”
朱雄英笑着點點頭,“朕與曹太師想的一樣,高麗此次受我大明攻伐東夷省的無妄之災,理應援助。”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
“再怎麽說,倭國人狼子野心,斷不能再給他們複起的機會,否則……等倭國人真将高麗蠶食,取而代之,大明邊境又無甯日。”
曹玮一拱手,恭維道:“陛下聖明。”
朱雄英聽出了曹玮口中的客氣,心中有些失落,連忙開玩笑道:
“朕能有今日,可離不開當年曹太師的栽培。”
果然,看到曹玮的臉色暖了起來,朱雄英就知道打感情牌是對的。
“既然如此,朕便下令,派兵去前往高麗王國。”
曹玮點了點頭,叮囑道:
“派兵援助高麗固然是可以,但我大明也不能,憑着他一封求援信就去幹賠本的買賣。”
朱雄英很快理解了曹玮的意思,無外乎是趁着這個機會,也把高麗國這個小弟,徹底拿捏到手裏,什麽駐軍,什麽稅收,高麗都要聽大明說了算。
當然大明對于高麗這等聽話的小弟,不會使用強硬手段,但大明也可以選擇不出兵,或者出人不出力。
高麗王國現在老實,不代表以後也會繼續老實,人尚且有變得時候,何況是一個國家。
可能高麗換了一個執政者,就會突然對大明反目,此時趁着大明國力足夠強大,有足夠的話語權,把高麗徹底按在手中才是明智之舉。
“聽聞這幾日曹太師在科研院又在研制緊急降落裝置?”朱雄英忽然問起。
曹玮答道:“是,飛機飛于空中,可能會發生故障和危險,緊急降落裝置能大大提高飛行員的生還幾率。”
“辛苦曹太師了,這大明上上下下,全靠曹太師勞心費力,前幾日曹太師所說大明分封制一席話,同樣是讓朕受益匪淺。”
說完這一切,朱雄英才把話頭轉到了正題,好像剛才是兩人的寒暄一般。
曹玮聽完,心中打起精神,問道:“不知陛下是如何考慮?”
朱雄英重重歎息一聲,“唉……”
“此真是兩難之抉擇。”
“大明諸王鎮守各地,且是朕朱家皇室,無法置他們于不顧,可若是分封制度不進行更改,大明早晚一日會食其惡果。”
看着身着龍袍,眉頭緊蹙的朱雄英,曹玮心中也是不忍,這分封制度不是他所立,卻要爲其頭疼。
“不知……太師可有兩全之法?”朱雄英擡起頭,目光希冀的看向曹玮。
“應對之法臣确實有一個,但卻不是兩全。”曹玮淡淡出聲。
“太師請說。”
“臣先問陛下,大明王朝與前朝曆代有哪些不同?”
朱雄英皺着眉頭又想了想,道:“無外乎制度不同而已。”
明朝的制度跟曆代王朝,區别最大的,便是在明初時期就将權利集中到了極緻,廢除宰相一系列措施便是區别。
“呵呵呵,”曹玮笑了起來:“陛下想岔了,大明有蒸汽機,有鐵路,有火車,有無線電報,如今還有飛機,這些才是與曆朝曆代最大的不同。”
朱雄英頓時瞪大了眼睛,身軀猛然一顫。
“太師,你是說……”
“前朝曆代之所以封王封侯,是因爲皇權無法下鄉,受條件的苛刻限制,隻靠中央朝廷不能有效的管制多個地區。”
“中央朝廷和各地王侯,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彼此各有需求,朝廷需要王侯鎮守各地安甯,藩王們要的就是朝廷之财力物力。”
“而如今,大明有火車有飛機,有無線電報,無論是信息傳輸還是人力傳輸,比前朝曆代不知提高了多少倍。”
“如此,中央朝廷對各地王侯的依賴性就大大降低。”
“若擱在以前,皇帝把國内的各地王侯都撤了去,地方上無人看守,便會容易引起動亂,等到消息傳到中央朝廷,不知當地情況已經又變成了什麽樣,朝廷再派兵去鎮壓動亂,簡單來說,這來來回回的時間才是最爲寶貴的。”
“但現在,大明已經可以實現消息的實時傳輸,那麽臣再請問,王侯就一定要分封嗎?”
朱雄英聽到這裏,腦袋裏轟隆一聲巨響!
是啊,這麽簡單,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
重要的不是鎮壓各地的王侯,而是信息和人力傳輸的時間啊!
如今,大明有的是傳輸信息的手段,等到大明全國鋪設鐵路的那一日,人力傳輸也變得簡單普及,諸王分封而治的意義又在何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