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玮帶着朱元璋回到府上,沒想到李景隆這厮竟一直在曹府的門口等候。
想來是曹玮離開之後,他在科研院覺得無聊,沒有别的地方去,又不想回自己府中憋着,就來這裏等着曹玮回來。
他也同樣沒有料到,朱元璋會和曹玮一起回來,看着朱元璋的車架越來越近,李景隆的腦袋上不禁冒出一層汗水,越發恭敬的站在門口邊上迎候車架來臨。
他很想掉頭就走,但他不敢……
奢華的車架平穩的在曹府的門口停下,李景隆又将自己的名字腦袋低了幾分。
先是曹玮從車架内鑽了出來,看到李景隆,一副很驚訝的樣子,“曹國公,你怎麽在這裏?”
李景隆幹笑笑,沒有說話。
然後曹玮将朱元璋扶着下了車架,李景隆神色更加低微、恭敬,“臣見過太上皇。”
朱元璋卻根本不拿正眼看他,把他當做空氣一樣從前面經過,進了曹府的大門。
這時被丫鬟小玉告知,聽聞朱元璋到來的朱含茗走了過來,如今的她的小腹已經再次隆了起來,體态豐腴了許多。
“姥爺,你吃,這個可香了,這是母親買來給我的,别人我都不給他吃呢。”
說來奇怪,曹璘這小子在家中無法無天,甚至有時候敢跟曹玮頂嘴一兩句,但碰上朱元璋和韓氏,就溫順的像小貓,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聽話有多聽話。
看到曹玮,正一腳脫光了踩在水池裏抓裏面的觀賞魚的曹璘,轉頭就要跑,但看到曹玮身後須發皆白的朱元璋,曹璘又喜笑顔開。
曹璘又是歡天喜地的圍着朱元璋膩歪,曹玮連話都插不進去。
朱元璋将他當空氣,是懶得搭理他,畢竟之前做出那樣的蠢事,朱元璋如此态度也情有可原。
“嗯,真不錯,咱宮裏也有許多好吃的東西,改天璘兒去,姥爺給你吃。”
若放在朱元璋年輕的時候,膽敢有人在大軍糧草上動手腳,還壞了事,一準早砍了。
曹璘用眼角看了一眼曹玮,小聲說道:“父親不讓我去,怕我打碎宮裏的東西。”
朱元璋哈哈笑了起來,說道:“不妨事,咱不怕,以後你盡管去,你爹不讓伱去,你就跟咱說,咱教訓他。”
曹璘嬉皮笑臉的說着話,一邊把濕漉漉的腳套進鞋子裏,噔噔噔跑了過來,扶着朱元璋的胳膊就往裏走,一副尊老愛幼的模樣。
“姥爺,你不知道,這段時間你不來,我可想你了。”
“姥爺最好了,”曹璘拍着手笑着出聲,三人繞着園林處走了一圈,直到朱元璋感到些許疲憊,又順着到了大堂。
如今朱元璋能把李景隆當空氣,已經是看在其父李文忠的情分上,最大限度的寬恕,隻留李景隆去給朱雄英處置。
朱元璋笑着捏起一塊,放入口中咀嚼,區别對待總是能讓人獲得奇怪的滿足感,盡管這糕點跟普通的糕點并沒有什麽太大區别,但朱元璋卻覺得尤爲香甜。
“父親過來了,你也不跟我說一聲,”朱含茗瞪了曹玮一眼。
“姥爺,你來了。”
進入府内,很快就在一處假山,碰上整日在宅邸裏遊蕩的曹璘。
曹璘古靈精怪的取出了許多酥軟的糕點。
“哦?那你怎麽不去宮中看咱?”看着曹璘,朱元璋的狀态已經跟在外面時的冷臉不同,眉裏眼裏滿是慈祥的笑意。
車架去了一旁位置,曹玮跟上朱元璋,李景隆讪讪的在門口處立了一會,轉而離開了。
曹玮撓撓頭,“他也是剛到啊。”
朱元璋擺擺手,笑道:“懷孕了,就不要多走動了,本來就沒想讓你出來。”
朱含茗在一旁坐下,嬌嗔一聲:“那怎麽行,我隻是懷胎,哪裏有那麽嚴重。”
“父親你也是,年紀大了,就不要來回走動了。”
朱元璋撇撇嘴,“咱想咱的外孫了,還不能來看看?”
“那父親可以派人來知會一聲,我帶着璘兒就去了。”
朱元璋這才點頭,緩緩道:“那是行,現在……咱是看你們一眼,就少一眼了。”
朱含茗與曹玮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一絲感傷。
他們知道,朱元璋說的是真的,到了今天這個時候,确實是到了朱元璋的天命,說不定就在這一兩年,朱元璋會突然的離開他們。
朱元璋低頭看向一旁的小曹璘:
“璘兒,以後要是咱不在了,你會忘記姥爺嗎?”
曹璘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姥爺是世界上最好的姥爺,我怎麽會忘記呢?我一輩子都會記得姥爺的。”
朱元璋慈愛的摸了摸,曹璘圓圓的小腦瓜,擡頭對曹玮說道:
“曹璘是咱的外孫,外孫也是孫子,等他長大了,要是願意承你的鍾國公,那就安穩做個柱國,不過……”
朱元璋轉而又笑起來,“依我看曹璘這脾性,跟咱太像,以後定會做出一番事業,實在不行就讓他跟老四一樣,去海外占個地盤,逍遙自在也好……”
曹玮又和朱含茗互看一眼,老爺子這,像是交代後事一樣……
…
前後錯了三個月的時間,奧斯曼國境的藍玉大軍終于等來了朝廷補上的糧草物資。
爲了減少不必要的糧草物資消耗,藍玉率領大軍攻占阿爾達漢城之後,就一直在此地駐紮。
奧斯曼送過來的兩個月的糧草物資,緊吧緊的剛好在大明後勤隊伍抵達的前一天吃完。
這次送糧食來的,乃是李景隆的親信,軍中一名守備,同姓李。
這次運送糧草過來,本就是個吃力不讨好的活,畢竟要面對得是斷了幾個月糧的二十萬大軍,餓了幾個月,狗都要急了,何況二十萬大軍,那還能有好臉色?
所以那李姓守備來到軍營之後,處處謹小慎微,生怕讓這些将士們揪住小辮子,隻盼着趕緊交接完這一批糧草後離開。
藍玉和耿炳文郭英他們,自然知道這李姓守備和李景隆關系匪淺,胸中憋了幾個月的邪火哪能不發洩一番。
于是在那李姓守備交接完糧草物資,準備離開之時,藍玉讓人把他帶進了自己的大帳内。
“大,大将軍,”李姓守備進了營帳,心中就預感到不妙,刻意放低了姿态,一臉谄媚的拱手朝藍玉問好,兩側肩膀縮的緊緊的。
藍玉面色陰冷,語氣不懷好意,“你是李景隆那厮手下的守備官?此次他讓你來,想必你也知道來了會發生什麽。”
那守備官頓時慌了神,滿臉驚恐,連連擺手,
“大,大将軍,我這次來隻是奉命送糧草物資的,其他的一概與我無關啊,冤有頭債有主,糧草被毀一事是李大人弄出來的,大将軍就不要爲難我這個跑腿的了……”
聽他還敢提及糧草被毀一事,在他身後站着的早就怒不可遏,一腳踹在他的後心處,那人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你那鳥嘴敢說!娘的!和你沒關系?你沒在李景隆那裏得好處?你是李景隆的人,老子就揍你了!”
耿炳文一邊罵,一邊大力猛踹,一向穩重的郭英也沒忍住,上前加入毆打。
糧草被毀,他們險些餓死在這異國他鄉,這筆賬怎能不算?
此時拿這守備出出氣還隻是零頭,等他們回去之後,少不得還得找正主去“理論”一番。
藍玉是大軍主将,對險些坑害了他們二十萬大軍的李景隆更是恨得咬牙切齒,也不會放過這守備。
營帳内發生了什麽,外面的士兵不得而知,但聽着裏面傳出來震天的慘叫,就知道三位将軍的手段極其殘忍。
到了末尾,營帳内的慘叫聲已經逐漸衰弱下來,然後那守備就被撲通一聲的扔了出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死魚一樣。
藍玉他們自然不可能真的将人打死,守備雖是五品官銜,但也是朝廷命官,隻不過那人沒死也好不到哪去,躺在地上隻有出的氣,不見進的氣。
還是跟他一起運送糧草的隊伍過來,小心翼翼的将他擡到了車架上,之後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大營。
藍玉三人算是稍微解了點氣。
“她娘的,老子真想打死他!”耿炳文依舊嘴裏罵罵咧咧。
藍玉将這些日子繪制的一份堪輿圖拿了出來,如今糧草已經重新供應,他們也不能繼續耽擱了。
從堪輿圖上可以看到,他們所在的阿爾達漢城乃是奧斯曼國的外郭城鎮,而奧斯曼國的人口比不得大明,十分稀少。
在阿爾達漢城西南部百裏之内,都是空無人煙,在百裏之外,才有一處城鎮,同樣是重鎮,好像因爲奧斯曼比較富裕,所以城池修的都很有規模。
而在阿爾達漢城到這座城之間,卻有一條河,河流就在那座城的東邊六七裏的位置。
如果是小河,也就沒什麽值得說的,這條河雖然不能與中國的長江黃河相比,但寬也有十數米。
之前藍玉派斥候去偵查,據斥候回來彙報說,那條河上唯一的一座石橋,已經被人給毀壞了,要想過河,就得另想辦法。
不說都知道,這橋一定是從阿爾達漢城逃走的驽胡伽派人毀壞的。
如今明軍已經徹底把他打怕了,甚至都沒有敢與之一戰的勇氣,隻能毀掉橋梁,直接避免與明軍作戰。
三人商議了半天,也沒讨論出什麽好辦法來。
那條河全長不算長,卻正好把城池給護的嚴嚴實實,是真正的護城河,若是繞開河流,要多走幾百裏路,太過耽誤時間。
“斥候說目測有六七裏的距離,不知道咱們的火炮到底能不能打過去。”耿炳文說道。
藍玉皺着眉頭,盯着堪輿圖出聲:“士兵倒是可以趁河流不急的時候遊過對岸,但火炮下不了水,手動步槍也能遠距離殺敵,但又破不了城。”
“難不成,咱們還真得繞個幾百裏路過去?”郭英一臉無語。
行軍幾百裏路,這時間都夠他們連攻下三座城池了。
“不,照常行進,先過去看看情況,”最終藍玉拍闆。
晚上,
當随軍的夥夫将食物做好,所有人看着豐盛的飯食,感動的淚流滿面。
奧斯曼國家富則雖富,但主要作物也就那兩樣,而且爲了能盡量多吃一段時間,士兵們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而大明運過來的糧食種類就多了,且提供的份額也是相當充足,可以讓他們敞開肚子吃。
稻米、土豆、紅薯、玉米,這些食物不光能飽腹,而且香甜可口,光是聞着那食物的香氣,就讓士兵們眼淚和口水流了一地。
一頓來自母國家鄉的真正飽食,令士兵們于酣睡之際,夢回大明。
翌日,
藍玉便整頓旗鼓,點齊了大軍之後,朝着西南方向前進。
百裏的路程,大軍足足走了十天,終于來到那條護城河岸邊。
河水混濁,且非常湍急,站在這邊,可以看到遠處矗立的城池,而在下遊不遠處,藍玉他們也發現了那座石橋的遺迹,中間的橋體已經徹底沒了,隻剩下兩頭的柱腳。
藍玉取出了望遠鏡,搭在眼前看去,見到對岸城頭上的一排士兵,他們好像在對着自己這邊指點議論,其中一個非常自得的身影,像是那日倉皇逃竄的驽胡伽。
藍玉目光漸冷,放下了望遠鏡,開始思索如何過河。
這河不禁寬,還足夠深,就算是人下去了都有很大的危險,體型龐大的火炮是不可能直接過河的。
難道……真的要繞遠路?
藍玉思索期間,來回在岸邊踱步徘徊,不經意間看到,在南邊河流一處,東南方向有一塊地勢很低。
若是能把河流改道,引到那邊去,這裏的水流就會減小,能否過河?
藍玉立即叫來耿炳文和過郭英,跟他們說了自己的想法,兩人也拿捏不準,耿炳文忽然道:“我軍隊伍中有一人之前曾跟着治過黃河,且叫他過來問一問。”
很快,那名士兵到了藍玉跟前,聽完藍玉的話,他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南邊地形,然後點點頭。
“大将軍,這法子大概率能行,隻不過要想這條河徹底斷絕有些難,要看改道挖的有多深。”
ps:新年第一天,大哥大嫂過年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