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含茗先前就知道,曹玮乃是不可多得的賢臣,否則也不會如此被朱元璋看重,接連升遷之後,還選擇将自己嫁于他。
但是她沒想到曹玮竟會如此的爲國爲民。
火炮改進終會有人去做,别人去做會更加危險,那他便去冒這個險。
曹玮這麽做,不圖名不圖利,爲的隻是提升大明的軍事力量,以保大明的百姓能安居樂業,不收戰亂之苦。
試問天下誰還有曹玮這樣的胸襟?
朱含茗原先對曹玮隻是有好感,但随着這一次交談之後,那份好感便成了傾慕。
這樣一位先天下之憂而憂的肱骨大臣,也難怪朱元璋對他青睐有加。
隻怕若不是如今朱元璋做了皇帝,一定會收曹玮做幹兒子。
如今有身份擺着,朱元璋收不了幹兒子,便讓曹玮做自己的女婿。
直到今日聽了曹玮這樣一番話,朱含茗才大概知道了朱元璋心中的想法。
而曹玮在她心中形象更加偉岸,在她心中的份量也再次加重了許多……
“鍾國公先天下之憂而憂,這等身先士卒的氣節實在令含茗傾佩!”朱含茗說這句話的聲音稍微重了一些。
“既食君祿,這都是身爲臣子該做的,公主就不要誇我了,再誇我就上天了。”曹玮輕笑着回答。
一圈轉下來,兩人又走到了亭子中,曹玮忽然朝着朱含茗拱手道:
“改進火炮一事尚未完成,臣還需前去制造局,不能久留在此,望公主見諒。”
朱含茗道:“鍾國公無需多言,自然是以家國大事爲主,含茗年紀雖小,卻不是不知輕重之人。”
曹玮點點頭,就要離開。
而在轉身之時,他卻又問了一句。
“臣有一事想要問一問公主,不知方便與否?”
朱含茗聽到這話,揮手将身邊的宮女退去,“鍾國公有何問題,直接問便是,含茗定知無不言。”
曹玮罕見的撓了撓頭,随後開口道,
“臣入朝爲官數載,幸得陛下賞識,如今陛下見我始終孤身一人,便想要爲臣尋一良妻,尋得女子年方十六,與臣年齡差距不小,公主覺得,那女子會不會介意臣年紀大她許多?”
曹玮這話雖沒有直接說明,但其中的意思卻很清晰,就是問朱含茗會不會介意曹玮年紀比他大。
在朱雄英和朱元璋的撺掇之下,曹玮确實不可避免的産生了娶妻的想法。
且曹玮對于朱元璋安排的婚姻對象十四公主朱含茗也很滿意,但他滿意不代表朱含茗就心甘情願,畢竟兩個人年齡差距擺在那。
今日正好四下無人,曹玮便想詢問朱含茗的真正想法,隻要她說不願,曹玮便會找到朱元璋,拒絕這門天賜的姻緣。
因爲他知道,自己能拒絕朱元璋,而朱含茗面對自己的父皇,是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抗的。
而朱含茗聽到這裏,頓時心中一暖。
心思聰慧的她自然明白曹玮這是什麽意思。
隻要自己對這門親事表示出一點抗拒,曹玮便會去做那個得罪朱元璋的人。
沒想到曹玮不光心懷家國,竟心思也如此細膩,會來探尋一個少女内心的真正想法。
而且曹玮的話說的很委婉,沒有直接挑明,給了朱含茗一個第三者的身份,無論接受還是拒絕都不會太過難堪。
對于常人來說,身份地位得差距确實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朱含茗是朱元璋的親生女兒,是大明的公主,不管怎樣她的身份都尊貴無比。
但曹玮顯然不在常人之列,光是他爲大明立下的一樁樁一件件功勞,就不能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國公來看。
大明的其他國公,多數都是跟着朱元璋當年一起打天下,因爲立下戰功才被封爲國公。
曹玮同樣有戰功,雖然隻有一次覆滅北元之戰,比起其他國公遜色不少,但曹玮立下的其他功勞,卻是其他國公可望而不可即的!
光是爲大明找到了畝産近千斤的高産糧食這一件功勞,曹玮甚至都可比肩聖人!
更不要說還有研造蒸汽機、爲大明尋找倭國石見銀礦等等。
曹玮所立下的功勞,都是不世之功,就算憑此位列三公,也沒人能說一句不是。
終究是曹玮無心功名利祿,朱元璋給他什麽他便接着就是了。
這樣一來,朱含茗公主的身份在曹玮面前就不是太過的尊貴無比了。
朱元璋有十多個女兒,個個都是公主,但整個大明隻有一個曹玮。
至于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依舊是曹玮多慮了。
對于豪門聯姻這種情況,年齡差距更大的都有,如今曹玮也隻不過剛過三十,差距還沒大到讓人不能接受。
朱元璋撮合的這段姻緣,對朱含茗來說也不失爲一段良緣,像曹玮這樣的,在大明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
“鍾國公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不可用常人相比較,在含茗看來,即便有些許的年齡差距,那少女若能服侍在鍾國公身邊,該是她的女兒福分才對。”
朱含茗說這番話,無異于表露心聲,說完便不敢再看曹玮。
曹玮聽完之後,輕輕點頭。
“既然如此,那臣便可寬心許多,事務繁忙,臣便先告辭了。”
朝着朱含茗再次一拱手之後,曹玮轉身離去。
朱含茗看着曹玮的背影消失在禦花園入口處,有些出神。
忽然耳邊一道聲音響起,
“小姑,與鍾國公聊得怎麽樣?”
朱含茗扭過頭,就看到朱雄英那張帶着一絲迫切之色的臉。
原來朱雄英沒有離開,一直躲在暗處偷看兩人的進展。
爲了曾經的養父曹玮,朱雄英也算是操碎了心。
朱含茗本就是被朱雄英哄騙過來,猝不及防見到曹玮的,此時再見到朱雄英,心中有小小的憤懑。
再者朱雄英問的問題,朱含茗也羞于開口,難道跟他說這次約會很順利?
小女兒心性的朝他輕哼了一聲,沒有回答便直接離開了。
不過朱雄英看着她輕快的步伐,猜想這次讓兩人相見,效果應當不錯。
朱雄英十分自得的點點頭,嗯……回去見皇爺爺。
時間一天一天的流逝。
曹玮火炮的改進實驗從未間斷,然而由于沒有尋找到正确的方法,都是收效甚微。
到了九月下旬,宋平和趙恒負責研造的流水線終于有成果了。
槍械制造廠,
曹玮聽到消息之後,便急匆匆從西邊的大院趕了過來。
“如何?流水線研造成功了?”
迎着等在槍械制造廠門口的宋平和趙恒,曹玮開口問道。
從他六月份讓兩人開始研造流水線,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時間。
“回大人,流水線已經造畢,請大人過目,”宋平拱手一禮,接着轉身帶曹玮往槍械制造廠裏面走去。
制造廠内部,幾千名工人分成兩側,從中間讓出一條道路。
見到曹玮到來,都激動不已。
他們有很多人都是從遙遠得外省之地趕來,一直聽過曹玮的名字,卻沒見到過真人。
今日見到了大名鼎鼎的鍾國公,一個個高興的揮舞着雙手呼喊着“鍾國公”。
曹玮對他們回以笑臉,接着便跟宋平他們來到第一架流水線前面。
流水線的大概機構曹玮跟二人說過,所以這次研造出來的流水線跟曹玮印象中的流水線大差不差。
傳送軸、蠶絲制成的具有較高任性的粗麻傳送帶,還有一些裝置,是将流水線跟外部的水力車床銜接在一起。
曹玮查看過後,點點頭,
“現在可能運行?”
宋平回答:“自然可以。”
趙恒去了一邊,将水力車床的齒輪銜接上,流水線的傳送軸便開始緩緩轉動,上面,上面的粗麻傳動帶也跟着傳動。
宋平一聲令下,幾名工人已經到了各自的崗位,從最開始的一根槍管、槍托,随着傳送帶經過幾人連續加工,到流水線尾部,一名工人拿起那把已經組裝完整的火槍,用拉床給槍管拉出膛線。
宋平上前接過那把火槍,推開彈巢裝上了子彈。
這邊趙恒帶着幾人搬過來一個試槍的靶子,立在牆邊,随後衆人散開。
“大人,請試槍。”宋平把火槍遞到曹玮面前。
曹玮接過,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随後舉槍瞄準了立在牆邊的靶子,扣動扳機。
“嘭!”
“嘭!”
“嘭!”
……
連續六聲槍響,證明這把連發火槍的品質是合格的。
曹玮忍不住揉了揉耳朵,這火槍在室内發射,回聲可真大啊!
轉過身,曹玮看向了宋平、趙恒,以及他們身後數不清得工人們。
忽然,曹玮咧開了嘴,露出笑臉。
“好!流水線制造成功啦!咱們能大規模制造火槍啦!”
頓時,整個槍械制造廠内響起震天動地的歡呼聲。
比起剛才的槍聲,這一陣歡呼聲像是要把曹玮的天靈蓋給掀開。
看着工人們情緒如此高漲,曹玮也沒有出聲制止。
而是跟他們一起喊了兩嗓子,待衆人清楚平複之後,再次說了一些鼓勵的話,類似于……咱們工人有力量……
充分的調動了工人們的積極性之後,曹玮帶着宋平和趙恒二人來到一邊。
“流水線研造成功,這次完全是你們兩個人的功勞,擇日我會禀告于陛下,若是論功行賞,你們便有望能得個一官半職……”曹玮說道。
宋平和趙恒二人聽聞此言,都不可置信的長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他們隻是會做些匠活的泥腿子,哪裏想到過,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加官,光宗耀祖?
甚至都不需要有品級,隻需一個朝廷許可的辦事的職位,就足以讓他們激動萬分了!
“噗通!”
兩人齊齊的朝着曹玮跪倒下去。
“大人此等厚恩,我二人沒齒難忘,此後必定永世追随大人左右,鞍前馬後!”
最初他們隻是工部從民間招羅來的工匠,隻配幹最低等的下力氣活,也沒有人會尊重他們。
而自從跟随了曹玮,他們的人生軌迹便被徹底更改,先是做了制造局的班頭,因爲制造蒸汽機、火車有功,可以吃朝廷的祿米。
本以爲這已經是他們的巅峰,卻沒想到,時至今日,他們竟然有望在朝廷中任一官半職!
這等提攜之恩,對他們來說,簡直恩同再造!
此時兩個七尺高的大漢子,不禁紅了眼眶。
他們目光熱烈的看着曹玮,是曹玮讓他們的人生變得更有意義!
曹玮被他們兩人突然的下跪吓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趕緊将兩人扶起。
“不必如此,你們兩人有能力,造出流水線利國利民,這是伱們努力的結果,不必謝我。”
宋平激動的說道:
“大人對我們有恩,我們若是不記大人恩情,豈不是忘恩負義?”
曹玮無奈,隻能順着點了點頭,随即岔開話題。
“如今流水線已經造成,接下來就要擴大規模,一道流水線是無法滿足大明火槍數量需求的。”
“即日起,你們規劃一番,看看槍械制造廠要多少流水線合适,到時報于我,我再上報陛下,可不能讓陛下等的太久了。”
二人重重點頭,
“謹遵大人之令!”
……
槍械制造廠内的流水線普及工作如火如荼的展開。
時間來到十月份。
另一邊的倭國。
經曆兩個多月的時間,在後龜山的調令之下,十萬南朝大軍趕到了石見山東部。
在距離大明軍營不足十裏的位置駐紮,随即在山林中開始了一系列練兵,看起來有模有樣。
大明軍營内。
在石見山一處山腰的位置,朱棣正手持望遠鏡,遙遙的注視着東邊倭國軍營的一舉一動。
在朱棣身旁,是道衍和尚和幾個月前從大明趕到倭國的馬和。
觀看了片刻,朱棣将望遠鏡交給身邊的兩人也輪流觀看。
在二人看完之後,朱棣開口說道,
“此時倭國前線局勢剛剛穩固,後龜山便來石見山練兵,分明來意不善,大師,你怎麽看?”
道衍眯着一雙三角眼,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殿下來倭國時日太久,讓後龜山起了疑心,此舉,隻不過是試探……”
(本章完)